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被大厂裁员的日子实录（6）:真正到了告别时刻 我好像理解了每个人

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就有点眼眶酸酸的。虽然商业公司商业行为大可不必，在千万流动人口，人来人往的北京大可不必，但这是真实的感受，和喷嚏一样，无法掩饰。

裁员缓冲期的最后一天，上午出发去公司办离职手续。坐在出租车上，从项目群里一个个退出，然后和几位合作方的主要对接老师私信告别。这也是和为了追求内心中的那一丝真实和正义感，熬夜、就事论事的争吵、努力就是想要做好一个个具体内容的过往挥手告别。本来想过是否有必要告别，但是觉得还是画上一个句号，不要不声不响从群里退出没有一句尾音。江湖再见，再见江湖。

退群的时候，发现搭档老k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默默退出，心中突然有点一酸。搭档几年，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他，我们就像工作里的双人组合，共同的群聊有两三百个。而且，他来公司比我久，只有我不在的群，不存在没他的地方。这么一个无处不在的人，突然要从我的工作生活里离开了。这几年里，有些时刻，真的觉得他太拼，太能熬，工作节奏和我截然不同，又深谙这里的规则，一段时间被他带着走，走的很不舒服，也曾反抗和试图调整过。对他难免有些怨言，但是合作几年，看着他熬的头发又花白了一点，看他在这一波裁员中因为年龄相对大，在招聘市场中总是被责难和挑剔，看他在生活里总是极度克扣着自己，努力经营自己的小日子，也是感到不容易，他对自己都尚且如此克扣。希望他接下来的工作定的顺利。

好似很应景一般，在去公司的出租车上，师傅放的歌都是有点小伤感，去公司这条路走的太熟悉，以后没有特别的理由，应该不会再来。从北京搬家了6处地方，有3处远在其他区，离开几年就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了。那些住过的地方路过的时候，也总有一丝物是人非感。

“很怀念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乐观点，回头看也许是好事”看着合作方这样的回复，忍不住有点掉泪。成长以后，好像就是学会看起来平静地面对一连串的离别，毕竟生活里告别太多，总是心里跟着难受一下，人也难以承受。

有个在这次裁员中幸存下来的同事说请我们一块吃饭。我还以为是部门有这样的活动经费，她代表组织和我们告别。吃完从餐厅走出来才知道，这是她个人名义请客。感觉心头一暖，也有些不好意思提出不如aa了。毕竟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大家谁的钱也不那么好赚。她没同意，也行，以后有来有往，总还有再吃饭的机会。吃完饭，几个人一起合影，人总是聚不全。

和领导是提前在上周五告别的，过去当面道别了一下。面试的时候，一次次讲的自己所做的事情，所思考和总结的方法，对自己能力很向内挖掘的提问，我会沉吟一下，低头思索，然后回答。在面试中会有数次察觉，这就是领导教给你的，点拨你，启发你干出来和长出来的经验，不是凭空产生。所谓经验就是时间过去之后留下的东西，不可替代也无从凭空产生。曾经也有些怨念和不解，但是回过头想想，一方面自己对职场理解有很多盲区的地方，此外，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把工作当成事业来干，在行业里沉淀深厚，按照最高标准去追求自己要求团队，力求完美一丝不苟的领导，也是一种幸运。

这一次聊了好一阵，说了下自己面对的选择和思考的困惑，领导认真帮我把行业的局势和变化都分析了一下，有些建议很有启发，感叹以前还是有机会没机会聊的太少了。最近因为手上的新机会，和前一任工作的领导联系了一下，我发自真心地说了一句，当年你提醒过我的工作上要去注意和成长的话，我当时一知半解，后来的工作中开始越来越有体会，终于更加理解了。这句话其实这几年里我数次想说。

去办理手续遇到了好多工作中遇到的熟脸，看到这么多人来办离职，这种景象也是很壮观了。想想以前很多人在朋友圈发，“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现在感受很深刻了。没想到几年时间，山灰竟然兜兜转转会落在自己头上，落在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同侪们身上。我们每个人在时代的浪潮下是这么的渺小，我们的命运一手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把握和追逐，而时代的浪潮又会一个浪把你往前狠推一把，又或者带到不知何处。

离职的当天，我还带着自己的个人笔记本在公司技术部做修理和一些调整，只要你的权限在一天，你就能在这里享受一切你可以享受的权利。修好后，过去拿笔记本时，小哥好像突然醒悟过来说：“您是今天离职吗？”回答了之后，他说哦，那没事儿，还在想能不能建个工单帮他打个分，我说没问题啊，现在还能打分，必须5分。他嘟哝了一句，真羡慕您今天离职了。我在想，羡慕你还能继续干自己熟悉的工作，不用出去面对将来未知的工作。

吃过饭，一切办妥，拍过照，已经到了下午，我拎着一大包东西和老k搭电梯离开，同事们有走的有留的跟我们挥手告别，然后是我和老k挥手告别。“好，再见”，以往说过无数次的一句话，但是这一次真的是再见了。在一个几千万人口，生活节奏如此快的城市，这一告别，都不知时何年何月再见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在朋友圈发任何一点感慨，翻了翻朋友圈，给别人的内容点点赞。这些小情绪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展开讲讲，放大释放一下。朋友圈我讲东西越来越谨慎，好像是一个大广场一般的地方，熟的不熟悉的人太多。顾虑太多，不能讲真心的感受，还不如不讲。另外，流动的世界，每天变化太多，今日的消息，变化，放到两三天后看已经好像久的落了灰一般。

好了，裁员日记更新到今天，也讲完了这2个月的故事，这个题材也该就此封笔了。就好像张爱玲说的，留下一个苍凉的手势。接下来，还有下一个职场，又是一段故事，不敢像年轻一些的时候，总是满满期待，期待未来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就像任何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一样，静待经历了人生海海之后，人生的另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快感早日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