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到来 beta1 1/6
1.
今天,我们常常感到我们是一个剥离了可信赖的过去与未来的当下/现在(présent)——“我们”,所谓的“发达”世界的居民,这一“发达”世界被罩在在一个每天都更多地模糊我们发展的轮廓及意义的迷雾中。我们的过去之于我们没有多大帮助,无论是人文主义,还是 communisme 的过去;而我们的未来带来的是更多的疑惑而非安全感。在这一感觉中我们感到迷茫,甚至躲进了一些人所讲的“当下主义”(présentisme)中。这一术语有一个理论的意义(肯定当下排他的存在)以及一个实践的意义(我们关注当下,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这些态度是之于历史的哀悼的诸方式(自这一哀悼问世,已有半个世纪了)。历史,至少是相对连续且朝向某一“善的生活”的进程,用亚里士多德的言语,“善的生活”是共同生活的关键所在。实际上,连续性至少是复杂的(技术或伦理的接续显示了相比连续更多的断裂);而假使每一全新的控制力都伴随了新的威胁(像寿命的延长增长了人的脆弱),朝向明显是可疑的。
这一历史的哀悼,我们承载得很艰难,它让我们不适。我们的整个文明都为目的论所支配,尼采已经怀疑它遮蔽的是历史的裂痕。但我们不清楚怎么去思考这些裂痕,我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去重新推动历史,通过塑造新的神话去推动历史,这一行动也被称为——法西斯主义。
在一个意义上,我没有任何的“当下主义”,我深信不疑地认为,培育(cultiver)当下是重要的,要像接收礼物(present;在法语的“don”的意义上)一样地接收当下(presént),将她当作是时间的外来客,以及兰波所称作的“重新发现的永恒”。但我希望不要将永恒(l’éternité)与不朽(sempiternité;学者们很清楚二者的区分)混淆。永恒不是要在当下里安定,当下的礼物不是 stance(稳素)、稳定性或纪念碑。或许存在本身便随着她的赠予而逃逸,像是当下在她本身的接续中逃逸,通过接续,她离去,通过离去,她向继来者开放。她丧失自身,才来到这里,她是无法预期的,因为她来到(puisque cela vient)。简而言之,她不是未来。未来是再现的现在,一个可确定的、可能的现在的投影。(所有人都清楚,我提及的是德里达的太过普遍与有影响力的思想,关于未来与到来的区别)到来(L’ à-venir)与未来是相反的,她是现在的在的呈现(la pré-sence du présent),她是尚未在的,因此也不是的(仅在我们的期望、忧心与算计中,她才可以是)。她因此并不属于可能性——也不属于不可能性:她不是,也不存在着,但是她来到,让我们面向缺失或者虚空,而仅有它的接近与突然到来(la survenue )才会送予我们总是瞬逝的现在。
我们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她是时间的条件。仅经由特殊的投影方式,我们才能够策划未来,在未来存在以前进入到未来中。我们现在很清楚,很久以来,科幻中设想的事情,乃至科学预测的事情,最后实现的状况往往都是未预想到的。而这并不妨碍更多的预测,面向正在呈现的运动及形式,验证自身的嗅觉与敏锐度。而这并不妨碍有更多的计划要求完美地实现(像原子弹及登月的计划那样),正因为计划的目的是让可计算、可测量与可评估的事物成为在场——也涵盖几率与风险。而这也并不妨碍计划失败(像一架航天飞机爆炸),或许是带来不可计算的影响(有意或无意),像是广岛核爆在它象征及现实上的影响。
2.
所以我们需要告别哀悼,以及我们背负着的哀悼的表征:即控制下的历史。这正是 “人类世” 这个词汇的悖论:假使它指的是人类替代自然的力量,它可能是(至少是部分地)可理解的;但假使它也有在庆祝人类于地球之上的控制或者自律(用这两个温柔的词汇是为了回避另一个词汇——“独裁”),那么它便压抑了这一“控制”(当主人)所卷入的巨大的不确定性(它已经清楚了这一“卷入”……且为之苦恼)。
这正是为什么我要谈论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到来。换而言之,为了去连上——我刚才所讲的——空虚与未知的临近与突然到来;之于它,没有过去,也没有为来,可以让我们回避它的涌现。
涌现在历史上,在史前时期,都不是未出现过的。毕竟,世界本身便是涌现:不仅是从非世界涌现为世界,也是不断地从自身中涌现,从能量到大爆炸,从积聚到燃烧,从分子到细胞,从细胞到恐龙,四足动物,智人,金字塔,机械,蒸汽机。从未有一次,先来者预见到后来者的到来。世界的时空间——甚至是多重世界的时空间——在根本上,不是别的,正是涌现,她比任何古老的事物都更为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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