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2
第一章
一个初春的早晨,赫尔托弗正在屋前修理着昨晚被野猪损坏的篱笆,突然一双大脚出现在他面前,赫尔托弗抬起头,距离他只有两三步的远的地方站在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这个人衣着怪异,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异乡人,深灰色的长袍包裹住躯干和四肢,巨大兜帽投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裸露的脖颈上布满了淡金色的刺青,此人左手持杖,右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包裹,兜帽下一双金色的眸子盯着赫尔托弗。
“日安”赫尔托弗首先开口,他放下手里的工具,擦了擦满是泥土的双手“你需要帮助吗?”
男人并不搭话,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赫尔托弗,犀利的眼神让赫尔托弗不敢直视,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正在被责罚一样。赫尔托弗躲开眼神,再次跟眼前这位陌生人打招呼。
“日安,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铁匠铺今天可能要稍晚一些再营业,你也看到了,我得先把篱笆修理好,这些讨厌的野猪,真希望猎人们赶紧把他们处理掉,”赫尔托弗用手指了指远处,“你也可以先去镇上喝一杯,这的啤酒还是不错的,麻烦你下午再来吧,真的十分抱歉”,说完赫尔托弗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完全不理会眼前的男人。
“这可不像是你的待客之道。”男人声音低沉浑厚,用的是标准的通用语,听不出一点口音,这让赫尔托弗有些惊讶。
“这位先生,我们之前认识吗?十分抱歉,我的记忆不怎么好?”
“我认识你的祖父,很明显你并没有继承他的热情好客。”
“我的祖父?”赫尔托弗一头雾水,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异乡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尽管这个人的通用语很标准,但是从这样一副外表下说出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尤其他那一对怪异的金色眼眸,仿佛能看透赫尔托弗的灵魂。虽说不认识,但赫尔托弗对眼前这个异乡人的外表并不陌生,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一本古老的手稿上见到的图画,画中的人身材高大,脖颈上有金色的纹身,就跟眼前这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赫尔托弗不禁小声地脱口而出。
“维……?”
“维齐尔人。没想到你能把我认出来,你的博学让我很惊讶。
“抱歉,这位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你,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关于你们族类的描述。”
“我们是非常古老的种族,如今人丁稀少,散落于世间各处。很少有人能知道我们的名字,我很好奇你读的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籍。”
“书籍我们可以以后再谈,你刚才说认识我的祖父?”
“是的,我曾目睹他的毁灭。”
“目睹?抱歉这位先生,我看你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
“难道书中没有告诉你维奇尔人具有异于常人的寿命?我现在115岁,在维奇尔人中正值中年。”
赫尔托弗着实大吃一惊,甚至有些恐惧,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同寻常。他忽然想起了坊间的传闻,跃马镇所在的乔尔领由于选帝侯葛里姆亚二世在没有指定继位者的情况下突然离世,导致高阶贵族内部爆发了持续数月的继承人之争,目前两位继承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武装冲突。传言奇人异士和江湖术士也都从各地云集到乔尔领,纷纷投靠到两位继承人的麾下。各种流言蜚语已经传到跃马镇,有人说战争要来了,也许不久七王之山的烽火台将会再次被点燃。
赫尔托弗对这些流言向来是嗤之以鼻,眼下安逸的生活让他无法与战争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那些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只不过为这些庄稼汉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并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半点影响。但是眼前这位异乡人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和恐惧。
“你是来参与王位争夺的巫师?”
“我不是巫师,也不做任何权贵的谋士,我对利禄功名不感兴趣,只为朋友出谋划策。”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这位先生。说实话,我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对于曾祖父更是毫不知情。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活计需要我做的话,那么请你离开,我还有篱笆要修,非常抱歉。”赫尔托弗仓促地结束了话题,虽然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本能告诉他不要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纠缠。
“你是小奎恩”维齐尔人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你看,我就说你找错人了吧,这位先生,我的名字是赫尔托弗。”说完他用手指了指身后铁匠铺的牌匾,“你看,赫尔托弗,不是小奎恩。”
“我要找奎恩哈特的后人。”
“啊?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赫尔托弗摇摇头“整个跃马镇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你就是奎恩哈特的后人!”维齐尔人提高了嗓音,他大步向前靠近赫尔托弗,距离近的赫尔托弗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古怪气味。
“真是莫名其妙,这位先生,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还是去城里打听一下吧,我这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赫尔托弗开始变得有些恼火,面前这个维齐尔人的纠缠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古怪气味让他感到非常不适,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心里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赶紧离开。
维齐尔人猛地向前一步,他的脸几乎快要贴到赫尔托弗的脸上,“奎恩哈特!”这次他冲赫尔托弗的脸大声地吼出了这个名字,左手的瘤木手杖几乎要戳到赫尔托弗的太阳穴。赫尔托弗本能地向后闪身,敏捷地躲过了木杖。
“喂!你这个家伙!你要做什么!”赫尔托弗火冒三丈,对于眼前这个维奇尔人的表现他已经忍无可忍,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完全破坏了他原本恬静的早晨,他本想干完活就可以喝着茶抽着烟斗在躺椅里欣赏远处七王之山主峰的美景,这个时节绿色已经开始慢慢爬上山麓,阳光洒在山顶上,顺着山脊慢慢地向下爬行。山顶上古老的烽火台安静地沐浴着阳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赫尔托弗最喜欢初春的早晨,也最得意自己的生活,然而他现在竟然站在院子中间,冲着一个异乡人大喊大叫。
而此时的维齐尔人却发出爽朗的笑声,“是喽,是喽,他就是奎恩哈特的后代,你看看,连握锤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维齐尔人举起手杖指着面前的赫尔托弗,面带微笑地问他,“小子,你想跟我较量较量吗,就凭你这小小的木锤?”
赫尔托弗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右手竟然下意识地握紧了修理篱笆的木锤。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做出了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好像要立刻冲上去给这个维齐尔人一锤。
“放松,孩子,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目前不是。”维齐尔人收起木杖,回归常态,他自己推开柴门,走进院子,完全不理会还愣在原地的赫尔托弗,一个人径直地走到木屋的门口,他用手杖敲了敲门廊的木制地板,示意赫尔托弗过来。
“一杯红茶,两块曲奇饼干,再来一勺蜂蜜,有件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整个跃马镇都没人知道赫尔托弗的来历,他并不是老赫尔托弗的后代,只是在老赫尔托弗死后继承了这个名字,同时一并继承的还有这座小木屋和铁匠铺,以及屋子里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书籍。赫尔托弗继续经营着铁匠铺的生意,为周围的农户制作农具,偶尔也为过往的旅人修修马蹄铁,闲来无事就在门廊喝喝茶,看看书,人到中年的赫尔托弗在跃马镇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惬意自在。然而眼前这个维齐尔人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安宁的一切。
赫尔托弗只好把维齐尔人让进屋内,让他在客厅的圆桌旁坐下。维齐尔人把白色的包裹放到桌子上,手杖靠着墙壁放好。借着赫尔托弗准备茶水的时间,他仔细打量着这个破旧的木屋。客厅不大,一张圆形的餐桌,两把椅子,整间客厅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巨大的深棕色木制书柜,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书柜做工精美,与整个屋子的破旧的陈设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良久,赫尔托弗按照维齐尔人的要求将茶点准备完毕。两人相对而坐,维齐尔人并不说话,他拿起一块饼干抹上蜂蜜,大口地吃起来。赫尔托弗盯着眼前这位奇怪的男人,又瞥了一眼他手边的包裹,现在的他还没有从的刚才气愤的状态里缓过来,无数个问题如泉涌一般出现在脑海里,让他感到紧张和不安,眼前的维齐尔人吃光了最后一块饼干,喝干了最后一口热茶,他清了清嗓子,将手边的包裹推到桌子的中间,敏捷地解开包裹的外皮,一个精美的银色盒子展现在赫尔托弗面前。
“请打开它”维齐尔人声音低沉好像命令。
“你到底是谁?这又是什么东西?”赫尔托弗余怒未消。
“请打开它”低沉的声音再次说到“我会解释,但在这之前,请先想办法打开这个盒子。”
赫尔托弗不想再纠缠,他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然后赶紧打发这个人离开自己的家,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端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精美的造物,盒子不大呈长方形,通体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作为铁匠的赫尔托弗也很难分辨盒子究竟是何材质,这个精致的盒子完整地像一整块金属雕刻出来的,看不出任何接缝,也没有锁眼。盒子朝向赫尔托弗的这一面中心有一个向上隆起的半圆形凸起,在这个半圆形的下面是一个圆弧形的凹槽,好像一轮下玄月。赫尔托弗用手在图形周围摸索着,寻找打开盒子的办法,他的右手拇指不经意间按下了这个半圆形凸起,一根细针突然从半圆中间伸出扎破了他的手指,一滴血正好滴在了半圆下方的圆弧凹槽里,血液慢慢被盒子吸收,几秒钟之后,眼前的盒子开始出现变化,盒子的顶部缓缓打开,像一朵花慢慢打开它的花瓣,随着盒子完全展开,其内部的景象展现在两人面前。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以及一片金色的树叶。墨绿色的信封上用金色墨水写着Q.H.两个字母。红色的火漆上印着一个三段式的金字塔图案。
赫尔托弗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把盒子打开,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头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隐约感到今天这个维齐尔人的出现并不是不期而遇。这种想法让赫尔托弗更加紧张,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而眼前这个维齐尔人。
“这些都是什么?你到底是谁?”赫尔托弗的声音更加显示出他此时此刻的紧张,“听着,这位先生,打开这个盒子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一个铁匠,一个只会制作农具的铁匠!我对你的招待已经仁至义尽,现在请你拿上你的东西,马上离开我的家!否则…”
“否则?”维齐尔人抬起头双眼紧盯着赫尔托弗,他的表情严肃但并没有恶意,“请小心选择你接下来要说出的每一个字,我相信你从书中知道激怒一个维齐尔人是什么后果。”
赫尔托弗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况且此刻的紧张与不安已经让他心慌意乱,乱了方寸。他像泄了气一样地瘫坐在椅子里,面对眼前的陌生人和桌子上的奇怪盒子,他的好奇心逐渐占据了上风,赫尔托弗也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如此执着,那个叫奎恩哈特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个男人可以帮助他解答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
“好吧!告诉我,告诉我一切。”
维齐尔人似乎很满意赫尔托弗现在的表现,他把茶杯和盘子推到一旁,掀掉巨大的兜帽,此时此刻赫尔托弗才完全看清这个维奇尔人的相貌。扁塌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裸露在外的深棕色皮肤上没有一根毛发,一对金色的眼眸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闪亮。
“我的名字是勃汗,勃汗-乌图尔。正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维齐尔人。我在观察这个世界,你的世界,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我来这里的原因是要带走你。”维齐尔人语气平和而又坚定,他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面带愠色的男人:橘红色的卷发梳成辫子,梳理整齐的大胡子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身高异常的矮人,他身体健壮,身材高大,灰色的双眸发出锐利的光彩。
“等等,带走我?去哪里?我为什么要跟你走!真是莫名其妙!”赫尔托弗的声音打断了维齐尔人的思绪。
“你必须跟我走,这是你的使命。”勃汗的回答很坚定。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使命就是待在这里,过我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他生来的使命,我的使命是找到你,并将你安全护送到卡拉什,而你的使命,绝非在次虚度此生。”
“我不想跟你探讨什么哲学问题,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怎么活,这位先生,你真的很无礼。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跟你走,更何况你还没有解释这个盒子是怎么回事?”赫尔托弗将盒子又推回到了勃汗的面前,“说说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遵照嘱托,盒子只有奎恩哈特的后人才有能力打开,现在你已经证明自己就是奎恩哈特的后代,盒子里的一切现在都属于你,你有权利随意处理,不过我建议你慎重,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你们的未来。”
“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么重要。就算我是你说的那个人的后代,这也无济于事,如果你说的危机是真实的,那么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的。”
“你说的没错,我观察到一股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发生了异动,有可能会带来世界格局的巨大变革。”
“所以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危机,也许只是无稽之谈?”
“虽然尚无定论,但你们必须做好准备!黑暗就在你们周围,你们已经无视他太久了。好了,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建议你先从那封信开始。”
“我的问题多?!你平白无故地闯进我的家,扔给我一个奇怪的包裹,硬要让我跟你走,现在又扯出什么世界危机?!然后居然还嫌我的问题多?!在你出现之前我生活地很平静,可是现在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赫尔托弗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勃汗大吼大叫,把心中的愤怒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
“够了!”维齐尔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巨大的气势让整个屋子都随着抖动起来。片刻之后,勃汗回复了常态,他摆摆手,示意赫尔托弗坐下。勃汗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目光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怜悯。
“是时候解开你的身世之谜了。告诉我,关于你自己,你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直接把赫尔托弗问住了,并不是因为竟然被一个陌生人质问自己的身世,而是眼前的这个自称勃汗的维齐尔人问出了那个让自己纠结许久的问题。在赫尔托弗看似平静无忧的生活表面之下,有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那就是他的身世,赫尔托弗的记忆似乎只是从他来到跃马镇开始,之前的记忆好像被人故意抹去一样,当他试图去回忆之前的生活,他的思绪慢慢回溯,往日的生活画面一幅一幅在脑海中展现,他继续顺着时间线向回寻找,记忆的画面总是在他初次来到跃马镇就此停住,无法继续回溯,而每当这个时刻,另一股思绪就会涌现,并开始占据上风,迫使他回到眼下的生活,接着就是被这安逸所自我麻痹,脑海中的赫尔托弗会告诉他,不要在意过往,眼下的生活才是自己向往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时,赫尔托弗就会点起烟斗,长长地吸一口,然后继续慵懒地蜷缩在他的摇椅上,再也不去想之前的生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继续,直到他遇到了这位勃汗-乌图尔。
勃汗的问题让赫尔托弗再次陷入回忆,他又一次看见自己初次来到跃马镇的景象,一个人站在一棵开着白花的树下,和往常一样,回忆的画面在此戛然而止,接下来他的脑海中就是一片虚空。虚空慢慢扩大直至占据了他整个思维,紧接着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开始控制他的神经,赫尔托弗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此时他需要来上一口烟,让自己心神安定下来,然而烟斗却不见了,他搜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依然没有发现烟斗的踪迹,而且连烟袋也不翼而飞,赫尔托弗开始急躁起来,烟瘾开始慢慢占据并控制他的身体,他的额头也开始渗出汗水,他转向眼前的勃汗。
“你看见我的烟斗了吗” 赫尔托弗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显得正常。
但是勃汗还是察觉出赫尔托弗声音中细微的异样,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搭话,右手慢慢地摸向立在墙边的手杖。
赫尔托弗并不理会勃汗,自顾自地翻找起来,桌子上,窗台上,赫尔托弗翻遍了他的周围,继而开始趴在地板上寻找,对烟草的渴望裹挟着一股莫名的恐惧,让他呼吸急促,视线开始模糊,他需要现在,立刻,马上找到烟斗,长叶[1]燃烧散发出来的那股香甜在脑海里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欲罢不能,然而他仍然一无所获,烟斗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赫尔托弗如何寻找就是不见踪迹。
“烟斗是不是在你这!你偷了我的烟斗!你这个贼!”赫尔托弗表情骤变,他面目狰狞,猛地从地板上站起身,突然向勃汗扑了过来,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勃汗迅捷地转身躲过了赫尔托弗的攻击,右手的手杖顺势砸向赫尔托弗的后背,重重的一击让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板上,勃汗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的手杖向雨点一样不断地砸向赫尔托弗的全身,赫尔托弗嚎叫着双手抱头蜷缩在地板上。他尽量躲避着落下来的木杖的攻击,瞅准时机还击,赫尔托弗猛地挺身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我要杀了你!”他咆哮着再次冲向眼前的维齐尔人,勃汗并不慌张,他瞅准时机,手中的木杖瞄着赫尔托弗的额头猛地砸下去,这精准的一击直接将赫尔托弗击晕,他庞大的身躯狠狠地砸在地板上,瞬间不省人事。
当赫尔托弗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他感到头痛欲裂,强烈的烟瘾和外伤的剧痛让他神志恍惚,他在椅子上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但是他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椅子似乎长在了地板上,仍凭他怎么摇晃都纹丝不动。赫尔托弗摇晃着脑袋,他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感官恢复,这才发现,束缚他的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是从地板下面长出来的藤曼。他试图说话,嘴巴却被一根藤曼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赫尔托弗看见勃汗坐在自己对面,手杖平躺着放在他的腿上,他右手攥着烟斗有节奏地敲打左手手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勃汗看到赫尔托弗醒了过来,于是收起了烟斗。
“请原谅我必须这么做,你的心智已经被腐蚀太久了,我别无它法。”勃汗站在赫尔托弗的对面,巨大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到地板和墙面上,几乎要将客厅占满。他直视着赫尔托弗的双眼,坚定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而此时的赫尔托弗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不再挣扎,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愤怒、恐惧和乞求在赫尔托弗的眼睛中不断地变换。
勃汗仔细地观察着赫尔托弗眼睛的变化,在确定他神智清醒之后,勃汗把椅子拉近赫尔托弗,用低沉且平和的语气跟赫尔托弗说:“我并不想伤害你,如果你觉得意识清醒,就请点点头。我将松开你口中的藤曼。”
赫尔托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只见勃汗大手一挥,口中振振有词,束缚赫尔托弗嘴巴的藤曼听话地慢慢褪去。
“我昏迷了多久?”赫尔托弗深吸了几口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入夜。”
赫尔托弗扭头看向窗外,屋外天色渐暗,屋里已经点起了蜡烛。烛光下的勃汗显得苍老了许多,他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这多少让赫尔托弗平静了一些。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此时此刻的他被一个陌生人绑在自己家中,他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次袭来的剧烈头痛打断了他的思绪,除了额头上外伤带来的皮肉之苦,刚才那股折磨心灵的痛楚似乎正在渐渐褪去,他感觉烟瘾减轻了许多,他的五感正在慢慢恢复,一股奇妙地香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什么东西这么香?”
“埃尔达尔香薰,它可以安抚你的精神,修复你被烟草侵蚀的心智,帮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你是怎么知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窥视了你的回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的脑部结构并不是密不透风,而记忆就像一缕缕丝线,在缝隙之间穿梭,需要具备特殊的天赋以及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在其露出端倪的一刻将其捕捉,但也仅仅是转瞬即逝,所以捕获的记忆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我需要在这些片段里找寻信息,并将其拼凑起来。但是很遗憾,在你的记忆里我并没有发现比来到跃马镇更早之前的片段。有人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赫尔托弗越发感觉到眼前这个维齐尔人的神秘莫测,而他的这种神秘对于赫尔托弗来说意味着危险,他变得更加警觉,恐惧开始侵占他的神经,赫尔托弗不由自主地想向后躲,但是身上的藤曼却将他牢牢地定在原地。
“所以你会读心术?”赫尔托弗的声音和神情将他的不安和恐惧表露无疑。
“不是读心术,是窥视记忆。”勃汗发觉了赫尔托弗的异样,他微笑了一下,“不用紧张,除非得到你允许,或是在你无意识的状态下,否则我是无法办到的。”勃汗的话并不能让赫尔托弗放松下来,缠住身体的藤曼让他更加难受。
“可以把这些该死的藤曼从我的身上解开了吗!我不是你的囚犯!”
勃汗念动咒语,藤曼缓缓褪去,回到了地板之下,不见了踪影,只是在地板上留下了几个破洞。
“很抱歉,我的朋友们束缚了你这么久,我们并无恶意。现在我们还是说回你吧,这烟草你抽了多久了”勃汗拿起了烟斗,把他展示在赫尔托弗面前,在埃尔达尔香薰的作用下,赫尔托弗对于烟草的味道不再那么痴迷,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赫尔托弗舒展着身体,长时间的绑缚让他的肌肉僵硬,他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我记不清了。我从来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十分确定,我认为有人在你的烟草里添加了一种慢性毒药,毒素虽不致命,但长期对你的大脑侵蚀,以至于你的记忆丧失。我并是很清楚具体是那种毒物,不过不用担心,埃尔达尔香薰会帮你抵御毒素对你神经的侵蚀,你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想要完全康复还需要精灵们的帮助,现在,我们接着之前的问题,我需要知道你对自己了解多少?
“就像你在我记忆里窥见的,我对自己的记忆是从来到跃马镇开始,在那之前的记忆我完全不记得。”
“那就先从你来到跃马镇开始,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1] 长叶是一种在跃马镇附近种植的烟草,因其产量巨大,因此十分廉价,但口感辛辣,需要将红景天的提取物作为烟草制品添加剂加入卷烟的烟丝中,在烟草制品抽吸时能有效地增香,且香气丰富,增加烟气的厚实感;而且红景天提取物还可以赋予烟草制品独特的香调和香韵。
-
12345 赞了这篇日记 2023-01-05 08:4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