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泻近况和心情的论文致谢
论文写到“致谢”部分的时候,某种告别的慌乱感再次弥散开来。照理说,对每个毕业生而言,完成毕业论文应该是一件纯粹的喜事,但在我这里,巨大的喜悦之外还有无法忽视的慌乱感,因为被推着完成的毕业论文一落笔,毕业的节点也就更加迫近,这意味着,我人生中的整个学生生涯迎来了终点。而我一直都不善从容告别,一是天性感伤,每一段时日的结束都会给我的精神世界以一次震荡,此时情绪的变化总来得莫名而频繁,纤细的感知来得也几乎比身边的人强烈。二是,我并非乐于做计划的人,特别是为厌恶的事做打算,与喜欢的人们告别是我不愿面对的事,挥手说再见是我最不知所措的时刻。没有计划,因此应付不来。
前段时间,我去参加了初中玩伴的婚礼,即便毕业论文还没定稿,毕业答辩马上来临,我也不想错过她人生的重要时刻,并且,首次以伴娘的身份高度参与的挚友婚礼,同时也算得上我的某种告别仪式,而我的硕士毕业时间与它如此相近,也可以说是意味相似的两次告别。婚礼上的长辈们说:“结婚了,你们是大人了。”这句话似乎也是在提醒我,被我们强制延长的青春期真的快结束了,结束在婚礼种种琐碎细节的打点上,结束在婚礼誓词里宏大、永恒的,不止对爱情,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承诺上,也结束在我硕士毕业论文稍显艰难的落幕,和临近毕业仍在寻找工作的苦苦坚持上。
宾客离场,婚礼结束,那天下午我们在男方家门口分别,我也将回到广州,迎接另一场严肃而浩大的告别。她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目送我,我再回头看她,她浅浅笑着朝我挥手,这完全不在我的预想之中。我犹豫了一秒钟,转身跑回去给了她一个拥抱,站在她旁边的妹妹突然哭起来,这更不在我的预想之中。五月下午的阳光那么好,但我临时谋划的告别却像一场雷暴,打湿了我们的心。我想我永远都学不会告别,二十五岁不会,三十五岁依然不会。
在回广州的高铁上,导师问询我的论文,我打开电脑,试图根据老师细致的建议修改,但却因为环境喧闹无法进行。最后我打开了《走出非洲》,那一段正写非洲农场上的牛,它们爬过山坡,穿过峡谷,要熬过一天中最酷热的时间,它们满身都是鞭痕,甚至被抽瞎了双眼,在鞭打下,还要保持对劳作的激奋和热情,直到最后一点热情消逝,生命力也就衰微了。这让我想起《黄金时代》里王小波所说的,生活就是牛缓慢受锤的过程。
我曾很多次想象过自己的二十五岁,每次的想象都没有比现在好,我在这个人文氛围和校园环境都极好的学校里拥有了人生中美好的三年,我得到了一些实习机会,在温柔也严厉的导师的关心和教导下,学会了治学和为人的道理,在这里,结识了重要、优秀的朋友们。
我想,我们的人生也许的确可以类比牛受锤的过程,或者说,人生就是充满无数次告别的苦旅,但好在我们还可以苦中作乐,与这些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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