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发展史(二十九)
7. 袁枚及性灵派诗人
袁枚生活通脱放浪,个性独立不羁颇具离经叛道、反叛传统的色彩。他宣扬性情至上,肯定情欲合理,主张即“情”求“性”,突出尊情,认为“诗言志,言诗之必本乎性情也”。袁枚标举性灵说,与沈德潜、翁方纲的格调说和肌理说相抗衡,形成了性灵派。
“性灵”,其含义包括性情、个性和诗才。性情是诗歌的第一要素,诗生于性情,性情是诗的本源和灵魂,他提倡创写“有我”之旨,还要做到灵机与才气、天分与学识要结合并重。他推重独创,反对模拟。
袁枚的笔触相当广泛,反映现实、咏物怀古、描绘山川自然和表现个人志趣,大都不受传统思想束缚和正宗格调限制,而且清灵隽妙,具有情感奔放、议论新颖、语言晓畅、句法灵巧等特点。
与袁枚并称“乾隆三大家”的是赵翼和蒋士铨。和“乾隆三大家”对称的“后三家”是舒位、王昙和孙原湘。其中舒位、王昙是龚自珍的先导。
8. 盛世中的哀唱
乾嘉诗坛上,吟唱盛世悲歌,可视为性灵派外围的是郑燮、黄景仁等。
郑燮为“扬州八怪”之一。他论诗提倡“真气”“真意”“真趣”三真,推崇杜甫,主张诗歌应该为民而作。黄景仁“好作幽苦语”,放言无忌地倾泻“盛世”积在心头的怨愤,他常以“落日”“斜阳”等意象写景抒情,敏锐地感觉到世事殆将有变的征兆,写出个人对社会变迁的“忧患”。诗人能博采唐人而自出机杆,“自作声”以发“不平鸣”。他的七言古诗以雄伟的笔触描绘壮丽的自然景色,既似李白豪宕腾挪,又兼韩愈盘转古硬。
经过元明两代的沉寂,词在明清易代之际摆脱柔靡,出现了中兴的气象,陈子龙于词推尊五代北宋,以“婉畅浓逸”为宗,后来抒写抗清复明之志和黍离亡国的哀思,突破闺房儿女的纤柔靡曼。遗民词或写怀念故明,或记抗清复国,或咏物言志,扭转了词风发展的轨辙。王夫之、屈大均、今释澹归等为其代表。
9. 陈维崧和阳羡词派
阳羡词宗陈维崧学习苏、辛,使豪放词大放异彩,词作逾千首,居古今词人之冠。他以词并肩“经”“史”,摈弃“小道”和“词为艳科”的传统观念,继承《诗经》和白居易“新乐府”精神,反映明末清初的国事,无愧“词史”之称。如《贺新郎·纤夫词》《南乡子·江南杂咏》等。
其风格导源于辛弃疾,但开疆辟远,比辛词抑郁悲哀更重。他也学苏轼逸怀浩气,却因生活沉重,没有苏词的洒脱旷达。抒发悲愤苦涩的感伤故国之情、壮志难酬的悲壮襟怀,以豪情抒悲愤,是陈词的风格特征。如《夏初临.本意》。
阳羡派词人还有万树、蒋景祁、史唯园、陈维岳等,随着清朝统一全国,走向鼎盛,其悲慨健举、萧骚凄怨之声,难合形势而成为别调异响。
10. 朱彝尊和浙西词派
以朱彝尊等为代表的浙西词派顺应太平,以醇正高雅的盛世之音,播扬上下,绵亘三朝。朱彝尊与李良年、李符、沈嗥日、沈岸登、龚翔麟号为“浙西六家”,和陈维崧并称“朱陈”。
他推尊词体,崇尚醇雅,宗法南宋,以姜夔、张炎为圭臬,与汪森辑录《词综》,提出词的功能是“宴嬉逸乐”,歌咏太平。他的词中也有“言愁苦者”,但他的情词最为世称颂,独具风韵。
浙西词派在其影响下,标举清空醇雅风格,蕴藉空灵,无轻薄浮秒之弊,也不落浓艳媚俗。句琢字炼,力除陈词滥调,音律和谐。但他重在字句声律上用功夫,限制了创造的天地,也给该派带来堆填弄巧的风气。
11. 纳兰性德和“京华三绝”
纳兰性德是清词振兴的硕果。个人命运的“幽怨”和回顾历史引发的调怅,同悼亡的心灵创伤融为一体,酿成哀郁凄婉的情调。纳兰论词主情,崇尚入微有致。爱情词低回悠渺,执著缠绵,真挚自然,婉丽清新,善用白描,不事雕琢,运笔如行云流水。
他吸收李清照、秦观的婉约特色,铸造出个人的独特风格。况周颐把他推到“国初第一词人” 的位置。与曹贞吉、顾贞观并称“京华三绝”,曹贞吉多咏物怀古、哀生伤逝之词,《留客住·鹧鸪》是其“绝调”名篇。顾贞观的《金缕曲》纯以性情结撰而成,《弹指词》以情取胜,宛转幽怨。
12. 浙派词的嬗变和常州词派的兴起
浙派中期领袖厉鹗,推衍朱彝尊“醇雅”说,向往“清空”境界,学南宋姜夔、张炎,再揽入北宋周邦彦,让音律和文词更为工练。
13. 常州词派兴起的背景
嘉庆初年,各种社会矛盾趋于尖锐激烈,浓重的忧患意识使学者眼光重又转向于国计民生有用的实学。阳羡末流浅率叫嚣,浙派把词引向淫鄙虚泛的死胡同。张惠言创立常州派。
张惠言与兄弟张琦合编《词选》,又名《宛邻词选》,在创作和批评两方面均具特色、以地域集结起来的词人群体的存在,因此,《词选》成了开宗立派的旗帜。他主张尊词体,倡导意内言外、比兴寄托和“深美宏约”之致,对扭转词风和指导风气起了积极作用。
常州派至周济发扬光大,他以艺术审美眼光推尊词体,突出词的“史”性和与时代盛衰相关的政治感慨;阐明词“非寄托不入”和“专寄托不出”,揭示最有普遍意义的美学命题。周济以宋四家周邦彦、辛弃疾、吴文英、王沂孙为学词途径,既纠正浙派浅滑甜熟,也使“常派”真正风靡开。
此时不傍浙、常门户,博取各家之长的词人,却成了填词的佼佼者。扬州词人郑燮、继承阳羡词风的蒋士铨、黄景仁、洪亮吉等,或以凄厉之笔,倾泻“盛世”的悲哀,或以幽怨之情,打发惨伤的心怀。其中郑變与张惠言、周济等和稍后的项鸿祚、蒋春霖并称“清词后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