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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山物候| 立春

玉子 2023-02-04 08:21:33 湖北

时间：2022年2月12日

天气：3～6℃ 阴，微雨

路线：木兰路—文学院—赫石南村—纪忠亭—半山路—古炮台—穿石坡湖—登高路

严寒裹着冷风扑面而来，双手露在外，不一会就冻僵了，我戴上手套，拿着单反，在令人精神为之振奋的冷冽气息中于木兰路出发，开始了立春物候观察。

木兰路静悄悄的，各种玉兰的花苞也静悄悄地立在枝头。花苞披着浓密柔毛，像一个毛笔头，在铅灰色的幕布上欲写还休。

水杉树上挂着许多球果，圆滚滚叮叮咚咚的小黑球点缀在稀疏的枝桠间，很是别致。从树冠中部越到顶部，球果数量越多越密集。

乍看，水杉树似乎很萧索，仔细看，便会发现纤细的枝条上很有颗粒感，像小小的齿痕，有的两两对称，有的只有单侧一边，它们是水杉的叶芽。

走到文学院，我最先瞧檫木开花了没？檫木花还未开，树下的蜡梅还开着，香气幽浮。

蜡梅

檫木

檫木树上，每一根枝的顶部都立着一个圆鼓鼓的花芽，像高高的烛台上的蜡烛。当我用望远镜观察时，那些原本对我来说很遥远的花芽突然被放大好几倍箭也似的直撞到我的眼球上来，我被这奇异的距离给震撼到了，我能看到每个花芽都呈现出膨胀松动的迹象，棕黄色的芽鳞片顶部是亮丽的浅黄色，花儿就快破壳而出了！

檫木右侧是一棵枫杨树，当我看到树上垂挂着很多须状物时，我想起那是枫杨的果序轴，果实全部落光后果序轴仍留在枝条上，很有一种古典风物画的枯淡之美。

枫杨树上也有叶芽，大多生在短小的枝条上。

脚边的落叶丛能看到很多棕褐色的榔榆叶以及榔榆的浅棕椭圆形翅果。檫木右侧就有一棵榔榆树，榔榆树皮会脱落，露出砖红色的内皮，给人的感觉像是生了一层铁锈，驳驳落落。

榔榆

经赫石南村，先是一棵大树上的鸟巢吸引了我，看到树上挂的那些黑色球果，知晓那是一棵枫香树，正好又有一角屋檐，便拍下了枫香树与屋檐的合影。我往右一看，又是一棵喜树，若不是树上挂着果实，我大概也认不出来。就在这个当下，我突然知道我要如何做这岳麓山的物候观察了，在开始观察前我并没想好怎样观察，观察什么，以及如何记录才是比较好的方式。像枫香喜树等都是长沙的常见树木，虽常见，但它们的节气变化对我这个自然爱好者来说肯定不会普通。早先也观察并记录过某一种树木的全年变化，却还从未一次性观察过这么多的树，若是能定时定点观察并记录这许多树一起的变化，肯定会特别有意思，也意义非凡。

枫香树

喜树树干

喜树

当我正沉浸在自我感动的愣怔之时，我觉察到有风徐徐吹过山林，风儿吹树叶沙，好像春天正在走来。

观看过不少山畔的泡桐树，大多都是很冒尖的，这跟泡桐树都生得高大有关。在纪忠亭，好几棵泡桐树便在远眺的山麓背景中跃现而上，成为视野的焦点，满树满树的花芽连织成粉白的一片。

泡桐

山莓发芽

菌，毛茸茸的视感

化腐木为菌

古有二十四番花信，大寒三候即山矾，大寒之后就是立春，所以这个时节极易在山里碰到它。不过，山矾的花白白小小被收拢在茂密的常绿树叶中，并不显眼，大多时候我都是先看到地上的落花。

为何名山矾呢？黄庭坚《山矾花二首》序云：“江湖南野中，有一小白花，木高数尺，春开极香，野人号为郑花。王荆公尝欲求此花栽，欲作诗而漏其名，予请名山矾。野人采郑花以染黄，不借矾而成色，故名山矾。”

据说江西地区把山矾叫做“甜叶子”，将春时墨绿肥厚，鲜嫩多汁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有清雅微涩的甜味，下次我得试一试。

用山矾花做个美甲

行半山路，与好几种鸟相遇。开阔的林缘地带是很适合鸟儿的——便于它们寻找食物。

先是一只斑鸠，不确定是珠颈斑鸠还是山斑鸠，因为它正面朝向我，没把它的脖子露给我看，用望远镜看，它的头顶是蓝灰色的，喙尖往下弯曲，它也知道我在看它，它也盯着我看，呆呆的，偶尔还转动脖子来个“歪头杀”，有点萌。

然后是红嘴蓝鹊。先是一只红嘴蓝鹊啼叫着飞过林间，我的直觉告诉我，后面肯定还有一只，所以举着相机等待拍摄飞翔的姿态，果不其然，又一只朝同一方向飞去。红嘴蓝鹊喙红脚红腹白，最显著的还是纤长的尾羽，尾羽具白斑，它们喜群栖，我常看见它们结对在林缘活动，当它们从天空滑翔而过时，总能牵动我对久远的玄思，似乎能在它们身上看到自然演化的痕迹。

没想到，往前走了几步，又遇见三只红嘴蓝鹊位于一棵树的上中下位置，它们活泼跳跃，交谈甚欢。

两只远东山雀降落在路边，低头认真地扫视，又迅疾飞上树，在树上四处搜寻，很显然，它们在寻找食物。即便冬季食物匮乏，鸟类仍能寻找到食物。“鸟类具有高度敏锐的视觉，能够看到人眼所不能见到的细节。我看到的是一根平滑的枝条，鸟儿却能看到一处断裂、剥落的弯折，里面很可能潜藏者食物？很多昆虫舒舒服服地躺在树皮中的小裂隙内越冬。”

寻找食物的远东山雀

路过古炮台时，林间突然飞来一群黄色的鸟，发出粗哑的“ga ga”声，这个情景很熟悉，我马上想到有可能是松鸦。距离太远相机拍不到，又怕走太近吓走它们，于是我急忙用望远镜观察，望远镜中的画面差点让我笑出声来，那鸟太具有喜感了，头顶的羽毛整个耸立起来，乱蓬蓬的，一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梳头发的模样。我观察到它的眼睛下面有一块黑斑，翅膀上具有独特的蓝白斑块，的确是松鸦。

为了拍些更清晰的照片，我慢慢靠近，不过它们极其警惕，一旦发现我就会飞走。它们在这片林子四处寻找食物，其中一只松鸦还捕食到蚯蚓长度的虫子，五六分钟后，它们往另一块山林飞去。

松鸦

一朵野迎春吹起花苞，不料被雨濡湿，耷拉着。

观察野迎春的苞片，像一片片小叶子，有的6片，有的7片，也有的8片，打开的姿态像一朵花，很好看，特别是从侧面仰视时，旋转挺立的苞片很像一群小仙子在跳芭蕾舞。

杜茎山

苔藓地衣等构成的微小生境

地衣是一种古老的生物，它是是由裸岩到森林演替最初的分解者。地衣是两类生物的复合体：其一是真菌，其二是藻类或细菌。

穿过树林到达穿石坡湖时，正好一只绿头鸭游出来，它径直往一个方向，身后的V型波纹徐徐荡漾，“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诗自然而然浮现，内心感受到一种美的滋润。用望远镜观察呢，平静的湖面好像有两只绿头鸭紧贴着在水中滑行，那么的亲密无间。

绿头鸭是径直往湖畔的亭子游去的，它是有目的的，亭子里的游人撒一点面包，它马上用扁扁的嘴去滤食。它吃得可欢了，吃得差不多了呢，又径直往另一侧有游人的廊边游去，十分聪明！

吃饱喝足后它又往家的方向游去，然后开始给自己洗澡。时而把整个头扎进水里然后下半身翘起来，很是滑稽；时而把头歪向一侧，去理一理翅膀上的羽毛；最后干脆在水面上扑腾着淋浴，溅起阵阵水花。

绿头鸭洗浴图

湖边一旁的树上有一只黑色的鸟，是乌鸫，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胖乎乎的乌鸫，蛮可爱的，在我的印象里乌鸫一直是很帅气的，带着孤绝的气质。整理照片时才发现那树上还有另一只乌鸫，更加圆滚滚，胖乎乎。

为了应对寒冷，鸟类不得不在自己的羽毛上大下功夫。《看不见的森林》中写到：“鸟的羽衣上层很光滑，里面有隐秘的绒毛，显得饱满而蓬松。每根绒毛由成千上万根细细的蛋白质丝缕构成。这些纤毛组合成一种轻飘飘的绒毛体，保温效果比咖啡杯那么厚的泡沫塑料板还要好十倍。冬天里，鸟儿身上的羽毛增多50%，提高了羽衣的保温性能。在寒冷天气里，羽毛基部的肌肉拉紧，使鸟儿身体紧缩，保温层厚度加倍。”

顺着穿石坡的溪水顺流而下，一丛绿色的植物吸引了我，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在叮叮咚咚的溪水边，我仿佛走到了《大自然·一条河》的绘本中，找到了一株属于我的春天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