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杏子和栗子

去洗手间洗手，一路上碰见好几只蹲门口的猫。见到我就跑过来，用小脑袋蹭我的腿，摸几下头，就顺势躺在地上，露出白肚皮。哎呀，太可爱了。就连以前一只差点抓过我的猫，今天也用大脑门欢迎我随便撸。大概今天是猫世界的与人类友好日。可惜我没带猫条。走的时候，我郑重许诺，明天一定带猫条来。但是，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碰见它们。

洗完手，发现院子里一株玉兰树下有许多野生的胡椒薄荷。我蹲下观察良久，终于动手扯下一株长在砖头缝里的薄荷。同事大惊，问我，你干什么！我说，嘘，是野生的，而且长在外面了，也活不久。同事说，快跑！我们齐齐跑出去，同事才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薄荷啊。同事皱皱眉说，叶子上有鸟屎。我一看果然叶子上有大块的白色斑点。这一代是不能吃了，只能指望发出新叶。心里这样盘算着，带回了办公室。同事给我一个空饮料瓶，让我先养着。可仔细想想，就算长出了二代三代，还是会有小动物先于我光顾它们，鸟、虫子、野猫，或者还有别的。就算长成茂密森林也不能吃啊。那就当作是种给小动物们的吧。

这几天，办公室的常客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毛都打结了，有臭味，但攻击性极强，不让人靠近。以前它也来，悄无声息，默默吃完东西就走。最近大概是发现这里没有别的猫了，胆子大了起来，每天早早来，我们下班了也不走。不吃猫粮，只吃鸡肉。如果饿了，会跑进屋叫人，让人类出来喂它。以前没听它叫唤过，这几天天天听见急切的叫声。同事们都极好，一叫就有回应，也急匆匆出来给它喂吃的。我曾经想凑近去看它吃东西，被同事制止，说惹恼它，真会伸爪子的。所以我和它的关系就是相互遥望。今天我进屋，看见它在屋檐下打盹，于是冲它喊：杏儿，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同事说，你叫谁呢，明明是栗子。我说，噢，这几天吃杏儿太多了，忘记是栗子了。栗子淡然地趴卧着，才不管人类叫它什么。

在动物博物馆看见几只乌鸦的标本，辨识了很久，觉得北京地区应该以大嘴乌鸦为主。乌鸦是极聪明的鸟。古代的传说故事中，它们也是具有智慧的鸟。今天在屋子里坐着，听见门外有哒哒哒的响声，伸长脖子一看，原来乌鸦在吃猫粮。大概是不饿，它们故意把盘子啄得嗒哒响，好像是告诉人类，盘子里的东西不多了，我省着点一颗一颗地吃，也没多少啦，赶紧再来点！就像孟尝君的门客冯谖晃动着剑，大声嚷嚷：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另一只乌鸦在一旁踱着小步，不时低下头喝几口水碗里的水。真是本地盘的猫不在，乌鸦也来逞威风。想想我们那只特别能捍卫领地的中华田园狸花猫，如今躺在被封控的同事家的沙发上睡觉，哪还顾得上这些鸟鸟兽兽的。就怕它带着一身肥肉回来的时候，连一只乌鸦都赶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