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儒林外史》五：孝廉识同科，蒙师登上第（中）

薛家村又有一批小孩子长成，孩子是村里的未来，读书又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所以众人开个会为孩子们请个老师来教书，夏总甲自作主张地定下了周进当村小学的老师。夏总甲办事很利索，第二天就和周进约定好了。周进有了新的工作，当村里唯一一家小学的老师，每月工资一两银子，扣除每个月的六十分饭钱，一个月赚四十分银子。这收入肯定比前东家要少，但是没办法，要吃饭就得干活。

正月十五村里热热闹闹地办了“闹元宵”活动，小孩子们还没从活动的欢乐中缓过神来就被安排进学校读书了。十六日，学校开学，众人还办了一场“开学酒”，特意请来新秀才梅玖相陪。这时的梅玖新考上秀才，正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他面对不是秀才的周进，在酒席上喧宾夺主，三番四次对周进进行了羞辱。作者对梅玖的羞辱周进的情节进行了精彩的描写，有必要细细品读。

为了让众人有更多时间奉承他，他早早就到场了。而周进直到巳牌时分才到，外面一声狗叫，众人知道他来了。这一声狗叫就很值得品味，我们知道，狗一般遇到带有乞丐或者小偷气质的人都会叫个不停，而庵里的狗至少都是比较亲近人的，毕竟观音庵是在村里算是一个人流量大的公共场所，而周进的出现却换来一声狗叫，足见周进此时的落魄。接下来，作者也正面描写了周进的落魄：“头戴一顶旧毡帽，身穿元色绸旧直裰，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了。脚下一双旧大红绸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确实，周进的穿着打扮略显寒酸，也难怪庵里的狗会吠他。

周进进屋，梅玖才慢慢地站起来和他相见。在得知他是在庠的梅秀才之后，周进再三不肯梅玖作揖，梅玖道：“今日之事不同”。周进再三不肯。众人道：“论年纪也是周先生长，先生请老实些罢”。梅玖回过头来向众人道：“你众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规矩，老友是从来不同小友序齿的。只是今日不同，还是周长兄请上。”原来在明朝的读书人眼里，不论再年轻，只要是进了学，就是“老友”，不论再老，只要不进学就是“小友”。本来按照年龄排序，周进长，梅玖幼，后者该向前者行礼，但是梅玖偏偏搬出学院里的那一套理论，说本来是应该周进行礼，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周进，自己就不讲究了。周进听了他说的话，也不和他让，受了他的礼。

众人序齿坐下，先是喝茶，再是喝酒，随即上了八九碗猪鸡鱼肉，大家风卷残云般就吃了一大半，只是周进一口也不吃。申祥甫关心起来，周进才说：“实不相瞒，我学生是长斋……只因当年先母病中，在观音菩萨位下许的，如今也吃过十几年了。”梅玖一听周进吃斋，又耍起自己的小幽默，分享起自己几天前在城里听到的一个笑话：“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不揭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他是真的要分享笑话吗？并不是。他接着道：“像我这周长兄如此大才，呆是不呆的了。”又掩着口道：“秀才，指日就是；那‘吃长斋，胡须满腮’，竟被他说一个着！”说罢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申祥甫赶紧斟一杯酒，想要梅玖敬周进一杯缓和气氛，梅玖并不打算罢休，继续调侃羞辱周进：“我不知道，该罚该罚！但这个话不是为周长兄，他说明了是个秀才。但这吃斋也是好事，先年俺有一个母舅，一口长斋，后来进了学，老师送了丁祭的胙肉来，外祖母道：‘丁祭肉若是不吃，圣人就要计较了：大则降灾，小则害病。’只得就开了斋。俺这周长兄，只到今年秋祭，少不得有胙肉送来，不怕你不开哩！”

梅玖这个人真是没有教养。周进吃斋是他的自由选择，而且他是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在观音面前许下的诺，并且一做就是十几年。先不说周进是吃素还是吃荤，光是他为了母亲的健康许愿，并且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做，就足够让人产生敬佩之心了。梅玖是怎么在观音像下做出这种事的。更进一步，他继续拿周进不是秀才的事在众人面前调侃，无非是为了强调自己如今已是秀才，在众人面前秀一番优越感。这样的秀才有什么用呢？

周进被羞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只得承谢众人，将酒接在手里。最后又讨了点茶吃了素点心。

周进接下来的教书生涯顺利吗？我们下一篇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