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所有无能为力的
最近愈发觉得共情力强是一种诅咒,它让我变得唯唯诺诺畏手畏脚,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以前写过一句话,有点矫情,大意是:世界上每凋谢一刻玫瑰我都会难过一次。我从不养花,也拒绝送花和收花,因为它们在被连根拔起的一刻就开始死亡了,更残忍的是这些死亡还渲染上某种美好的寓意,好像合理化了某种谋杀,让整个行为显得更加讽刺。所有花的归宿都是湿垃圾桶,和残羹剩饭一起进入下个轮回,虽然这一切都没有不对,我也依然为那些收到花的人们感到愉悦,只是其中总带着极私人的隐隐伤感,可能就是我和世界格格不入的那一点点摩擦。有次参加朋友的婚礼,10月的天气已经渐凉,仪式的最后夫妻共同打开了一个盒子,几十只蝴蝶忽地飞向高空。我突然觉得很难过,这样的天气它们根本无法再活过一晚,甚至几个小时,更不必说其中一些蝴蝶因为长时间被关在封闭空间已经奄奄一息,张开了几下翅膀就跌落在草地上。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短篇小说,讲村里有一个疯女人每天照顾林子里的各种小动物,有一天她看见一群小孩在玩弄一只在地上不停旋转的蜜蜂,于是急忙前去阻止,看到蜜蜂的那一刻她知道它已经濒死,周围的孩子在大肆嘲笑这个疯子竟心疼一只将死的虫子,最后女人发了癫的一样踩死蜜蜂吓得孩子们四散而去,随即故事结束。初看那篇小说的时候我大概十一二岁,好像一下子知道了绝望是种什么感觉,直至今日我都会偶尔想起小时候被我养死的小动物们而心生抱歉,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之间确实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相交。多少会让人觉得伪善吧,但也没有办法,因为真善在这个世界也活不过一天,动物世界的法则本就无情,不会有一只野兽因为心疼猎物而饿肚子。但我珍惜那一点点不忍和悲伤的情绪,尽力做一点点自认为对的事情,尝试着用一种更宏观的方式再看看这个世界,可能痛苦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有时候看别人,甚至别的物种,都像在看一条搁浅的鱼,鱼鳃一开一张在陆地上猛烈的挣扎,我什么也做不了,哪怕看着都是一种残忍。所以我时常怀疑纪实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揭露一些真实世界的苦难对别人来说是否有价值还只是庸人自扰。转而一想活着就是受苦,死亡没准才是赎罪的终点,漫长的一生理应在煎熬里滚过一轮又一轮,再时不常经历点人间的快乐聊以慰藉还要美其名曰活着的意义。 有个生性乐观的朋友非常真诚的和我说她觉得活着好快乐,那一刻我能看到她眼里都发着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无比羡慕和爱她但也感叹人和人之间果真存在永远无法逾越的壁垒。虽然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快乐的,但有很多个时刻我愿意为了找到快乐而活着。 死亡似乎是一个终极问题,对待生死的态度大概率决定了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如果我们能真正的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你进入到了一个荒芜的沙漠,无路可走又处处是路,你站在原地不敢迈开脚因为你怕一旦走错甚至没办法回到原点,所以你过头又关上门,假装从来没有进去过,闭口不谈这个大问题。如果大门始终锁死倒也无妨,只怕一阵大风吹过沙子像海浪一样涌进你的世界,那时候人会多狼狈的开始这段路呢。
最近总在思考人生之大遗憾就是那些有才华的人为人往往不像他们的作品一样“好”(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人品和天赋是否总是难以两全。我自认为不是道德标兵,只是当发现这类人连最基本的善良和担当都没有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唏嘘一场。如果创作是人生命的一部分,作品应该也就不会虚假,那么当这一部分切片展示在我眼前的时候又怎么能分离它和创作者之间的联系。知行合一总是看上去容易,可惜少有人在一个身体里完成了两种使命。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部分好斗的天性藏在基因里等待被激发,最后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展露出来,人性往往就在那一刻变得清晰了。在某些时候,总能感受到自己心里锋利汹涌,另外一些时候又觉得世界和我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为了平静过生活也没什么是必须要坚持的。两个人格在身体里此消彼长,旁人看了都会诧异,怎么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一脸杀气。所以我们应该做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还能煮粥,总之要不卑不亢的展现自己的能量又不会变成别人,即使变了颜色也改变不了本质,坚持的自如不生硬。如果真的能做到这样,大概也就不会害怕自己人在哪儿正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