《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随手记+书摘
《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from 《小径分岔的花园》
[阿根廷]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
“我”通过一面镜子和《英美百科全书》发现了乌克巴尔地区。
“镜子和男女交媾是可憎的,因为它们使人的数目倍增”。
朋友比奥伊的一席话,引出了地名乌克巴尔,它位于伊拉克或小亚细亚。
二人却一直未能在百科全书中寻找到有关这个地区的条目,只在第26卷中找到了与这句话相似的教义。
这个条目中还提到了乌克巴尔文学有幻想特点,它的史诗和传说从不涉及现实,只谈穆勒纳斯和特隆两个假想的地区。
1937年,阿什收到了来自巴西的包裹,一本大八开的书:《特隆百科全书第十一卷》,“我”随后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它。在这册百科全书中,详细地记录了虚拟世界特隆的相互关联的一切:语言、一元论的哲学派别、几何与算数、文学……
1941年3月,在原属阿什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封信,这封信彻底阐明了特隆的奥秘。
时间回溯到十七世纪初的一个晚上,在卢塞恩或者伦敦出现了一个旨在建立国家的秘密会社或慈善团体。初期不很明确的纲领里有“赫尔墨斯研究”、博爱、神秘哲学等内容。
经过几年秘密会议和不成熟的综合后,他们认识到一代人的努力不足以建立一个国家,于是决定每一个会员带一个徒弟继续他们的事业。那种世代相传的状况维持了一段时间。
秘密社团后来遭到迫害,中断了两个世纪后,在美洲重新出现。
1824年前后,一个会员在孟菲斯(田纳西州)同禁欲主义的百万富翁埃兹拉·巴克利会谈。巴克利听完,提议不如建一个星球,只是要求这项庞大的工程要严格保密。同时,出一套有关那个幻想星球的有条理的百科全书,但有一个条件:“那套全书不能和骗子耶稣基督打交道。”巴克利不信上帝,他要向不存在的上帝证明,凡夫俗子也能创造一个世界。
1914年,社团向三百名会员寄出了《特隆第一百科全书》的最后一卷。全书四十卷(世人做过的最宏伟的工程)是秘密出版的,将作为另一套更详尽的全书的基础,那套书不用英文,而用特隆的一种语言,虚幻世界的修订本暂名《奥比斯·特蒂乌斯》,撰稿人之一就是赫伯特·阿什.
1942年左右,情况变得复杂了,虚拟世界的物件开始侵入现实世界,而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后。
1944年,《美洲人报》(田纳西州纳什维尔)的一位研究员在孟菲斯的一家图书馆里发现了四十卷的《特隆第一百科全书》。
孟菲斯的版本删除或者淡化了第十一卷中某些不可思议的特点(比如说,《赫隆尼尔》的倍增),为了不把一个虚幻世界展示得过于离谱,以致同真实世界格格不入。全世界的报刊没完没了地炒作这一“发现”,不止一处的现实几乎立即作出了让步。十年来,任何貌似秩序井然的和谐——辩证唯物主义、排犹主义、纳粹主义——足以把人们搞得晕头转向了。像特隆这样井然有序、有大量详尽证据的星球,为什么不能接受呢?回答说现实也井然有序是没有用的。特隆也许是一个迷宫,不过是人策划出来的迷宫,注定将由人来破译的迷宫。
同特隆的接触,对特隆习俗的了解,使得这个世界(现实世界)分崩离析。特隆的语言进入了学校,学过的历史被一笔勾销……
一切都在经历着改变。
它的任务仍在继续。
世界将成为特隆。
而“我”并不在意,“我”仍将在阿德罗格旅馆里安静地修订“我”按照克维多风格翻译的托马斯·布朗爵士的《瓮葬》的未定稿(“我”没有出版它的打算)。
————
本文开篇提到了乌克巴尔,但其实真正被介绍的虚拟世界名叫特隆。既然它是被人为构造出来的假想产品,为何其物件能够在真实世界流通呢?以及特隆的彻底的一元论对其语言、思想、几何等的影响也不太理解,以后找书评和相关著作补一补。
另外,最后地球被同化为特隆的描写有点可怕……
【以下为书摘,有删改】
一
我靠一面镜子和一部百科全书的帮助发现了乌克巴尔(Uqbar)。
(接下来,作者讲述了一件发生在四五年前的事)
镜子令人不安地挂在高纳街和拉莫斯·梅希亚街一幢别墅的走廊尽头;
百科全书冒名《英美百科全书》(纽约,一九一七年),实际是一九〇二年版《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一字不差但滞后的翻版。
比奥伊·卡萨雷斯想起乌克巴尔创始人之一说过镜子和男女交媾是可憎的,因为它们使人的数目倍增。我问他这句名言有没有出处,他说《英美百科全书》“乌克巴尔”条可以查到。
我们在第四十六卷最后找到了“乌普萨拉”条目,在第四十七卷的前几页找到了“乌拉尔–阿尔泰语言”的条目,但根本没有“乌克巴尔”……他离去前还对我说,那是伊拉克或者小亚细亚的一个地名。我讪讪地表示认可。
第二天,比奥伊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打电话来对我说,他在《英美百科全书》第二十六卷找到了有关乌克巴尔的条目。里面没有那个异教创始人的姓名,但提到了他的教义,所用的语言同比奥伊上次说的几乎完全相同,只不过也许不及他说的那么文雅。
比奥伊带来的实际是《英美百科全书》的第二十六卷。外封和书脊上的字母(Tor-Ups),这卷书有921页(可能是我们租的别墅里的那套《英美百科全书》第26卷共921页的意思),而非(比奥伊带来的这本)标明的917页,多出的四页恰好是有关乌克巴尔(Uqbar)的条目。(英文字母:OPQ,本册只到P。)
里面的文字是这样的:“对于那些诺斯替教派信徒来说,有形的宇宙是个幻影,后者(说得更确切些)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镜子和父亲身份是可憎的,因为它使宇宙倍增和扩散。”
我们后来加以对照,除此以外,两册没有别的区别。在我印象中,两册都注明根据《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第十版翻印。比奥伊那套书是在降价处理时买的。
我们仔细看了那个条目。
唯一令人惊异的地方也许是比奥伊记得的那段文字。其余部分似乎都很可信,很符合全书总的格调,并且有点沉闷(那是很自然的事)。我们再看时,发现它严谨的文字中间有些重要的含糊之处。地理部分的14个专名中,我们知道的有3个,而历史部分的专名我们知道的只有一个。这个条目似乎明显界定了乌克巴尔的位置,但它模糊的参考点却是同一地区的河流、火山口和山脉。举例说,条目写道:乌克巴尔南面是柴贾顿洼地和阿克萨三角洲,三角洲的岛屿上有野马繁衍。能留下印象的只有一点:乌克巴尔文学有幻想特点,它的史诗和传说从不涉及现实,只谈穆勒纳斯和特隆两个假想的地区……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国家图书馆,但徒劳无功,第二天,经朋友说他在书店看到了黑色烫金书脊的《英美百科全书》,我赶到那家书店,仍未找到任何关于乌克巴尔的相关线索。
二
阿德罗格旅馆茂盛的忍冬花和镜子虚幻的背景中还保留着有关南方铁路工程师赫伯特·阿什有限而消退的记忆。
阿什于1937年9月去世,他在去世的前几天收到了巴西寄来的一个挂号邮件,是一本大八开的书:《特隆第一百科全书。第十一卷。》,图书首页的图章上有奥比斯·特蒂乌斯几个字。阿什把这本书留在了酒吧里,几个月后,我在偶然下找到了特隆这个陌生星球整个历史庞大而有条不紊的片段,包括它的建筑和纸牌游戏,令人生畏的神话和语言的音调,帝王和海洋,矿物和飞鸟游鱼,代数学和火焰,神学和玄学的论争。这一切都条分缕析、相互关联,没有明显的说教企图或者讽刺意味。
第十一卷的内容涉及前面和后面的几卷,学者们对这几卷是否存在的说法不一。大家大胆猜测:发明特隆的肯定不止一个人。因为在最初,人们认为特隆最初以为特隆只是一团混乱,一种不负责任的狂想;如今知道它是一个宇宙,有一套隐秘的规律在支配它的运转,哪怕是暂时的。
因此,据猜测,这个勇敢的新世界应该是一个秘密社团的集体创作,由一个不可捉摸的天才人物领导的一批天文学家、生物学家、工程师、玄学家、诗人、化学家、代数学家、伦理学家、画家、几何学家等等。
正因为特隆是一个完全虚假的地方,因此有关它的论点及容不得半点反驳,又丝毫不能使人信服。
在特隆人看来,世界并不是物体在空间的汇集,而是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互不相关的行为。它是连续的、暂时的、不占空间的。他们是天生的理想主义者。他们的语言和语言的衍生物——宗教、文学、玄学——为理想主义创造了先决条件。
【语言】
特隆南半球的“原始语言”里面没有名词,但有无人称动词,由单音节的、具备副词功能的后缀或前缀修饰。举例说:没有与“月亮”相当的词,但有一个相当于“月升”的动词。而在北半球的语言中,基本单元不是动词,而是单音节的形容词。名词由形容词堆砌而成。那里不说“月亮”,只说“圆暗之上的空明”或者“空灵柔和的橘黄”或者任何其他补充。
【心理学】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特隆的古典文化只包含一个学科:心理学。其余学科都退居其次。他们认为宇宙是一系列思维过程,不在空间展开,而在时间中延续。换一句话说,他们不懂得空间能在时间中延续。看到天际的烟雾,然后看到燃烧的田野,再看到一支没有完全熄灭的雪茄,被认为是联想的例子。
【彻底的一元论/唯心论】
这种一元论或者彻底的唯心论使科学无用武之地。从中似乎可以得出特隆没有科学,甚至没有推理的结论。特隆的玄学家们寻求的不是真实性,甚至不是逼真性,他们寻求的是惊异。
特隆的学派之一甚至否认时间,他们是这样推理的:目前不能确定;将来并不真实,只是目前的希望;过去也不真实,只是目前的记忆。
另一个学派宣称,全部时间均已过去,我们的生命仅仅是一个无可挽回的衰退过程的回忆或反映,毫无疑问地遭到了歪曲和破坏。
还有一派宣称,宇宙的历史——以及我们的生命和我们生命中的细枝末节——是一位低级的神为了同魔鬼拉关系而写出来的东西。
再有一派认为宇宙可以比作密码书写,其中的符号并不是都有意义,只有每隔三百个夜晚发生的事情才管用。
有一个学派宣称,我们在这里睡觉时,在另一个地方却是清醒的,因此每一个人都是两个。
特隆的诸多理论中间,只有唯物主义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便于人们懂得那不可理解的论点,十一世纪的一个异教创始人想出了九枚铜币的似是而非的理论,在特隆引起了轰动。
下面的说法流传最广:“星期二,某甲走在一务冷僻的路上,遗失了九枚铜币。星期四,某乙在路上捡到四枚,由于星期三下过雨,钱币长了一些铜锈。星期五,某丙在路上发现了三枚铜币。星期五早上,甲在自己家的走廊里找到了两枚。”异教创始人想从这件事中推断出九枚钱币失而复得的真实情况,即它的连续性。他断言,“假设星期二至星期四之间四枚铜币不存在,星期二至星期五下午之间三枚铜币不存在,星期二至星期五清晨之间两枚铜币不存在的这种想法是荒谬的。合乎逻辑的想法是,在那三段时间中的所有瞬间钱币始终存在,只是处于某种隐蔽的方式,不为人们所知而已。”
在特隆的语言里,不可能提出这种悖论;人们根本不能理解。“找到”和“遗失”两个动词含有逻辑错误,把未经证明的判断作为证明命题的论据,因为它们假设了最初九枚和最后九枚钱币的同一性。
难以置信的是,辩论并没有结束。问题提出了一百年后,一位不比那个异教创始人逊色、但属正统的思想家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他推测主体只有一个,那个不可分的主体即是宇宙中的每一个人,而这些人则是神的器官和面具。甲是乙,又是丙。丙之所以发现三枚是因为他记得甲遗失了钱币;甲之所以在走廊上发现两枚钱币是因为他记得其余的钱币已经找到……叔本华(热情而又清醒的叔本华)在他的《附录与补遗》第一卷里提出了一个极其相似的理论。
【几何学、算数】
特隆的几何学包含了两个略有不同的学科:视觉几何和触觉几何。特隆算术的基本概念是不定数。他们断言运算过程能改变数量的性质,使它们从不定数变为定数。几个人计算同一个数量时得出相等的结果,这一事实在心理学家看来就是联想或者善于运用记忆的例子。我们知道,特隆人主张认识的主体是单一和永恒的。
【文学】
在文学实践方面,单一主体的概念也是全能的。书籍作者很少署名。剽窃观念根本不存在:确立的看法是所有作品出自一个永恒的、无名的作家之手。
特隆的书籍也不一样。虚构性质的作品只有一个情节,衍生出各种可能想象的变化。哲学性质的作品毫无例外地含有命题和反命题,对一个理论的严格支持和反对。一本不含对立面的书籍被认为是不完整的。
【对现实的影响】
存在了几百年的唯心主义一直影响着现实。在特隆最古老的地区,复制泯灭的客体的现象并不罕见。两人寻找一支笔;前者找到了却不做声;后者找到了第二支笔,真实程度不亚于第一支,但更符合他的期望。那些第二级的客体叫作“赫隆尼尔”,比第一级的长一些,虽然形状不那么好看。
特隆的事物不断复制;当事物的细节遭到遗忘时,很容易模糊泯灭。门槛的例子十分典型:乞丐经常去的时候,门槛一直存在,乞丐死后,门槛就不见了。有时候,几只鸟或一匹马能保全一座阶梯剧场的废墟。
一九四七年后记
一九四一年三月,在原属赫伯特·阿什的一本欣顿写的书里,发现了贡纳尔·厄菲约德的一封信。信里内容彻底阐明了特隆的奥秘,证实了马丁内斯·埃斯特拉达的假设。
那个精彩的故事是十七世纪初的一个晚上在卢塞恩或者伦敦开始的。出现了一个旨在建立国家的秘密会社或慈善团体(达尔加诺和乔治·贝克莱先后都是会社成员)。
初期不很明确的纲领里有“赫尔墨斯研究”、博爱、神秘哲学等内容。
经过几年秘密会议和不成熟的综合后,他们认识到一代人的努力不足以建立一个国家,于是决定每一个会员带一个徒弟继续他们的事业。那种世代相传的状况维持了一段时间;
秘密社团后来遭到迫害,中断了两个世纪后,在美洲重新出现。
一八二四年前后,一个会员在孟菲斯(田纳西州)同禁欲主义的百万富翁埃兹拉·巴克利会谈。巴克利不以为然地听他说完,嘲笑计划的小气,说是在美国建立国家未免可笑,不如建一个星球。他还要求这项庞大的工程要严格保密。
巴克利建议出一套有关那个幻想星球的有条理的百科全书。他可以投入他的金矿、通航的河流、遍地家牛和野牛的牧场、黑奴、妓院和美元,但有一个条件:“那套全书不能和骗子耶稣基督打交道。”巴克利不信上帝,然而要向不存在的上帝证明,凡夫俗子也能创造一个世界。
一九一四年,社团向三百名会员寄出了《特隆第一百科全书》的最后一卷。全书四十卷(世人做过的最宏伟的工程)是秘密出版的,将作为另一套更详尽的全书的基础,那套书不用英文,而用特隆的一种语言,虚幻世界的修订本暂名《奥比斯·特蒂乌斯》,撰稿人之一就是赫伯特·阿什,至于他是作为贡纳尔·厄菲约德的代理人呢,还是作为会员,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收到第十一卷的样书,似乎是会员。那么,其余几卷呢?
一九四二年左右,情况变得复杂了。福西尼·吕桑热公主收到从普瓦蒂埃寄给她的银餐具。从盖了世界各国印戳的大箱子里取出一件件精致的器皿:荷兰乌得勒支和法国巴黎的银器,器皿中有一个神秘的罗盘,表盘上的字母是一种特隆文字。
那是虚幻世界对真实世界的第一次侵入。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大为不安地目睹了第二次侵入。那是几个月后发生在黑山一个巴西人开的酒店里的事。隔壁一个没有露面的客人喝醉了酒,一会儿口齿不清地大骂,一会儿连连不断地唱米隆加曲子。天亮时,那位老兄躺在走廊里死了。他嘶哑的嗓音欺骗了我们: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发酒疯时宽腰带里掉出几枚钱币和一个骰子般大小的发亮的金属圆锥体。一个小孩想去捡,可是拿不动。一个大人好不容易才捡起来。我把它放在掌心,重得支持不了几分钟,放下后,掌心还有一圈深深的印子。这种极小而又极重的东西给人一种既厌恶又恐惧的不愉快的感觉。死者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从边界那面来的”。在特隆的某些宗教里,那种沉重非凡的小圆锥体(制作它们的金属不是这个世界所有的)是神的形象。
一九四四年,《美洲人报》(田纳西州纳什维尔)的一位研究员在孟菲斯的一家图书馆里发现了四十卷的《特隆第一百科全书》。
孟菲斯的版本删除或者淡化了第十一卷中某些不可思议的特点(比如说,《赫隆尼尔》的倍增);为了不把一个虚幻世界展示得过于离谱,以致同真实世界格格不入,作出这些删除是合情合理的。特隆的物件在世界各国的传播补充了这种想法……(为何虚拟世界的物件会在现实世界传播呢?)全世界的报刊没完没了地炒作这一“发现”,不止一处的现实几乎立即作出了让步。十年来,任何貌似秩序井然的和谐——辩证唯物主义、排犹主义、纳粹主义——足以把人们搞得晕头转向了。像特隆这样井然有序、有大量详尽证据的星球,为什么不能接受呢?回答说现实也井然有序是没有用的。特隆也许是一个迷宫,不过是人策划出来的迷宫,注定将由人来破译的迷宫。
同特隆的接触,对特隆习俗的了解,使得这个世界(现实世界)分崩离析。
特隆的(假设的)“原始语言”已经进入学校;
它的(充满动人事迹的)和谐历史的教导一笔勾销了我小时学的历史;
虚幻的过去在记忆中占据了我们从未确知的——甚至不知是假的过去。
古钱币学、药物学和考古学已经重新修订。
据我所知,生物学和数学也将改变……
一个分散各地的独行者的王朝改变了地球面貌。
它的任务仍在继续。如果我们预见不错的话,从现在起不出一百年,有人将会发现一百卷的《特隆第二百科全书》。那时候,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将会在地球上消失。
世界将成为特隆。
我并不在意,我仍将在阿德罗格旅馆里安静地修订我按照克维多风格翻译的托马斯·布朗爵士的《瓮葬》的未定稿(我没有出版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