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石话] “神奇”的德国钥匙
在人生成长的某个年龄段,曾经十分羡慕屁股后面别着“叮铃当啷”一大串钥匙的人。后来才慢慢知道了,这种人的极致,也不过大都顶多是个仓库保管员,慢慢也就不怎么再羡慕了。
还是那个年龄段,有首老歌记忆深刻,头几句歌词是这样唱的——“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什么阶级读什么书。毛主席给咱写的革命的书噢,贫下中农最爱读……”
再后来,到了学哲学、用哲学,乃至再后来学习、复习直至迎接政治考试时,经常遇到一个强调矛盾特殊性原理时的著名论断,即“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所以,“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就根深蒂固地印在脑子里了。
然而,当人生成长的抛物线飞过上升阶段,转而进入滑坠衰落的垂暮之年时,这个根深蒂固的理念,竟然被一把德国钥匙轻而易举地颠覆了。
事情是这样的:几乎与我正式退休开启自由生活的同时,远在慕尼黑的大妞终于让我升级作了爷爷。于是,转过年来,与亲家轮番赴德国帮带宝宝,便成了又一个新的人生阶段的新任务。
这是我第一次到德国,也是初次领略德国钥匙的“神奇”。
当时,女儿租住在慕尼黑新佩拉赫区的公寓楼里,这是一片容积率非常疏朗的居住区,有大片大片的绿地,绿地之下为地下停车场。公寓楼多为九层建筑,建成于1971年。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的“运动员村”呢?
女儿租住其中一幢九层楼的六层,一梯三户的那种。也就是在这里,我先于钥匙,首先见识了它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的电梯设计——“不停平层!”
是的,电梯不停在平层,而停在两层之间。也就是说,从0层进入电梯,一起步,它就停在二、三层之间,出得电梯,住在二、三层的人,要分别向下、向上再走半截步梯。女儿住六楼,电梯停在六、七层之间,出来电梯,有一个大约八九平米的楼梯间平台,婴儿车可以放在这里,然后再下半截步梯,又是一个宽绰的三家共用的廊间,分布着各自的屋门。
除了节约能源与节省时间,我想不出别的理由解释这种设计。是的,这多不方便,如果拿到我们这里,还不被怼死——“有没有考虑我们坐轮椅者的感受!”
接下来就是钥匙。女婿将钥匙交到我手里时,反复交代,千万拿好,别弄丢了。
钥匙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与我们现在使用的防盗门钥匙并无明显二致,就是比较大的平板钥匙,两面有浅浅的槽,有若干圆锥形的小坑。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钥匙,它居然可以打开若干把锁。计有:单元入户门、0层廊间自家信报箱门、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步梯门、自家的屋门。另外还有楼房室外空间的垃圾房门,以及地下车库的人行步梯门。
后来女儿搬家到新买的公寓楼,除了上述以外,还又多了地下共用自行车房门,以及自行车直接推出室外的坡道步梯门,等等。
它的神奇就在于,就是这一把钥匙,面对所有公共空间时,它能打开所有的门。而面对自己的私有空间时,如自家屋门、信报箱门,它又只能打开自家的,而不会打开邻居的。
奥秘在哪里呢?应该只有那若干个小圆坑吧,总之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基于此,我理解女婿为什么交给我钥匙时,那么郑重地一再叮嘱。因为,一旦弄丢,那就不仅仅是你自家再配一把,而是全楼所有住户的钥匙都要报废,继而重新制作。那么,丢钥匙者,要独自包揽全部费用。这得需要几千欧元,折合人民币几万元的数额。想想,谁丢得起?
所以,如果你在德国,看到人们甭管男女老少,也甭管穿得多么一本正经周吴郑王,往往脖子上一根套头带子吊着一把钥匙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