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腊月廿二日
问题:创作者的生活是否应与创作内容相分离?质言之,作品与生活的分离是否可能?(哲学也可以是作品)
但跟着有更具争议的问题:对于作品的评价,与对于作者的评价是否应该分离?作者与作品(在价值上)的分离如何可能?
以分析哲学的角度思考,似乎是这样两个问题:是不是,与应不应该。但显然,在作者与作品这样的问题域里,尤其当你就是这个作者、而我就是这个读者时——这就是且只是一个问题。(我们甚而可以问,两个问题本身的分离是如何(不)可能的?)
我的创作在多大程度上依赖我的生活?你的生活在多大程度上就是你的创作?
这几天读Simone Weil传记,今晚又睇Andy Kaufmann的传记电影……难以摆脱以上的“问题”。
有可能,你与我之间的差异就在于:你希望将生活当作创作,而我希望将创作当作生活。这两种态度上的偏差是决定性的,并不是仿制所谓黑格尔的车轱辘话“生活是创作的生活,创作是生活的创作”就能“点破”的。
创作需要灵感、需要独特、需要异质性,但有什么能比生活本身更随机、更多变?尤其地,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的生活更具个体性、异质性。因此,某位历史人物的一生,即可极具“传奇色彩”,即可具有充分的异质性,即可令人物自己将其生活本身视为“作品”。
只是,历史是已实现出的作品,而作品是未实现的历史。无论文学、绘画雕塑、电影、游戏等作品,都比已过去的历史更具可能性……
但作品、理论又因其非现实性,而无法与有死而未死的个体生活,及其活生生的“此性”同日而语。这种鲜活的、同样充满可能的个体生存(存在),却比任何被设想的、已形成的作品,更具有坚实的异质性、个体性、不可替代性。
……
对比分析越多,就越延宕、犹疑、怯懦于生活(实践)本身。无论是SW,还是AK,在所谓的“分离”问题上,都没有丝毫退让。将自我Ta者化——Weil的这个Ta者是上帝,Kaufmann的ta者当然是观众。在你和我的生活实践之前,就已经预设了那个:对自己的言行无所不“观”、对自己的心思无所不察的ta者。
这是真诚的吗?这是真值上真实,且伦理上诚实的吗?或者,不预设这个ta者,也就是不预设这个“反思的自我”/“自我意识”/“我思”是否可能?或者连这个“预设”也是被建构的?意识必然对自身有所意识,所以看似不诚实的、不纯粹的自我反思,实际上是真实的、必然的?
这样仍没有回答开头的问题。但回到中国儒家思想,尤其北宋理学家拈出的“诚”、“慎独”等,甚至明代的“知行合一”……顿悟:自思、我思,与实践哲学中的自律(autonomy)、“我”的行动是不可分离的。我所思/所知,与我所行/所(创)作亦不可分离。分离了,就无所谓知、无所谓行,更无所谓作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