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都非常羞于说 我还有很多梦想
但是我真的还有很多梦想
小时候跟爸爸看动物世界、探索发现、历史人文,各种各样的纪录片,对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想象和期待,我曾经梦想做一个记者 可以去到世界上最危险最动荡最贫困的地方 去了解接触那些备受苦难的人类,让那些角落被看到。我也梦想做一个自然地理科学家,一贫如洗,忍受十年如一年的孤寂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原始地带,研究古化石或濒危动植物。我还梦想做一个多语言翻译者,到国际的大机构去做文化链接促进人类福祉的事。
这些最初的梦想都非常理想主义,且不说社会并不提倡这些并不高效促进经济的职业活动,仅是枯燥困顿的职业积淀过程都会劝退很多人。自然 我都没有做成。问题确实在于我的才智平平、懒惰、无坚定的目标感,也在于社会大环境并不会提供给工薪阶层子女太多人生可能性。体制化教育和社会训导磨灭了对世界的想象 期许和热爱,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大脑里是去占有更多财富和实现阶层跨越这件事,但是进入社会几年后,大概率就会认清现实,那些看似无限荣耀、光鲜亮丽、奢华美好的阶层背后都有着许许多多的资源互换 价值共享,对于本身就不带资源和价值的年轻人,需要付出非常多智力、身体、劳动、时间、人格等成本去博取非常微小的机会跻身其中。即便不去以身试血,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寻求更好的社会生存,保持自己的精神需求和人格独立,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以身试血的日子真的太辛苦了,你若是无知的抱有冲劲一往无前也就无所谓了,一旦你认知发生了一些本质性变化,你看到了很多事情的本质和壁垒,看到了很多人类的精致利己和虚与委蛇,你就会无限犹疑 失望和气馁。剩下的就是自己与自己斗争的自我化疗,都不能说辛苦,那是死亡挣扎。
我突然能明白那些古代的文人墨客怀抱理想入世,最后落寞出世寄情山水,豪华落尽归寻真淳。似乎试图通过亲近自然投身大地母亲怀抱而消解掉群体生活中的扭曲与背德,而现代人类参与的社会经济活动对自然世界的掠夺和伤害如诅咒一般刻印在现代人生命中,被自我根深处驱逐排斥之感如影随形。在自我内心世界复杂的斗争过程中,原本建立的认知理解崩塌,原本充满温情和爱意的纽带断裂,美酒音乐或知己统统变了味。是一个打碎烧成灰再重新涅槃自我重生的过程,没有任何人会全然理解和在意,你只有依赖自己信任自己。也许也可以从此一蹶不振 落于平庸 臣服于肉体现存,不再尝试努力去塑造打磨自己的灵魂世界,但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我仍然还有很多梦想,我想过那样身心合一的质朴自然生活,我想有力量去保护被伤害的,我想纯幼的生命有广阔的自由天地发展天性,而不是圈养和割制。我希望世界仍然多元灿烂而统一,而非割裂与斗争,我仍然来自世界,而想归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