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地栖居
在洗芒果的时候,突然瞥了房间一眼,白底蓝花的桌布(在上海曾是我窗户的窗帘),红底黄花蓝花的裙子,青绿黄白交杂的粗糙陶罐……感到喜悦。阳光好的时候,就更加迷恋这个房间。透明的窗帘拉上,但是还可以看到露台上摆着的三角梅,它已经开满花。舒服的沙发容我休憩。
我感到,这房间的一切是我花钱买来的,我创造了这个家。尽管这个家在我来之前已经有了舒适的沙发、质感很好的木地板、色泽好的衣柜……如果少个人居住,只是一个房间。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并未考虑到没有洗衣机和冰箱所带来的不适(看房子的时候,其他的房间有的都包含了)。它注定要陪伴我度过生命的一段时光,就像我住过的12个房间那样,它将是一个浪漫女人,一个爱写作的诗性女人人生路上的一个栖息地,这个房间承载着这个女人的忧伤、浪漫、欣喜等情绪,也会容女人在这个房间里哭泣、休息、看电影、写作。
每到一个房间,我便把它当作家,对家的渴望也许就从一个房间开始,即使只是一个出租屋。飘窗上摆着紫色玫瑰,那是在昆明呈贡雨花毓秀14楼;桌子上摆着绣球花,那是在雨花毓秀5楼。阳台上摆着山茶花、扶桑花、文竹、大丽花、菊花……那是在大连西路243弄53号4楼。每到一个房间,我便开始装点它,从花鸟市场买来花,每天浇水,突然看到花开很惊喜;坐在寒冷的房间,山茶花在旁边陪着我,花未眠,灰黄的灯光下,山茶花骨朵开始绽放。我时常站在花前凝视,看看花朵到底是什么形状,花蕊是什么样子。等到一两年之后,我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房间,锅碗瓢盆拿不动就不拿了吧,但是最舍不得的是那些植物,我和她惺惺相惜,她陪伴我度过几百天的时光。我倾注了感情,植物分享见证了你的喜悦、忧郁。它不是朋友,而是成了你的化身,所以舍弃它成为一生的遗憾和愧疚。新住的女孩很好,扶桑绽放了,文竹经常被她的猫吃叶子,山茶大概还没发芽。我并没有过多地过问了,她主动分享给我,我看了,还是有所触动,但如果她不发,我也就算了。
桌子上摆满了食材,芋头花、折耳根、宝珠梨、桃子、南瓜花。我喜欢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当我在上海大连西路243弄53号403室居住的时候,阳光射进来,照在我正在切的那些蔬菜上,黄的南瓜、白的山药、绿的苦瓜、紫的茄子,还有旁边盘子里摆着鲜红欲滴的冬日草莓。这一切使我感觉生活真好、满当当的喜悦。这就是汪曾祺所说的蔬菜瓜果带给人活泼泼的生命力吧。无论是冬天还是春夏,我都会买来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摆在桌子上,阳光照进来,就是一道景观。
卧室,我买来紫色床单,床头柜上摆着白玫瑰,还摆着一两本书,偶尔翻看。
露台很大,我有个愿望,要将它摆满各种各样的花。扶桑是在染布巷理发店门口买的,16元,大大的红花很好看,开了一段时间后开始生虫子,赶紧买来了药水喷洒。7月,她开满了满当当的红花。天天看人家墙头上爬着的三角梅,觉得浪漫得不得了,终于买回来一盆。看着蔫巴巴的,半信半疑地提了回去。看临近土的地方有点发黑,以为是浇水过多根部腐烂,拿棍子戳来戳去,干脆把她的根剥下来,换到另外一个盆中。花农说你把好好的三角梅搞死了。几天后,她开始开出一两朵花,叶子还是干枯的,再过一段时间,她开始长叶,7月她繁花盛开了。还有一盆绣球花,花季已过,开了是很温柔的粉红色。对我来说,如果家里没有花,那就不是一个家。鲜花虽好,但我更爱花精力去养好一盆花,那样更加迷人。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条件下我也会到大观篆新农贸市场去买鲜花。
除了花,家里不可无书,但不断地漂泊,如今我的大部分书都在老家,父亲也常常说你这些书咋办啊,你姐姐要卖房子呢,增加一种不安定感。如今不便的是想起书里的某个内容时不能拿来翻看。又自我安慰,其实那些内容也早就刻在你心里了。房间有书,随便翻看几个小时,你会获得充实和成就感。沉浸在书中,往往忘记了时间。书使你觉得文学真好,人们是有生命力的,而不是那些视频中毫无生命力的炫耀作秀做作。读书使人愉悦。好的文字是高贵的,更增强当作家的愿望(突然想起在上海吴淞路355弄弄堂里,周六的午后,一种清凉的风穿过弄堂,那五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罩着一件棕红色的貂皮毛毛披肩,穿着薄薄的肉色丝袜,腿很细,脚上穿着的是单薄的一双橘色的平底小头鞋,和那件貂皮的披肩简直是天壤之别,也许她觉得自己的上身太过于招摇,禁不住弄堂里的老太太说三道四,所以穿一件小破鞋子来中和一下。那会,弄堂里正好没人,大家都忙着吃午饭,和午休,家庭团聚的日子。而她没有机会在弄堂的女人边上炫耀一番,却也颤颤巍巍,觉得心里总是有点怕似的,看她的表情极不自然,仿佛张爱玲《道路以目》那个坐在邮差儿子后面的老太太,“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十有八九是风姿楚楚的年轻女人,再不然就是儿童,可是前天我看见一个绿衣的邮差骑着车,载着一个小老太太,多半是他的母亲吧?此情此景,感人至深。然而李逵驮着老母上路的时代毕竟是过去了。做母亲的不惯受抬举,多少有点窘。她两脚悬空,兢兢业业坐着,满脸的心虚,像红木高椅坐着的告帮穷亲戚,迎着风,张嘴微笑,笑得舌头也发了凉。”
老太太穿着红毛衣,端着一个小碗,用勺子往嘴里塞着一块红烧豆腐,盯着对面讲话的老太太,看着她的口型和表情,一群老太太穿着各色的毛衣,那毛衣是穿过多年的,看起来寒酸倒也整洁,在床上滚来滚去,起了毛球,她们聚集在弄堂口,仿佛开会,其实是东家长西家短地喷着口水)。读书你也会下笔写一点东西,这是很好的积累。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欣赏过的画,看过的风景,你的生活,对于一个作家来说都是积累。略萨的《绿房子》以及其他的书、卡夫卡的所有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是我最喜欢的书。我永远记得塞尔瓦蒂卡的绿眼睛。
花裙子对于我来说必不可少。瞥一眼衣柜,甚是愉悦。花裙子有一种独特的风情。
如果细细回忆,我已经有了12个家。2013年,我搬到了罗庄一栋房子的二楼;2015年,我从宿舍出来,搬到了雨花毓秀14楼;2016年春节一过,我又搬到另外一栋的5楼;2016年我来到云南大学东二院,住在2楼;2017年初,我住在吴家营一栋房子的2楼;2017年10月,我住在吴家营一栋旅馆的4楼;2018年初,我住在上海杨行镇一栋房子的21楼;3月我搬到沈巷新村一栋房子的5楼;10月我搬到吴淞路355弄43号的一栋老房子里;11月,我搬到了大连西路243弄53号403室;2021年秋天,我住进洛阳唐宫西路公安局家属院;2022年3月,我来到昆明,住在翠湖边上。
记得在上海月浦镇沈巷新村居住的那些个周末,是合租房,人家都还没起来,我已经买完菜吃完早餐,将床单被套洗了晾晒在楼下,然后坐在有阳光的窗前看书写作了,杯子里插着紫薇,风吹进来,很舒服。我将洗好的床单被套晾晒在楼下的杆子上,站在树下吹风。床单上的水分渐渐蒸发,风吹起来,床单的纹理倒像是海浪。
如今,我又像那时候一样坐在窗前了,只是这不是上海。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诗意地栖居,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竭力保持住自己的初心,我要写作,我要成为一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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