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钟表店侦探的冒险》第四话（5）——大山诚一郎
声明：原文版权归作者所有，本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任何形式的转载请注明出处。
“警察也真是辛苦呢……”
我讲完后，时乃圆睁双眼说道。
“我的工作只是修理钟表和破解不在场证明，和客人您比起来真是轻松很多。”
只是破解不在场证明对我来说就难于登天了。
“怎么样？能破解中石的不在场证明吗？”
就算是时乃也会觉得这次的不在场证明很棘手吧？毕竟这是令野县警和警视厅两方都束手无策的不在场证明。听到我惴惴不安的发问，时乃莞尔一笑，点头说：
“我已成功逆转时间——中石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已被我破解。”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为时乃破解速度之快而震惊。她居然在一瞬之间就破解了让两个搜查机关头疼多日的不在场证明。这个女孩的头脑究竟是什么构造啊。
“破解不在场证明的切入点就是沙都子朋友的证言。她说沙都子女士喜欢花，一直在花店工作，最近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辞掉工作。那么是什么样的身体原因才会令她辞去花店工作呢？
首先我想到的是搬运重物导致的腰痛。花店工作常常要搬运花盆和肥料，很容易导致腰伤。
可是根据她朋友所说，沙都子女士说想去福利机构当护理师。护理师想必也需要体力，腰痛的人应该无法从事才对。”
“不是腰痛的话，花店工作还能造成什么身体不舒服呢？”
“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沙都子女士是过敏发作了。”
“过敏？”
“是的。过敏原因就是花粉。花店工作就不得不在鲜花密集的空间里做事，很有可能引发过敏。过敏症状有流鼻涕、打喷嚏、皮疹、眼球发痒等，很难受的。为此辞职也就不奇怪了。”
我本以为花店是很干净轻松的工作，没想到那么辛苦。
“很多话都会导致过敏，不过我认为沙都子女士应该是菊花过敏。”
“为什么？”
“沙都子女士曾对父母说过‘我开始讨厌秋天了’，你们认为是‘秋天’和‘亚希’同音的缘故。但我想秋季的花这个解释也说得通吧。秋天开的花会引发沙都子女士过敏反应，所以她才开始讨厌秋天。那么说到秋天最容易引起过敏的花种就非菊花莫属了。当然了，现代菊花可以用光照栽培，一年四季都能买到，但怎么说还是秋天最为旺盛。沙都子女士最近才辞去花店工作。她由于长年花店工作导致菊花过敏，今年秋天开始只要一接触菊花就会发作，无奈之下只好辞职。” 这个从未想过的解释方向令我震惊。
“以沙都子女士对菊花过敏这一点继续思考，我就发现了一个疑点。客人您在描述‘和之间’的时候说店内吧台位置用插着菊花的竹子花瓶隔开。案发当日，沙都子女士是在吧台席位吃饭，对吧？可这样的话，沙都子女士不是会产生过敏反应了吗？”
我恍然大悟。“她看上去吃得很香”，店员曾如此作证。要是产生过敏反应的话，就会不停地流鼻涕、打喷嚏，绝对不可能看上去吃得很香。
“这样考虑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案发当日，在‘和之时’吃饭的沙都子女士是他人冒充的。”
“冒充？”
“客人您在问话的时候，有没有向店员出示沙都子女士的照片？”
“没有，我没有出示。我只给她看了沙都子钱包里的收据，告诉她当天沙都子所传的衣服而已。”
“所以，当天在那里吃饭的就有可能是穿着褐色连衣裙、妆容相似、年龄相近的另一个女人。把餐厅收据塞进沙都子女士的钱包就行了。最近电视新闻为了保护个人隐私都不会把被害人的相貌播出来，店员恐怕很难有机会发现死者并不是自己接待的客人。”
“这个冒充者是谁？”
时乃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我。
“现在来看看亚希小姐的事件吧。这边我也发现了一个疑点。”
“疑点？是什么？”
“请问客人您知道法式咸派这道菜吗？”
“就是亚希母亲和女儿打电话的时候，亚希想让母亲做给她吃的菜吧？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这道菜。”
“法式咸派是法国洛林地区的传统料理。是用鸡蛋、生奶油、培根、洋葱做的派。日本的法国料理餐厅常常会切一块法式咸派当前菜。”
“诶……”
“这不是很奇怪吗？亚希小姐马上要去法国料理餐厅吃饭了，她应该能预料到前菜是法式咸派。为什么还要专程拜托母亲第二天来东京做法式咸派呢？再怎么喜欢吃也不至于连续两天吃同样的菜吧？况且她母亲擅长厨艺，完全可以提出其他想吃的菜。”
“的确很奇怪。那到底为什么亚希会说法式咸派呢？”
“因为她当晚没有打算去吃法国料理。”
“哈？你是说亚希没有去法国料理餐厅？”
“换一种表达就是，在‘马赛亭’的亚希小姐是别人冒充的。真正的亚希小姐晚上并没有吃法国料理。所以她才会让母亲做法式咸派。”
“冒充？”
“冒充者和亚希小姐穿相同的衣服，化相同的妆容，年龄相近。在‘马赛亭’吃完饭后就把收据塞进亚希小姐的钱包。”
“沙都子是冒充者，亚希也是冒充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我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性。时乃估计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微笑道：
“看来您也明白了呢。两起事件既然密切相关，那就不妨这么想。冒充沙都子女士的人是亚希小姐，冒充亚希小姐的人是沙都子女士。”
“沙都子和亚希互相假扮对方吗？”
“对。下午五点到六点在‘和之时’吃完饭的是亚希小姐，八点到九点在‘马赛亭’吃完饭的是沙都子女士。亚希小姐吃完饭两小时后被杀，她真正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沙都子女士在吃完饭五小时后被杀，真正的死亡时间是第二天凌晨两点。两人死亡时间相差了六个小时，中石先生有充分可能杀害两个人。”
“确实有可能……可是，沙都子也好、亚希也好，她们为什么要假扮对方呢？”
“她们是被中石先生给骗了吧。中石先生对沙都子女士说希望能帮他谋杀亚希小姐，对亚希小姐又说希望能帮他谋杀沙都子女士。”
“就是说做他的同犯？”
“是的。他应该是这么对沙都子女士说的——我去杀了亚希之后你假扮成亚希的样子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吃饭。这样一来，亚希的死亡推测时间就会更迟，我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另一面，他对亚希小姐则是这么说的——你假扮成沙都子在五点到六点之间吃饭，与此同时我把沙都子囚禁起来，等远远过了六点再让她吃饭，随后杀掉她。这样沙都子的死亡时间就会被误判为六点之后了。我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然而，实际上中石先生的计划是同时杀掉亚希小姐和沙都子女士。”
原来如此。可我还有一点不明。
“请等一下。沙都子吃的‘和之时’是和式料理，亚希吃的‘马赛亭’是法国料理。这两种料理的食材肯定不一样吧。沙都子和亚希要是互相冒充了，司法解剖出来的胃部食物怎么会和她们所吃的料理一致呢？”
“‘沙都子女士’在‘和之时’吃的‘秋三味’套餐包含的菜品有秋季刺身拼盘、洋葱拌菜、菌菇高汤卷、海苔烩饭、赤味噌鲍鱼汤、碳烤神户和牛配松茸、栗子冰淇淋。其中除了赤味噌鲍鱼汤外，其他菜咀嚼后在胃里和法国料理的食材是无法区别的。刺身就是法餐前菜的腌泡菜。洋葱拌菜和菌菇高汤卷与加了菌菇的法式咸派相同。碳烤和牛与主菜牛排相同，而配菜松茸经过咀嚼后是无法和其他菌菇区别开来的。海苔烩饭的话，面向大众的平价法国料理餐厅也会提供面包和米饭供顾客选择。只要有米饭就行，海苔在胃里是查不出来的。至于栗子冰淇淋，法国料理餐厅在这个季节也会推出的栗子冰淇淋作甜点，两者无法区别。唯一的问题是味噌汤的味噌。扮作沙都子女士的亚希小姐就说自己讨厌赤味噌所以没吃。大概，假扮成亚希小姐的沙都子女士也会用相同借口，不去吃那些不大可能在日本料理里用到的食材吧。
当然了，如果沙都子女士和亚希小姐去同样的餐厅吃饭的话，就算吃下赤味噌也没事，可是两个人去同样种类餐厅就有可能被人察觉到两个人互换身份了。中石先生害怕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他特意让两个人去不同种类的餐厅并且尽可能选择食材类似的餐品。”
“但是因为味噌不是法国料理而故意不吃，这不就等于是以亚希会被司法解剖为前提的计划吗？亚希怎么会同意当这个计划的共犯呢？我想沙都子也不会同意吧。”
“中石先生提出的假计划是让她们冒充另一人，这样自己就有不在场证明了。提出计划的时候，他可能是这样说的——那个人讨厌吃这些这些食材，你冒充她去餐厅时要格外小心。”
“啊，原来如此……”
“这么一来，沙都子女士就成立亚希小姐，亚希小姐就成了沙都子女士。沙都子女士在六点吃完饭，五个小时后被杀，死亡推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亚希小姐在九点吃完饭，两小时后被杀，死亡推测时间也是晚上十一点。而中石先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杀死二人，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另外中石先生为了强化十一点这个死亡时间，还故意在十一点时跑到亚希小姐公寓附近给人目击。“
“但沙都子家附近那个被目击的人难道不是中石吗？”
“那是变装后的沙都子女士自己。中石先生在男性里算是小个子，而一米六几的沙都子女士在女性里算是高个子。两个人身高相近。她完全可以扮作中石先生。”
被害者竟然是共犯。难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中石的共犯。
“可是他要用什么理由说服沙都子扮作自己呢？”
“比如说——万一警方怀疑你冒充亚希，你就谎称亚希在‘马赛亭’吃饭的时间段里自己在家里跟情人幽会。为了把增强谎言的真实性，你在十一点假扮成男人离开家门，想办法让对面的考生看到你，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是你的情人了。只要让警方认为你有情人，他们就绝对不会猜想到你其实我的共犯……”
原来如此，情人。中石对女性的魅力十足，就算提出假扮情人沙都子也会同意。
“那么现在来重塑事件。案发当日，亚希小姐在家中变装为沙都子女士。她化上类似沙都子女士的淡妆，梳好类似的发型。服装的话，中石先生早准备好了两件沙都子女士喜欢的褐色连衣裙。一件让亚希小姐穿上，另一件则要摆在沙都子女士的家里。
便装后，亚希就去了那野站，下午五点到达站前的‘和之时’，吃到六点离开，回到大田区三木町自己家。那野市连城町距离东京大田区三木町约有一小时三十分钟的路程。连城町到那野站需要徒步十分钟，扣除这十分钟，从那野站到大田区三木町就需要约一小时二十分钟。粗略估计，亚希小姐回到家的时间为七点二十分。亚希小姐脱下褐色连衣裙，换上居家服，把模仿沙都子女士的妆卸掉。
就在这个时候，中石先生来了。中石先生应该会确认一下亚希小姐是否成功假扮沙都子女士吃饭。不确认的话，他就不能判断要不要继续进行计划了。亚希小姐的母亲在八点之前给她的手机打电话，这件事大约就发生在这段时间。亚希小姐之所以会心神不宁地挂断电话，那是因为她刚刚结束变装沙都子女士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计划，还处于后怕的状态——虽然这是个假计划。对于沙都子女士冒充她在‘马赛亭’吃饭这件事，亚希小姐浑然不知。所以她才会跟母亲说想要吃法式咸派。
在这之后，中石先生就下手杀死了毫无戒心的亚希小姐。这时应该是八点钟。接下来，他把亚希小姐喜欢的衣服——黑色毛衣和紧身裙扔在床上，装作刚从外面回来换下衣服的样子。然后他在亚希小姐家里待到十一点，十一点，他在公寓正门和正要回家的上班族擦肩而过时说了句‘不好意思’，好让对方记住他。 另一边，沙都子女士在家中变装成亚希小姐。她化了类似亚希小姐的浓妆，梳了相同发型。穿上中石先生之前给她的黑色毛衣和紧身裙。
变装后，沙都子女士就去了大田区三木町。晚上八点到达‘马赛亭’，吃到九点离开，回那野市连城町。她回家时应该差不多十点半。沙都子女士脱下黑色毛衣和紧身裙，把模仿亚希小姐的浓妆卸掉。
随后她再换上男装，戴上帽子、眼镜和口罩，在十一点钟故意用很大力气关门吸引注意，好让对面考生目击到自己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再偷偷回家，脱下男装，换上居家服。
之后，中石先生来了。中石先生在凌晨两点杀死了毫无戒心的沙都子女士。接着，他把和亚希小姐所穿那件相同的褐色连衣裙挂在沙发背上，装出一幅沙都子女士从外头回家刚刚脱下连衣裙、换上居家服的样子。
这样一来，警方会认为沙都子女士五点至六点在‘和之时’吃饭，饭后五小时被杀，死亡推测时间就成了十一点。而亚希小姐八点至九点在‘马赛亭’吃饭，饭后两小时被杀，死亡推测时间也是十一点。另外，在十一点时，两边都有关于可疑人影的目击证词。死亡时间为十一点的印象就会更加强烈。如此，中石先生就完成了二律背反的不在场证明。
中石先生的工作还不止这些。他回收了亚希小姐在‘和之时’的收据以及沙都子女士在‘马赛亭’的收据。他给‘和之时’的收据附上沙都子女士的指纹，再放进沙都子女士的钱包。同样的，他让亚希小姐的指纹附在‘马赛亭’的收据上，再把收据塞进亚希小姐的钱包。警方发现收据后就会去餐厅调查沙都子女士和亚希小姐的行踪，从而就会在‘和之时’与‘马赛亭’得知两人的就餐时间。”
那两张收据原来是误导我们搜查方向用的啊。
“顺便说一下，沙都子女士和亚希小姐的手指上都涂过胶水，这样她们就不会在冒充对方时留下指纹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交换收据时就会出问题了。中石先生一定是这么说的，要让别人以为是本人拿的这张收据，千万不要在上面留下你的指纹。沙都子女士和亚希小姐万万没料到这个理由背后的真正用意，其实中石先生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交换身份。”
“沙都子和亚希都被中石完完全全蒙在鼓里呢……”
“骗她们当共犯，最后还夺走了她们的性命，不可饶恕。”
时乃说道。一直以来的平和口吻中略微透着怒气，惹怒她的结果肯定非常恐怖。
“谢谢你。总算可以逮捕中石了。”
我递出五千元。时乃说：
“请在中石先生的不在场证明确实被破解后再支付酬劳吧。”
真是一家不论何时都严格遵守规矩的钟表店。
“我一定会把结果告诉你。”
我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绿茶后站起身来。时乃微笑着对我挥手作别。
我把自己的推理（其实是时乃的）告诉那野县警搜查本部，搜查本部立即联络警视厅分头展开调查。
那野县警的搜查员用照片处理软件给亚希照片化上淡妆，再拿着这张照片和沙都子的照片给“和之时”的店员看。店员回答说化淡妆的亚希更像十一月四日五点至六点在店里吃饭的那位女性。警视厅搜查员同样拿两张给“马赛亭”的店员看，那位店员说化浓妆的沙都子更像在店里吃饭的女性。
这么一来，中石的不在场证明就崩溃了。被逮捕后，中石坦白交代说两件案子都是他做的。一切都和时乃的推理如出一辙，我对她的推理能力佩服得无以复加。杀人动机和预想的一样。中石把沙都子和亚希两位女性都视作负担累赘。中石看到两人身材相似，就想出了让二人互为替身的计划。他对沙都子谎称说亚希是他们夫妻复合的障碍，对亚希则说沙都子不死就没法同她结婚，骗二人当共犯。于是中石就能如愿操控二人了。
对中石来说，沙都子和亚希分别住在那野县和东京都真是很幸运。分居两地使得两起事件由不同机关负责，两边都很难想到两起事件被害者相互冒充对方的可能性。但说不定这也在中石的计算之中。那野县警和警视厅关系不好，分头处理事件的话，两边都会对中石在对方事件里的嫌疑提出质疑，从而更难想到被害者有替身这个可能。竟能把人类心理揣摩到这个地步，不愧是长年浸染在广告业的人。他的误判只在于没有料到在那野县警和警视厅之外，还存在一个中立立场的名侦探。
我再度造访“美谷钟表店”，把五千酬劳交给时乃并报告事件结果。随后，我就话重提，说择日要请她吃饭。时乃回答说“我很期待”。她要是能表现得像我委托她破解不在场证明时那样开心就好了。
（第四话完）
译后记：
之前我不知怎得把菌菇误翻成海参子了，很抱歉,,Ծㅂ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