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妈：后悔当妈吗？

今天是母亲节，祝全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我们和母亲的关系，是无法回避的。显然，只要我们存在，我们就必然有一个母亲。

但我的母亲，全天下所有人的母亲，都不是“天生”就是母亲。养育孩子绝不是每个女人天生就会的技能，但她们却被期待“自然地”成为母亲。孩子的出生，是所有女性人生一条不可撤回的分界线；跨过这条线，她就永远都是母亲。

这种“母职”是无法回头的，但这意味着，这也是不可追悔的吗？

无论我们做出什么选择，总有一部分会表示后悔和遗憾。但是我们几乎听不见这样的交谈——你后悔成为母亲了吗？

我们也不敢开口问，母亲也不敢主动说。

推荐阅读《成为母亲的选择》，因为我们都有母亲，而这是她们从未被公正地允许谈论的部分。

社会要求父母给予孩子“无条件的无私的爱”，尤其是这样要求母亲。这种过度绝对化的关系会束缚关系的双方。

母亲养育子女确实非常辛劳，我永远表示钦佩。但社会把母亲神圣化，歌颂母亲的无私，其实也是在母亲的身上陈放不被卸下的重担——母亲必须是无私的、奉献的、有爱的，否则就是非自然的、异常的、恶的。

她生了一个孩子，然后社会要求她就要从身心发生蜕变，且这种蜕变还必须是正向的。

对“母职”、“母性”的神圣化，是对她们的枷锁。应该注意到，一般而言，极力地歌颂和赞扬“无私奉献”、宣传“天生天然”，都是在为更容易地剥削和压迫做思想准备。

母爱神话同样也对孩子有着负面的影响。多少成年人在心理咨询师面前或在无人的角落哭诉父母的“过错”？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就为了实现父母的期待，或是为博得父母的喜爱？

我曾经也纠结于与母亲的关系，我也索取父母无条件的爱，尤其是向她。我曾经说，无论怎样，孩子终其一生都是父母的一个“产品”。我执着于这种关系，“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一个极端特殊化的存在。

我们说母爱是伟大的，隐含情景是我们知道，成为母亲是需要付出非常多的。所以，其实“无条件的无私的”母爱不是天生的，是母亲后天付出，倾注时间、耐心、精力和爱所铸造的。强调亲人间的爱都是天然的、必然的，起到了一定的社会道德约束和规范的作用。但我们需要知道这只是我们追求的理想化情景，而对于那些需要直面不幸现实的父母和孩子而言，“自然”和“无条件”的理想神话，就是他们的梦魇。

现实是，在我们诞生之前，没有人可以预见这段亲缘关系将如何发展。也许父母满怀期待地等待我们降生，最后却恨不得把我们塞回娘胎；也许本来我们是意外的不受欢迎的存在，但最后都感恩这一世是亲人。

但他们说，母亲一定是喜欢孩子的，就像假定了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都绝对喜欢的。目前，我还没听闻哪个科学家或哲学家能如此统一人类的思想，除了这个母爱神话。

再者，当她说，她后悔成为母亲，对孩子意味着什么？这必然否定母亲和孩子的关系吗？在《成为母亲的选择》中，很多母亲表达了相似的观点，即“后悔成为母亲”和“不爱孩子”间并无必然联系。她们说：

我很后悔他出生了，但我不后悔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的后悔针对的是身为母亲这件事，我当了妈妈这个事实……我并不觉得我想要当妈妈。《成为母亲的选择》

我们是时候该睁眼看世界了，看清我们的父母——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

不去强求“为母则刚”，放下对父母（尤其是母亲）无私的爱的伟大的要求；这是解放他们，也是帮助我们自己。

今天是母亲节，让我们在感恩母亲的同时，思考这样一些问题：

如何将她从“母亲”和“母职”中解放？

如何更平等地对待母亲与孩子的关系？

对于母亲，我希望我们爱彼此，是基于我们在彼此身上倾注的时间和爱，而不是我们对彼此的称呼、功能和义务。

我感恩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但我更希望我的母亲是她自己，而不只是我的母亲。

将母亲身份视为一种人际关系，能够使我们将之认知为两个个体间的联结——保持关系的特定个体间的联系，而且这样的联系是动态及可变的——这样的概念能够让我们抛开过去希望每个母亲在和孩子相处时都有同样感受的方式（可以不再是慈母、伟大母亲那样的绝对形象）。我们可以将母亲视为人类经验的光谱之一，而非一种将之绑在责任上的单方面联结，继而影响她们的人生。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这样看待和母亲相关的人类情感光谱：从深深的爱，到深深的矛盾心理，以及，是的，后悔。《成为母亲的选择》

再次，祝天下的母亲，母亲节快乐。

大家会给妈妈打电话吧；或者问问她，她后悔当妈吗？

你后悔当妈吗？——有什么好后悔的，你们都这么大了。

那你没有哪些时刻觉得特别难、特别辛苦、特别难过吗？以前我们那么穷，你和婶婶那么辛苦。——没有。 你好无聊啊（笑），我还以为你会控诉一下我们。——（笑）有什么好控诉的。 那你有觉得特别开心的时刻吗？——有啊，你们考上大学的时候。

昨夜给妈妈打电话

我也爱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