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长大》摘录
为什么长大 苏珊·奈曼 53个想法 ◆ 一、先哲的思考 >> 典型青春期心智情感综合征 >> 失望如潮水般涌来,愿望如紧绷的弦一碰就断,在崇高的理想主义和愤世嫉俗之间摇摆不定,感到绝望,常常在寻找自我的过程中无助地坚持己见。 ◆ 何为启蒙? >> 非极权社会为我们提供了一系列玩具,让我们感到舒适,助长了我们懒惰的天性,使我们的幼儿化过程更为简单微妙。当然,智能手机和汽车都没有被描述为玩具;很关键的一点,它们被描述为成年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相反,创造更公正更人性的世界的理想被说成是孩子气的梦想。 >> 得到玩具——例如,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以稳固我们在消费经济中的位置——是正事,为了它必须放弃梦想。这种虚假的本末倒置使我们永远滞留在迷惑之中。难怪康德说,远离自我招致的不成熟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重要的革命。 >> 我们最坏的本能是:处于被动状态是一件舒适的事情。 >> 一系列社会力量是:即便是最好的政府也会发现不成熟又被动的臣民比活跃的公民更容易统治。为醒目起见,不妨把它叫做制度性的懒惰。 >> 只有自由平等的成年人才能建立自由平等的社会,但是,如果社会有意培养愚笨的依赖虫,成年人从哪里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个孩子的谜语,但其背后是政治哲学最重要的难解之谜。没有鸡就没有蛋,没有蛋就没有鸡,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 >> 几乎所有启蒙运动经典文献都遭到焚毁、禁止,或者只能匿名发表。因为不管存在怎样的差异,它们似乎都威胁到了既有权威,而权威在名义上就是普遍原则,适用于任何人,不管他是基督徒还是儒生,也不管他是波斯人还是法国人。 >> 形成指导我们行动的真、善、美诸观念的能力。通过这些观念,理性可以指向本性,从而确证我们最深层的渴望。 ◆ 打破枷锁 >> 文化没有政府本身那么专横,却比政府本身更加有力,它使我们爱上自己的奴役状态,说服我们这是文明带来的成果。热衷名利,贪图享乐,二者是我们一切弊病的根源;一者令我们为其一道德败坏,另一者令我们陷入痛苦。 >> 贪图享乐败坏一切:富人生活奢靡,穷人觊觎富足的生活。更糟糕的是,它把人变成市场价值,让我们像对待牲口那样给人估价。 >> 当你事事都在替他着想的时候,他还动什么脑筋呢?他知道你会替他观看天色,他无需去猜是下雨还是不下雨。他既然放心你不会让他错过吃饭的时间,他又为什么要计划散多久的步? >> 一般对待哭泣的婴儿的方式助长了错误的需求和他决心避免的主从关系。他告诉我们,哭泣的婴儿很快就知道,满足了最初关乎温饱的真实需求之后,他可以接着哭,以此来操纵身边大人的意志。如果我们允许他这样做,他很快就会知道控制大人的意志要比控制或适应事物更有价值。这就意味着,他首先想到的是控制与服从。如此还会导致迷信,因为孩子会将意志加诸自然事物甚至整个世界。 >> 自由不能被简单地看成是做你现在想做的任何事;那样的话你会被任何一时的兴致和一闪而过的念头奴役。真正的自由意味着控制你整个生活,学会做计划、承诺和决定,为你的行为结果负责。 >> 卢梭告诉我们在最日常的生活实践中应该怎样做才能让我们对自然权威之外的一切权威免疫,他填补着其他启蒙思想家仅仅只有空想的论域。 >> 我们看到康德说卢梭改变了他的一生,因为卢梭让他明白,除非他的学术有助于确立人的权利,否则他所有学术上的成就不如一个普通劳工的工作有价值。 >> 最终,我们永远处在竞争状态之中;而且,没有能力看清自己,只能看到他人眼中投射出来的自己——这两个事实极大地毒害文明的进一步发展。 >> 众所周知,卢梭尊崇柏拉图,而柏拉图的《理想国》主张,接受同等教育的男人和女人将具有同等的能力、权利和责任。但柏拉图在哲学史上是一个异数;直到两千年后才有约翰·斯图亚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撰文批判性别歧视。 >> 卢梭对抽象意义上的孩子充满柔情,但却冷酷无情地决定了自己孩子的命运,这两者之间无法调和。 >> 一个社会既珍视个体自由,又高度重视社会纽带,这矛盾吗?有无可能在一个社会中,人们一方面包容多样性、对陌生人友善,另一方面如有必要可作为骄傲的爱国者为国捐躯?能否平日的生活节俭不奢,但在固定的节日里豪饮作乐?一个理想的人能否在温和谦虚、仁慈大度的同时又英勇刚毅?爱与性的结合能否不仅使彼此而且使社会本身的纽带变得更强韧?这些是卢梭所描述的理想社会的特点,在这样的社会里所有真正人性化的需求都将得到满足。他是第一敢于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如果我们得到了这一切,又会怎样? >> 监护人需要全心专注于一个孩子,那小孩就不应有兄弟姐妹;我们得回到传统的劳动分工,让女人专职负责照顾孩子,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达成卢梭的计划。爱弥儿在乡下长大,远离社会的种种诱惑——而今偏远的乡村都装有宽带,这一点也很难做到。所有这些条件在卢梭的时代都很难达到,在今天就难上加难了。不过,它们在原则上不是不可能,只是逻辑上非常复杂。在阅读《爱弥儿》的过程中,你会倾向接受这些条件,因为它们是按照逻辑一步步令人信服地推演出来的。 不过,康德说得好,逻辑是理性最不重要的成果,而且卢梭方案从某个方面来看不是在逻辑上不可能,而是在形而上学上不可能。 >>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手握权力的人不公平地对待你。他们可能是迫于威胁,出于嫉妒,或者仅仅是因为累了,他们也许喜欢某个会奉承的孩子或员工,或者仅仅是乐于看到他遭遇挫折。除了学习读写和算术以外,你在学校里还得学会怎样面对不公而不迷失自己。 ◆ 二、幼年、童年、青年 >> 如果说,在所有受压迫的国家,一个孩子的面孔令人动容,那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更加令人动容,也不是他比别人更有权利获得幸福;而是因为他鲜活地确证了人类的超越性:他在注视这个世界,他热切地同这个世界招手,他是一个希望,一项事业。(《模棱两可的伦理学》[The Ethics of Ambiguity],第102页) ◆ 别再被愚弄了 >> 幸运的是,只要一顿美餐、一局双陆棋和一两位开心谈笑的朋友就可以驱散“这种哲学的忧郁和昏迷”,几杯雪利酒下肚它们就显得荒唐了。 >> 习惯和习俗,不需要太多反思,一直是我们行动的基础,因为观察能告诉我们的东西太少了,而理性又太弱了不足以指导我们。让风俗和习惯引导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 卢梭和休谟代表了面对实然与应然之间的不一致所做出的两种不同反应 ◆ 不满足的心灵 >> 不管这样的经历如何令人痛苦,它都不再使你感到像是站在深渊的边缘,看着实然与应然之间裂缝张开在你面前。你以前见过这样的裂缝,这意味着你已经开始习惯它。有些人得到了黄瓜,而另外一些人却得到了葡萄,在很多时候,你很难再有那样的愤怒,就像很难再有更早以前经历的好奇一样。 >> 她说,她更偏爱坏运气。好运来巴结我们的时候,总是用幸福的假象来蒙蔽我们。厄运总是真实的,而且表现出其变化无常的特点。前者欺骗我们,后者指引我们。前者表现出虚假的祝福,束缚着人的心灵,而后者让人们意识到幸福的脆弱,从而使人们的心灵更加自由。 >> 康德清楚且深刻地意识到我们自欺欺人的倾向。我们永远无法确定我们的灵魂里面究竟有什么,虽然新近的学术研究如精神分析可以揭示自我欺骗的某些部分,但即便是弗洛伊德也不相信我们可以完全消除自我欺骗。 >> 通过独断论与怀疑论之间的辩证法,哲学引导我们尊重两者都包含的好奇和愤怒。它要求我们认识到实然和应然之间的差异,同时却不放弃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 三、成年 >> 如果成年意味着保持实然与应然之间的平衡,那么这个平衡点从来都不是稳定的:两者都想抢占上风。因此,成为一个成熟的人是一项永无止境的任务。 >> 好的教育一定是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因为我们都是自己无法选择的教育的产物,并且每一代人必须努力让下一代比自己走得更远。 >> 遵循康德的三大原则:1.从幼儿期开始,允许孩子做任何事情(除了不能让他们靠近可能伤害到他们的东西,例如抓起一把出鞘的刀)。2.必须让孩子知道,只有让他人也达到目的时,他自己才能达到目的。3.必须向孩子证明,给他施加约束力是为了让他将来能运用自己的自由,教育他是为了让他将来能够自由,也就是说,不再依赖他人的照顾。(《论教育学》,447-448页) >> 我不是说我们要完全放弃网络,而是要拒绝受它控制。只有偶尔不用才知道它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了你的生活。这样做,你的脑袋将不再那么乱糟糟,思想会更集中。你不得不承认卢梭的训诫依然是有道理的:我们需要的没有我们一贯认为的那么多,而事物的可能性则比我们以往想象的要多。 ◆ 旅行 >> 不管待在伊甸园有多舒服,走出家门是迈向自由、因而也是进步的第一步。和任何离别一样,它同时也让你失去某种东西 ◆ 工作 >> 卢梭想了很多行业才确定木工手艺。它干净实用,甚至可以是优雅的,还需要技巧和勤奋,能使身体强壮。最重要的是,木工总是可以满足人们实实在在的需求,因此它远离虚假需求和虚假需求导致与要求的依赖性。 >> 大多数父母仍然希望他们的孩子和文字或数字打交道——尤其是后者——而不是靠双手谋生,他们从未意识到这很可能使孩子永远处于依赖地位。 >> 卢梭引入虚假需求这个概念,说明我们生活在其中的制度如何与我们的成长背道而驰:玩具使我们眼花缭乱,太多琐碎的产品使我们目不暇接,以至于我们太忙于做愚蠢的选择,而忘记了是别人决定着那些成年人应该做的选择。 >> 广告已经变得很微妙而且无所不在,以至于我们不再注意到它的影响,忘记广告并不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 广告业用“创意人”一词来形容那些耗尽余生来寻找新的途径潜入我们的头脑来说服我们购买无用的东西的人,这实际上充其量不过是拙劣仿作上的点缀。 >>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问一份工作是否真的有创造性已是一种奢侈,我们只是关心薪酬高不高,工作条件好不好。 >> 在工会软弱无力、薪水微薄、电子产品随处可见的时代,如果一天中只需要用八小时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们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很开心 >> 因特网的本意是要把我们联结在一起,获得更大的自由;它确实把我们联结在一起了,但同时却让我们处于古德曼笔下的联邦调查局只能在梦里想一想的监管形式之下。 ◆ 四、为什么要成长? >> 如果成熟的惨淡景象从未被明了地策划过,那些策划者正是希望世界不要比现状好以便从中获利,那么现在的情况是大大地符合他们的利益。向世人展示任何正常的灵魂都不会渴望的成熟景象,还有什么比这更能驱使人们陷入自发的不成熟状态呢? >> 必须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渴望。我们能做的不是强制而是劝导,运用比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更具有说服力的模式。我们需要的不是因光明即将熄灭生起了愤怒,而是要像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那样,因为用“风烛残年”来形容年老的光景而感到愤怒。某些发光体越到后来越是明亮。 >> 大多数心理学家承认,我们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成长被描绘成一个衰退的过程——无论是希望和快乐,还是帮助我们实现希望获得快乐的身体能力都日渐衰退。那么多实证研究的结果恰恰相反。 >> 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不再关心日落在别人眼中是否庸俗。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它,内心充满感激和欣喜。对于美好的艺术和音乐也同样如此。 >> 他告诉我们,判断力是把原则用于具体事例的能力,并认为它是一种只能被练习而不能被教导的特殊才能,“缺乏了这种特质,就不是教育所能补救的”(A133/B172)。 >> 因为所有哲学都试图解决与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的三大问题:我能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希望什么?后来康德又说这三个问题可以化约为另一个问题:人是什么? >> 所以在最后,他们发现,他们是同时在控诉着生命的短暂,以及生命的空虚和烦恼(人生的痛苦是如此之大;它甚至可以调和种种矛盾)。 >> 这似乎是把生活看成是享乐的对象;谢天谢地,我们还有责任!康德坚信如果没有责任,我们中很少有人愿意再活一遍;而且大多数人会有自杀倾向。 >> 十八至三十岁之间的人常被告知,他们处在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尽管这十年往往是最艰难的——在结构性规范和经济稳定性瓦解的时代,这一时期尤为艰难。但是,人们不是鼓励年轻人下决心成长,从而克服其间复杂的怀疑和挣扎,相反,年轻人听到的只是,成年之后的状态不会更好。“享受生命中最美丽的岁月”听起来令人愉快,但是这隐含了不祥的信息:接下来的岁月只会更糟糕。 >> 我已经说过,把成长过程描绘成注定走下坡路的画面受到利益各方的支持,而它们是与我们的成年相对抗的。悲剧在于我们,不断与之共谋,试图证实那样一幅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画面。我们误读了《皆大欢喜》,盲从我们的命运受诅咒的观点。正是这样的事情迫使康德说我们的不成熟要归咎我们自己,并鼓励我们要有通过成长摆脱之的勇气。我们需要勇气去对抗所有依然抵制成熟的力量,因为真正的成年人不再因面包或马戏团分散注意力。不再被小玩意迷惑,也不再因为没有经验而感到羞愧,我们能更好地观察我们所见到的,也能更好地说出来。我们?我们所有人,包括本书作者。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革命。哪位想鼓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