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十首词之三

桂殿秋

清／朱彝尊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朱彝尊在清代前期中期词坛的地位，算得上泰山北斗。他编集的一套历代词选，词综，我自老友高兄处得之，陪伴数年，每逢身心不适必读，可稍缓解。

这首词是朱彝尊记述与小姨子冯寿常的不伦恋情，回忆旧日情事。朱彝尊很珍视这段感情，晚年表示诗文中关于冯小姐的一概要保留，哪怕被视为污点，不能入祀文庙。在文庙里有个牌位被后人供奉，乃中国传统文人的最高荣誉，但朱彝尊宁可放弃。

朱彝尊和冯小姐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程度，不是一个大问题，用不着陈寅恪先生那样的大师去做＂杨玉环进宫时是不是处女＂的论证。钱钟书先生也是大师，曾对陈先生此举颇有讥讽，这或许是文学家和史学家的差别。陈先生看来，杨是不是处女，可以一窥李唐王朝的民族背景、文化氛围和社会风气。钱先生看来，这可能是吃饱了没事干，因为文学创作中的男女关系，向来充满夸大想象，浑不可信。

就说朱彝尊，他关于冯小姐的作品中有些侬丽悱恻的篇章，让人看了浮想联翩，但他与小姨子是否真的跨越了雷池，恐无对证。甚至，冯小姐对他究竟有没有意思，也说不清楚。朱先生单方面的暗恋，亦有可能吧。

回到这首词本身，很短，核心就是最后两句。秋雨寒江，羁旅夜宿，船舱内的两人，碍于伦常而各自独卧。这是李宗盛给自己的歌开头那句：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不过，得到了又如何？索尔•贝娄说：我们想要的，上帝往往就是不给，因为那其实是你不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