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碎片
最牢靠的东西是你怎么逃都逃不开、怎么遮掩也遮不住的东西。虚无,是当你背对自己的真理时投下的阴影。 //
梦见我妈在我浴室自杀。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是浴室的瓷砖被擦得锃亮,然后是她的脸映在一面镜子里,没有生机的脸。她在我的淋浴喷头上上吊自杀。我像取一件衣服一样把她取下来,她像一件湿衣服一样轻。她还有心跳而且很强烈,取下来之后立刻醒过来了。我感到受冲击又愤怒,既觉得她是做给我看的又觉得她很虚弱,我不想搭理她,但如果我走开她又会吊回去。 还有一个画面是从楼上看下去,有一张床垫歪斜的大床像是我的,人们从对面的楼道搬家或者逃窜出去,灯泡在床上爆炸碎片散落在床垫上。 //
只有在他的(那个知道答案的人)视线下你的混乱才会坍缩成美丽的形象,你爱恋的、希望被看到的那个形象,你真的放弃的了吗?放弃这个瞳中人影,回到不定形、磕磕绊绊的、指向不明的讲述?这只观看的眼睛想看到自己的形象,它被对方眼中的那个映像捕获了。(别忘了,它又带给你焦虑。当你想着去装饰文字而不是用文字探索文字以外的东西。)
我是一个自恋的人。我恋上的是一个“真实的我”的形象,一个在语言之外的形象。他的命名在确定意义方面也许失败了,却激起了我更为强烈和明确的对名字的渴求,正是那个在语言之外的我朝他想要一个名字。在这个意义上他的命名成功了(把我卷入了)。
被卷入的那个是人们说的无意识吗?还是它只是相对于他存在的某种有条件的部分?但我沉迷进这个部分里了。他说那是我的想象。也许他说的没错。但这个判断让我感到被指责和抛弃,他命中了我,但把我指称为垃圾。但我还没有放弃希望——最危险的是希望,以向他渴望的方式用他们的术语为自己幻想了一个名字。我透过他幻想那个“我”的形象,幻想自己被视作那个。我如果想到他知道并指出我的幻想,我就会在内心尖叫,好像我又一次要被丢弃。
我真的渴望含混被一个名字穿透吗?在噩梦里我拒绝,在幻想里我渴望,像渴望死亡一样渴望。为什么我既渴望那个名字又不能让那个名字被说出? // 艺术是真实还是彻底的异化?
正确与否并不取决于内容,而是取决于它和主体的关系。 问题在于,谁有资格判断一个主体和他的事物的关系是否恰当?理论说,没有人,只有你自己能判断。但这句话也是对这个关系的判断,并且这个判断指责了向该理论家提问的那个人,而据说后者才是唯一有资格判断的。 这种看似自由激进的理论,隐藏了自相矛盾,它想藏住它实际所是的东西——主人。 所以在精分爱好者受困于拉康话语的状态中(我把我自己当做这种状态的典型案例)、在愿意被棒喝的门徒对禅师的崇拜中,都能看到这种束缚的强度。而且罪过被完全归于受缚者。这个主人说:你信奉我是你活该。而一般的意识形态说:“你信奉我是你的荣幸”。后者制造出大批量的奴隶,前者对个体造成针对性的伤害,引起思想和行动的阻滞。 //
埃里克森《童年与社会》中的一段(第四章导言)这样说: “为了理解童年和社会二者,我们必须拓展讨论的范围,研究社会如何用某些安全、身份和整合的承诺,缓和了那些不可避免的童年冲突。通过像这样强化自我赖以存在的价值,社会创造了使人类自我得以成长的唯一条件。” 也就是说(研究“毕生发展”不仅是把研究范围扩展几十年),“社会造人”的过程包含两个步骤,1.定制他的童年冲突,2.利用他的童年冲突,如果只有前一步而没有后一步,建立在童年冲突之上的人格结构也无以为系。这是症状人的生产和再生产环节。 细想起来是残酷的,就好像在每个人胸口挖一个洞,为了以后塞东西进去——比如用来做活体运输机、活体展示架之类的。因为这些被赋予的次生用途,洞本身也变得有价值了。文明是一种残酷的东西,它在我们胸口挖洞、把我们做成活体展示架,说服人们相信被展示的东西(一切文化产物)有很高的价值,以至于用来展示它的洞也连带着有价值。人们为了不放弃这个洞的价值,更需要对自己反复强调那些放进洞里的东西的价值。或者,还可以决定相信洞的价值就在于洞本身,无关乎洞的用途,认为这样才对洞表现了足够的尊重(绝对道德主义者)。这两种态度可以分别对应到快乐原则和死亡驱力。 人们对被不被打洞这件事没有选择权,只能选择爱或者不爱这具有洞或者没有洞的躯体。我可能既想有一个可以探入的洞、让我感到我是有“深度”的——对深度的渴望也是对异化的渴望;同时又拒绝把洞被打到我身上的权力,想要“宁死不屈”。这两方面汇合在一起,就是对死亡的幻想。 //
我透过谁幻想那个形象,我就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