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松茸:资本主义废墟上的生活可能》读书笔记
自启蒙运动以来,西方哲学家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既宏大而普世,又被动而机械的“自然”(Nature)。“自然”是人类(Man)道德意向性的背景和资源,同时,道德意向性亦可驯服与教化“自然”。只有那些预言家,那些非西方与非文明社会的说故事的人,会提醒我们所有存在(beings)(人类和非人类)都有生命活动。(致谢001)
现在,是时候采用新的方式来讲述超出文明自证原理的真实故事了。没有人与自然的分离,所有生物都能回归生命本原,无论男女都能够拜托狭隘的想象理性的束缚来表达自我。(致谢002)
想象一下,“第一自然”代表生态关系(包括人类在内),“第二自然”代表遭到资本主义改造的环境。(致谢002)
早在蘑菇生成之前,真菌的身体在森林地表下就已经以网状机构和束状结构伸展开来,与植物根部和矿物土壤结合在一起。所有书籍背后也有类似的隐性协作关系。(致谢003)
为了保护隐私,本书中出现的很多人名都采用化名。但是一些公众人物,包括科学家和在公共场合表达过意见的人士,出于尊重并未隐去他们的名字。出于同样的考虑,我只列出了城市的名字,因为本书主要并非乡村研究,所以对一些村落的名字也采取了保护以避免曝光当地隐私。(致谢008)
在人类学的大部分历史中,民族志一直唱着独角戏;而我们小组的工作致力于探索一种永远在过程中合作的新型人类学。民族志的重点在于学习如何同受访人一起思考情境;研究范畴不能预先假设,而是随着研究展开而浮现的。研究者与其他人合作时,每个人自身有一定的地方性知识,要如何使用这一方法呢?相比大科学范畴中需要提前预设研究对象,我们坚持从合作中发现研究目的。我们通过尝试各种形式的研究、分析和写作来迎接这个挑战。(致谢004)
当1945年广岛被原子弹摧毁时,据说最先从一片废墟中出先的生物就是松茸。广岛原子弹也点燃了不稳定性的另一扇大门:战后发展中出现意外的矛盾。二战后,现代性的前景在美国原子弹的支持下,看起来一片光明。每个人都是受益者,未来的方向众所周知。但是现在呢?(序言003)
一方面,世界每一处均无法避免卷入战后发展机制建立起的全球政治经济秩序。另一方面,即使发展的希望犹在,我们似乎也无所适从。现代化应该让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世界充满就业机会,且不仅仅是随便将就的工作,而是有稳定工资和福利的“标准就业”(standard employment)。这种工作现在已很稀有,大部分人更多依赖不规律的生计。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讽刺,是每一个人都仰赖资本主义的鼻息,但几乎没有人从事我们所称的“稳定工作”。与不稳定共存需要的不是只怪那些将我们置于如此境地的人(虽然貌似有用,而且我也不反对)。我们或许需要环顾四周,观察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发挥我们的想象力,以便把握它的轮廓。(序言004)
本书通过追踪与松茸有关的商业贸易与生态,讲述了不稳定的生计与环境的故事。无论在那种情况下,我都发现在自己被一种零散的区块所包围,即一种缠绕的生活方式由开放式组合所构成的拼嵌。我认为,只有认识到眼前的不稳定是一种全球现象,才能理解当今世界的处境。(序言005)
关于商业贸易:当代商业贸易在资本主义的框架和可能性中得以运作。这本书想告诉大家,如何通过密切关注不确定的世界,并思考财富的累积方式,继而能在研究资本主义的同时,避免采纳它逐渐崩坏的假设。不强调发展进步的资本主义究竟是什么模样?它看起来可能是东拼西凑的:财富之所以集中,是因为计划外的区块所产生的价值皆被资本据为己有。(序言006)
虽然我不愿简化经济学或生态学与其他的关联,但预先说明经济和环境之间有一种联系似乎很重要:人类财富集中的历史是通过使人类和非人类成为可投资的资源实现的。这段历史启发了投资者如何让人们和万物都被异化,即,使之具备独立存在的能力,仿佛其他生命的缠绕无关紧要一般。通过异化,人与物成为流动资产;可以在不计距离的运输条件下从自己的生存世界中被转移出来,与来自别处生存世界的其他资产交换。这与仅仅将他者转化为生存世界的一部分是完全不同的,例如食用和被食用的关系。在那种情况下,多元物种的生存空间仍然存在,但异化消除了生存空间的相互缠绕牵连。异化的梦想促成了景观的改造,只凸显某种资产的独一无二;其他的一切皆可沦为杂草或废物。在这里,关注生存看空间的缠绕似乎是低效的,也或许是过时的。当空间里的单一资产不能再生产时,这个空间可能会被抛弃。因此,对异化的简化会产生废墟,以及资产生产而遭荒废的空间。(序言007)
事实上,松茸(Tricholoma matsutake)出现在日本,正是人为干扰造成的。因为它最常见的宿主是赤松(Pinus densiflora),而赤松喜欢生长在阳光下,以及因人类砍伐而形成的矿质土壤中。当日本的森林不再受人为干扰而重新生长后,阔叶林木遮住了赤松,阻止它们进一步抽芽。(序言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