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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反叛者王尔德和他迷人的魅力

译林出版社 2022-07-11 19:05:00

保持一致是缺乏想象力的借口。

成为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

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Oscar Wilde（1854—1900）

有的作家以作品闻名于世，有的作家则除了作品有名之外，自身也饱受争议。王尔德当属后者。其本人和其作品，是文学界喋喋不休的话题。

王尔德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父亲是眼科医生，母亲是诗人，少年时期他便显露才华，顺利地进入牛津大学深造。无论是在高等学府就学，还是在伦敦上流社会游弋，掌声和鲜花总是伴其左右。

一般而言，有才华要懂得收敛，才免于遭妒。王尔德并不理会这些。他的才华是外露的。文坛前辈左拉被他在文章中大肆挞伐，青年诗人叶芝是他的追随者。他有自立于一代的雄心，无论是文学上还是生活中。

“倘若我是迎合这个时代的风气而活着，我可真要懊悔不及了。”——《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

人人都是伪装者，王尔德却做了他所处的时代的勇士，毅然决然地撕下面具。他用机警的句子回击质疑和谩骂，也把才华充分泼洒在自己的作品里。他为英语文学留下了宝贵的典范之作，其作品中所展现的反叛的因子，是每个悬浮的时代我们试图紧握的力量。

2022年新出版的“王尔德精选集”，精选三部作品，包含童话、书信、长篇小说三种文体，带我们从不同侧面认识这个不被定义的Oscar Wilde。

“王尔德精选集”

PART 01 《夜莺与玫瑰》——为人父的王尔德

缺乏想象力的人难以写出童话，没有包孕宇宙的气魄遑论共情与包容。《夜莺与玫瑰：王尔德童话全集》收录了9篇童话，是王尔德原计划写给两个年幼的儿子的。作品以“快乐王子及其他”为名结集出版后，在伦敦引起了极大反响。据理查德·艾尔曼描述，《雅典娜神殿》将王尔德与安徒生相提并论，用诸如“纯粹的英文”“至臻之作”等溢美之词来夸赞这部作品。

《夜莺与玫瑰：王尔德童话全集》王林先生精心移译 | 桃知君摄

“任何一个世界的任何一座囚牢，爱都能破门而入。”爱与美的力量在《夜莺与玫瑰》中被歌颂。

王子的雕像虽然是石刻的，但却有一颗鲜活的心。他俯瞰众生，也怜惜众生，因此不介意把身上所有值钱的宝石请小燕子衔去给需要帮助人。傲慢的姑娘因为大学生没有红玫瑰而拒绝与他一同参加舞会，停息在高枝上的夜莺听到后，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朵红玫瑰。玫瑰长成之时，正是夜莺歌声嘶哑、鲜血流尽之时。

成长中至为关键的是解开斯芬克斯之谜，认识自己，成为自己。为此，王尔德不介意撕下糖衣，把丑与恶展示出来。小汉斯对待朋友倾尽全力，却不知自己正在被无限消耗，所谓的“忠实的朋友”不过是擅长精神奴役自己的吝啬鬼。小矮人喜欢小公主，以为和小公主可以真心相爱，却终于在走出丛林后看到自己丑陋的外表，开始明白小公主和她的仆人对自己的嘲笑。辛波斯卡在《被惊吓的重要》中写道：恶源自智力和情感的发育不良，它是贫困的一种形式，我们必须避开它。从这个角度看，王尔德与安徒生都是认真为孩童考虑的作家。不幸是生活的常态，万物只为善不作恶，不是童话，而是“神话”。

夜莺与玫瑰

8.6

[英国] 奥斯卡·王尔德 / 2022 / 译林出版社

《道连·格雷的画像》——毁誉参半的王尔德

《道连·格雷的画像》是王尔德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金句频出，破碎而唯美。以现在的眼光看，很难说这是一部无懈可击之作，在结构和语言上不乏缺陷。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历代读者心中的魅力。

《道连·格雷的画像》，黄源深口碑译本 | 桃知君摄

俊美的道连是画家霍尔华德极为珍爱的青年模特，他希望道连葆有坦率、激情和纯洁，始终是可供欣赏的人类楷模。但道连没有避开亨利勋爵的影响，他许愿让画像代替自己老去，他间接造成了少女和她哥哥的死亡，又杀害了画家霍尔华德，由于他的所作所为，画像上的少年开始面目狰狞、丑陋可憎，道连本人则带着他一成不变的外表一步步走向毁灭。

用现在时髦的说法，亨利勋爵擅长PUA，意图用自己的灵魂影响他人。

普通的山花谢了又开，明年六月，金链花会像现在这样开得金黄。再过一个月，铁线莲会长出星星似的紫色花朵，一年又一年，绿色的叶子托举着紫色的星星。但我们的青春一去不返。

良心和胆怯实际上是一回事，巴兹尔。良心是公司的商标，如此而已。

我们生活的时代，人们书读得太多了，所以不聪明；思考得太多了，所以不漂亮。

亨利勋爵总是金句频出，用优美的言辞感叹青春易逝；又用看似密不透风的句子，把道连封闭在自己的语义场，让他相信青春易逝，容貌昳丽之人享有特权去践行新的享乐主义。

阅读这部长篇，很容易对道连产生恻隐之心，代入第一视角，将他的所作所为合理化。亨利勋爵机敏的发言，也容易被当成作者内心的投射。其间隐含的同性恋倾向，也使得对该作的批评糅进杂音。

内封为王尔德签名，无色压凹，雪泥鸿爪，如王尔德短暂的停留

面对毁誉参半的评价，王尔德直言：“霍尔华德是我心中的自己，亨利是世人眼中的我，道连是我期望成为的人，只是不是在他这样的年纪。”他在《谎言的衰落》中也曾写道：年轻人“逐渐沉湎于年长者和消息灵通人士的社交圈”，这无疑“对想象力起着毁灭作用”。他原本意图也正是在于揭露“一种虚假的、过分的唯美主义干下的蠢行”，提醒青年人警惕身边侃侃而谈的伪君子，不要在对艺术的虚浮的追捧中丧失良知。

道连·格雷的画像

8.7

[英国] 奥斯卡·王尔德 / 2022 / 译林出版社

《自深深处》——为情人的王尔德

《自深深处》正是王尔德在雷丁监狱所作。这封写给波西的长信并未寄出，有赖王尔德多年的挚友罗斯将其公开，我们才得以看到这段关系在王尔德一生中所扮演的角色。

王尔德与波西的故事被改编成电影Wilde，中译《心太羁》，图为裘德洛饰演的波西

据王尔德所言，波西本人虽出身上流阶层，但父亲暴虐、母亲软弱。波西有两大嗜好，一是虚荣，二是缺乏正确的金钱观。后者使王尔德破产，甚至失去自己著作的版权和孩子的抚养权；前者则将王尔德送去了监狱。为了反抗自己的父亲，波西怂恿王尔德将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这正中了波西父亲的圈套，不久，王尔德就坐上了被告席，并以“有伤风化罪”被判入狱。入狱后，数月间波西并未因愧疚去监狱看望王尔德，甚至将两人的私人信件公开，让王尔德本就一落千丈的名声渐趋跌向谷底。在雷丁监狱，王尔德得以摒弃杂音、观照自身，他在备受煎熬中写下这封控诉波西的长信。与其说《自深深处》是写给波西的，不如说是王尔德入狱期间艺术观、人生观变化的忠实记录。

《自深深处》译者为“自深深处”译名创造者朱纯深先生桃知君摄

王尔德不满19世纪被号称发现普遍性、专注描写苦难的现实主义所统治，有志于一扫文坛风气，提高艺术和艺术家的地位。

自深深处

8.2

[爱尔兰] 奥斯卡·王尔德 / 2022 / 译林出版社

他厌恶普遍性，毫不讳言“在文学中，我们需要差别、魅力、美和虚构能力”（《谎言的衰落》）；认为“内在美德不是艺术的真正基础”（《笔杆子、画笔和毒药》），道德品性一般的作者也可以写出上流的作品；反叛“镜子说”，坚持认为“生活模仿艺术远甚于艺术模仿生活”。牢狱之灾使他对艺术有了新的认知：“悲怆，这人类所能达致的最高情感，既是一切伟大艺术的典型，也是一切伟大艺术的考验。”“悲怆乃生活与艺术的终极类型。”入狱前的作品，纵然有悲剧，也是建构在想象世界中的。早期戏剧如《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是轻喜剧，《莎乐美》也是对已有故事的重塑，我们始终未曾得见王尔德转变后的惊人之作。时代因他的富于智慧的写作而将他置于神坛，又重重地摔碎在地。当他想要重新开始之时，也将不久于人世了。1900年，他病逝在巴黎，被匆匆下葬，直到1909年7月才被移葬到巴黎拉雪兹公墓。他并非完美无缺，其作品也并非无懈可击，但他所拥有的反叛的力量，以及身处阴沟仍仰望星空的勇气，则在任何时代都被万千读者所津津乐道。这个维多利亚的反叛者，始终以他迷人的姿态吸引着追随者。人们在他的墓碑上印满红唇，任凭墓地管理员擦拭，也涂抹不掉大家对王尔德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