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你家门口的春季
查看话题 >2022春日风物小记
“在乡村，我感觉自己在万物中，而不是在人群中”。刘亮程
吃到妈妈腌制了二十多天的咸鸭蛋的那天，我就想着要写一篇关于春季风物的小文章。今天是谷雨，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在心中郁陶了好久的念头终于像种子一样，在花香氤氲的春风里冒出了小芽儿。
北上求学以来，这是第二次在家过春天。上一次是大四下学期，因为疫情，从2019年12月到2020年7月，一直待在家中。这一次则是从2021年12月至今。混乱痛苦的消息充满网络，路口搭起的蓝帐篷也将不安带进村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到底怎样选择才是正确的？我所了解的信息和知识积累并不能帮助我回答这样的问题。
当人们在疫情的寒冬期盼春天，而“春天”尚未到来的时候，自然的春天却迈着坚定的脚步席卷了世界。我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回了小小的家和小小的村庄中，看着白天慢慢地变长，看着植物酝酿新芽和花朵，看着手上的冻疮不再肿胀痛痒。
哪一种植物才是最早感受到春天的呢？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不过今年春天，最早出现在我的相册中的植物是苔藓。2月下了近一个月的雨，枇杷树的枯枝上长出了木耳，搭葡萄架的木头长出了不知名的蘑菇，地上、花盆里和围墙上则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苔藓。靠近些看，可以发现，苔藓也有丰富的姿态。
院子之外，我常去的地方是菜地和树林。冬春之间，家里常吃的蔬菜是胡萝卜、卷心菜和青菜心。胡萝卜长在地表之下，看不到它生长的样子。不过卷心菜和青菜生长的样子被我记录了下来。也曾经和CN打过视频电话，带她看了夕阳下的油菜地和各种蔬菜。和煦的阳光之下，我因为饱满的卷心菜和第一朵青菜花而感到快乐，一度把自己的微信和微博头像换成了卷心菜。
青菜会在春天抽心开花，除了吃新鲜的菜心外，还可以把菜心做成梅干菜。将菜心洗净切段，注意不能切得太碎。然后放入锅中焯水，变软之后捞出，晒干。晒干之后，放入饭甑里蒸制。蒸好之后，取出晒干。如此一蒸一晒，反复两到三遍，便可以获得褐色的梅干菜。
村里有人承包了很多的土地，种了大片的桃树和李树。家人知道我喜欢植物，喜欢看花，估摸着花开的时候，便会带我出门看花。3月18日，一个暖和的大晴天，正午的太阳稍微有些晒，但沉迷看花拍照的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当时桃花还未全开，但李花已经开得很热闹了。蓝天、阳光和绿叶，将李花衬得格外好看。不过最惊喜的事情还是发现了粉色的茶花，变异的雄蕊形成了卷曲成团的花瓣，使得茶花像一个一个花绣球。
去姑婆家串门的时候，看到了一棵很美的茶花，并获得了四棵百合。本来想依照这棵茶花画一幅画，可是想到要花很多时间，终未实行。
本来约好要在返校时和L一起去故宫赏梨花，可惜没有实现。不过L给我分享了凤凰岭的桃花，也算是看到了北方的春天。
桃花和李花过后，便是灿烂的油菜花，田野里各种小草也迎来了最多姿多彩的时刻，豌豆也静悄悄地开花了。春天的田野，最常见的小花有阿拉伯婆婆纳、繁缕、蓝花琉璃繁缕、附地菜和野豌豆，蓝花琉璃繁缕的花期要稍晚一些。
四月，豌豆荚变得饱满，油菜开始结籽，紫花地丁很有效率地结籽并播撒种子。萝卜花和野生的酢浆草花开了。树木的新芽已经完全展开，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三月寒食时，日色浓于酒”，醉人的不仅有暖阳，还有花香。不过四月中旬，风中吹来的不再是油菜花香，而是柑橘类果树的香气。
萝卜花是粉紫色的，开放之后，粉紫色会从中心开始慢慢淡褪。中心泛白，花瓣边缘是淡紫，非常像张开翅膀的蝴蝶。拍了萝卜花的那一晚，正好Z给我分享西溪的小花，所以我把照片发给了他。Z的评价是“好像蝴蝶啊”，感受到了我拍萝卜花时的想法，我很开心，发了竖大拇指的表情。
春天也是笋的季节。咸菜竹笋是家常菜。妈妈也会将很粗很嫩的毛笋切成块，加上干辣椒、酱油和盐，在高压锅里煮熟，这是妹妹很喜欢的吃法。清明节时，家家户户会用米粉做清明粿，咸粿的馅料一般都是春笋，味道鲜美清爽。吃不完的笋，或晒成笋干，或做成脆脆的腌笋，都是佳肴。
豌豆是暮春最突出的蔬菜，豆荚成熟之前，天天盼着，可真要成熟了，多得完全吃不完。摘下来的豌豆，会夹杂着一些嫩豆荚，我在剥豌豆的时候，通常会把它们吃掉。嫩豆荚的豆子小小的，味道清甜。家里做豌豆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碗豆汤，一种是豌豆饭。豌豆饭以糯米为主料。浸泡好的糯米，加上调料，在锅里不断翻炒。后又加入肉片和豌豆，炒至全熟。饭粒饱满油润，豌豆和肉片，带来丰富的香气和口感。
傍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摘豌豆，看见小葱开花了。爸爸说家里种葱用的是老葱头，所以我折了三枝葱花。葱花花头攒簇，每一朵小花都像一个王冠。
现在，红花继木新叶舒展，栀子花的花苞变得饱满，这是初夏的预兆。
本来以为可以在谷雨的夜晚写完，结果低估了自己想记录的内容。其实还有好多内容没有写下来。比如雨后初晴的早晨，阳光穿过濛濛水汽，叶子闪闪发光；比如剪野菜、腌咸鸭蛋和吃田螺；比如听着鸟鸣，看油菜花和树叶在风中摇曳；还有几乎天天给朋友分享莫奈的花和柠檬的生长过程。
有位研究植物的友邻说，“每次都会因为发现了自然不为人类所动的绝对的主体性而更爱它”，这也正是我的心情。自然是如此真实有序，毫不迟疑，绝不动摇，让我在混乱无序中获得了一个支点。每天，我都为观察到自然的一点变化而感到雀跃。
最后，展示一下莫奈的美貌。
今天早晨的花，带着昨晚的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