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后,与初恋男重逢了24个小时。
1。
现在是六点,我刚到饭店,参加牛儿结婚的酒席。
牛儿是我高中同学,我和他关系一直不差。
“汪汪!!”
我一下了高铁紧赶慢赶地打着车来到这件我们县城最好的饭店。
谁想到还没碰到明天的新郎官,却碰上了晏丕。
“晏丕?你咋回来了?你现在不是在长沙上班吗?”
“这不牛儿结婚,我明天要当伴郎的。你呢啥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包都还没放下,我先去跟牛儿打个招呼。”
“你快去吧,去了过来坐,我们高中的同学都坐那边一桌。”
快十年过去了,他倒跟以前没怎么长变。
晏丕跟我指了下靠近前方台子的座位,说完他往那边先过去了。
跟他有两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上一回见面是两年前的春节,在人潮汹涌的高铁站,他也跟现在一样拍我的肩膀。
不过那天没时间,他刚叫我不到一分钟,我返程的那班车便要发车。
很快我去检票进站上了车。
晏丕,他老爸喜欢看三国。
据说年轻也很中二,幻想自己是曹操,他妈怀他的时候都想好了,要给他取个丕字。
晏丕晏丕,倒过来不就是屁眼嘛。
我以前都不叫他晏丕的,我一直叫他屁眼虫。
那小子高中手多脚多,他座位的前面坐了一个女生,他上课老喜欢扯人家的头发。
把人扯疼了等人转过头来还喜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在我们的方言里,屁眼虫是讨人嫌的意思,是高一时?我突发奇想叫他屁眼虫。
他听了直笑,也觉得贴切,欣然接受了这个外号,再慢慢地这外号也就跟着他走了。
“牛儿。”
“汪汪,你刚来?快去坐着吃饭今天多喝点,晚上吃了饭一起去唱歌。”
牛儿今天是主角,我跟他打招呼他正跟他媳妇儿忙着照顾客人。
我喊了一句,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屁眼虫那张桌子,一坐下晏丕给我递烟。
“汪!来一根不,我抽烟还是你教我的,前年我们在车站见面了,也没来得及聊天。”
“是的,上次太赶了,也没时间。”
我接过晏丕递我的烟,他点着火机往我的嘴边凑,我捂着一只手接了火,烟雾开始跳升。
还没喝酒,只是坐在他的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时间开始混乱,空间开始重叠。
我们似乎这会不在饭店,又坐回教室里的木头板凳上。
盛夏的窗户外面,芭蕉绿得发光滴水。
晏丕家人高二开始学校里租了房子陪读,他每天中午来教室老给我带水果。
他喜欢拍我的头,把我拍醒以后递给我一颗洗干净的果子。
“汪汪!把你嘴巴边上的口水擦擦,快起来,要上课了!”
蝉鸣吊扇的声音让高温氲湿粘在一起,抬头黑板上留着上午最后一堂课的板书。
我就在那一根烟的时间里,左左右右地徘徊在从前。
2。
高中三年,晏丕几乎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我的同桌。
我跟晏丕一开始并不对头,相反我很看不惯他。
不对盘的第一点是开学那天领课本。
晏丕很鸡贼,老师让我们一行男生去领书,他走在最后偷懒耍滑只拿了两本。
当时印象分已经掉了一些,结果快到教室了他还专门喊我。
“欸!同学!你把你手上的书给我点,我看你太沉了,路都走不动了,我替你拿些走。”
“我真是谢谢你哦,马上都到了想起帮我拿书!不用了!”
“真没关系,你不用怕我累着,你给我两本,我帮你拿嘛~”
他哪里是要跟我商量的语气,直接上手过来从我抱着摞得高高的书堆里拿了两捆过去。
只给我留了最下面的一点。
“你!!”
“哎呀!不用谢谢我。”
他自己说完把自己都逗笑了。
笑完跑得飞快,三步当做一步飞快冲进了教室,气喘吁吁地将书摆在了讲台旁的地上。
那表情夸张得好似站在颁奖台上。
开学的第一天座位并没有固定,领书前我有随便找了一个位置。
但等我抱了书回教室,七七八八地座位都给占没了,我先前坐的位置这会坐了两个女生。
我过去她们很不好意思她们以前是一所初中的,想一起坐,将我的书递给了我。
我站在那个位置上寻找空位的间隙,晏丕对着我招手大喊。
“欸!这里有个位置!你快点来坐!”
他声音跟个喇叭似的,又大又嘈,十六七岁的男生,正处在变声期。
公鸭子一样的声音让很多人都转过头看看他又看看我。
丢脸死了。
我才没有坐过去,看了看教室的最后一排还有空位,拿着我自己的书包往那边去。
刚一坐下,晏丕跟了过来。
“你没听到我喊你吗?!我说那边有空位啊!!你坐我那边去啊!”
我没有理他,他却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不去我那边,我就坐你这边,你等我一下!”
他跑回他刚刚的位置将他的书包一股脑地拿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
“谢谢你给我留了这个位置,我们是同桌了哦,我叫晏丕!”
我们的教学楼很老,红墙的外面攀爬着数不尽的爬山虎,九月是夏天的尾巴。
落日把楼道染成了粉红,晏丕将他的手冲着我伸了过来,要跟我握手。
我没有握住,下午还脸皮超厚的他黑乎乎的脸上不知道是夕阳的光还是有点羞郝。
手缩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以后反正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3。
从饭店吃过饭出来,外面的天黑了。
饭桌上跟老同学些喝了点酒,烟雾和酒精催化让头有些发蒙。
晏丕走在我的旁边,我们的影子经过一盏有一盏的路灯,影子拉长又慢慢变成两个小点。
“你要去唱歌的吧?”
“去呗,反正我明天也不用早起。你明天是要起早要跟牛儿接新娘的对吧?”
“对,说是早上六点集合,一起开车去新娘的家。”
“那你刚刚还喝那么多。”
“这点酒也不算什么的。你刚刚倒是喝了不少,记得你酒量贼差的。”
“这不是都上班了,有时候跟同事跟朋友偶尔也喝点。”
“牛儿都结婚了,你呢?还是……”
“我还没耍朋友的,你诶,现在有在谈恋爱吗?”
“谈了一个,快一年了,准备今年也要结婚了。”
“这么快的吗?不再多谈一段时间?”
“谈得越久越没有结婚的想法,再说都这岁数了,也差不多该了。”
晏丕比我大半岁的样子,我今年十二月的样子满三十,他生日应该在这个月的月底。
从饭店到ktv步行只有一刻钟的距离,风一吹酒精散了,脑袋也没有刚刚那么发昏了。
前面乌泱泱地一群人都朝着ktv的方向走,我跟晏丕走在最后,和他们中间有着一点距离。
老家的县城拆了又盖,好多从前矮房子的上面现在都盖着高高的楼。
晏丕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烟袅袅地从他手里往外冒。
说完刚刚那一句后,一直到走到ktv坐下,我跟晏丕都没有再怎么说话。
或许人与人之间都这个样,从前再好,中间隔了漫长的时间在经历一开始寒暄后都只剩下空白。
牛儿在ktv定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他这边的兄弟哥儿们,另一个房间是他媳妇儿的闺蜜。
满屋子的人在牛儿一进来后都说今天是他最后一个单身的日子,要把他灌趴下。
啤酒一箱一箱地抱了进来,起子一瓶一瓶地开酒,地上的盖子一层一层地摞起来。
晏丕一开始没有点歌,直到牛儿拱着他才上去点了一首《最后今晚》。
这首歌是06年我们刚好高一那年陈奕迅发在《sound & sight》里的。
当时我听的最多还是周杰伦、孙燕姿,陈奕迅的也只听过那一两首很热门的。
那一年的s·h·e没有各自单飞,ella还是那个假小子。
selina跟吕建中合唱过《独唱情歌》以后,hebe跟飞轮海唱了东方朱丽叶的主题曲《只对你有感觉》。
下课的课堂,还有女生在讨论吴尊和汪东城谁更帅。
彼时的我跟晏丕坐了半学期的同桌顶多对他不算讨厌。
有天中午他突然塞了一只mp3的耳机给我,“汪俊,你听听这首歌可好听了。”
我正在做试卷,我把晏丕塞进来的耳机扯下来,他又跟无赖似的将耳机塞回我耳朵里去。
我在他的无赖、威逼强迫下听了跟《只对你有感觉》同年发布的整首《最后今晚》。
可惜了,听陈奕迅的歌是需要年龄的。
且不说词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我看tvb都是看的国语版,语言都听不懂完全不知道这首歌吧在讲什么。
但我记得晏丕给我戴上耳机后,一直跟着哼哼。
“最后一击放肆,愿你记得吹水到日出的那老日子。”
晏丕唱完这首歌放下了话筒,他对着牛儿笑了笑,ktv的彩灯四处晃。
我隔着中间无数的烟雾注意到牛儿都被晏丕唱哭了。
男生间的友谊啊,或许没有女孩间的甜腻。
兄弟难过了他们不会陪着你哭,只会催着你赶紧把这杯酒喝完,喝完陪你续上下一杯。
男生很少一直追着问你表白失败了会不会难过。
他们只会不断地给你点烟,陪你从这条街道走到那条街,从一个游戏打到另一个游戏。
晏丕坐在我的旁边,他突然凑过来问我。
“刚刚这首歌你还记得不?”
“记得的,高考完的那一天,我们在ktv喝到半夜,你有唱过这一首。你那天唱完甚至还发表了毕业祝词,祝大家以后都生活得顺顺利利,记得你说完那番话,一屋子的同学都给你说得哭了!”
“屁勒!哪有一屋子的人,当时你都没哭,还骂我傻贼!”
“我哭什么啊,毛病你。”
“你个冷血动物。”
“我怎么冷血了,你说清楚!”
“你怎么冷血还要我说清楚啊,高三下学期那天晚上,我陪你逃课,你第一次主动说你要喝酒……然后……我只是……”
晏丕这么一说,我立刻脑子里浮现出当天的场景,那是晏丕第一次明确地知道我喜欢男生。
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以外,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喜欢男生。
那天的晚上,我和晏丕在教学楼负一楼广播站的门口,摸黑喝了许多酒。
那一层楼夜里都不开灯,我跟晏丕花了十八块买了六个最屁的拉罐啤酒,一人三个。
三个下去我喝多了,晏丕也好像醉醺醺地坐在地上头靠在背后的墙壁上。
我喝多了,所以我以为晏丕也喝多了,距离毕业越来越近。
当时的我早已经知道晏丕报考的学校是在北京,很有可能顺利的话他会在北京安家。
那以后我们几乎不会再有这样见面的机会。
看着他让黑夜盖住的脸,我狠下心,闭着眼,猛吸了一口气,准备亲下去。
“屁眼虫,你别说了。”
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毕业也有快11年了,我跟晏丕六点见面,现在过了五个钟头。
他一直叫我汪汪跟上学时候一样。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叫他晏丕,连名带姓。
可这会,他提起了从前,我脑子涨涨的,脱口而出,叫了他屁眼虫。
像以前无数次叫他那样——
屁眼虫你不要动嘛,你动着我字都写不清楚了。
屁眼虫一会选座位的时候我们选靠窗户的那个哈!
屁眼虫你一会1000米加油哈!我在终点等你。
“汪汪,这外号还是你取的,后来他们都这么叫我了,但你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叫我这外号。”
4。
一行人在ktv玩得很疯,出来时已是凌晨快要两点。
牛儿将所有的朋友都送上了车,那会只剩下我、晏丕、牛儿跟他媳妇儿。
“你们怎么回去?要不我跟让我媳妇儿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的,我跟汪汪自己打车就行了,明天你们还要早起,快点走吧。”
“那明天六点,你赶紧回去睡会,早点起来来找我。”
晏丕捶了拳牛儿,牛儿拍了拍我,说了句他们走了,上车开走,夜晚安静了下来。
从ktv出来后,耳膜还一直停在刚给震得嗡嗡作响的状态。
“那你回吧,明天不是要跟牛肉去接新娘吗?我一会叫个车就行了。”
“刚我那么说,你生气了?”
不是都过了吗,那个点,怎么绕回来了。
晏丕跟从前一样细心,总是能够很迅速地发现我不高兴,我有情绪。
上学的时候是这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
我一直觉得我藏得很好,但似乎所有收收藏藏情绪的能力他都免疫。
这能力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没丢?
“没生气啊,那不是聊天嘛。”
“那你现在啥情况,有交……男友不?”
这些年断断续续地交了许多男友,十多年的时间呢,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单身。
我知道这很正常说出去也没什么问题。
但他忽然这么问我,我有一小阵跟哑了的火药一样,没说出口。
“交了没哦?”
“你什么时候回长沙?”
“明,哦今天了,今天下午的高铁,7点的票,明天要上班,社畜一个。你呢?”
“我差不多,今晚也得回去了。”
“刚问你的话还没告诉我呢,交了没?”
“交了,不过前一段分手了,他要回去结婚了。”
“卧槽,他是个双?”
“不算吧,应该是家里给介绍的那种。”
我们本应该这会叫车等车走人,可我们谁都没有叫车,坐在ktv楼下的花坛边上。
夏天的蚊虫很多,花坛里的路灯绕着一圈一圈的小蚊子,扑腾着灰色的翅膀朝灯上扑。
晏丕又点了一根烟,他有问我要不,我没接,刚在ktv里也抽多了,这会喉咙有点痒。
“你走呗,我这边回去也不远,打不到车的话我走路回去。”
“没事,熬夜习惯了,我陪你一起走段醒醒酒。”
县城里盖的新房太多,路早不是从前的路了,但好在回家的大概方向我还是知道的。
我们就那么一直往我家的方向走。
“你家里不催吗?没考虑过要结婚吗?”
“算了吧,我又不喜欢女孩子,跟人结婚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何必嘛。”
“人都应该长大的啊,以前我们都还小,现在也不小了哦,还是该考虑一下的。”
那一年高三,广播室的夜晚。
我在酒劲的怂恿下准备偷偷亲晏丕的嘴巴,但没有亲着。
只是感觉到他嘴边上细细的绒毛,他立刻清醒,张开眼睛看我。
仿佛跟看见鬼来了一样,吓得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直接跑掉。
我是有点受伤的,也是有点抱歉的。
不是没有想过跟他道歉的。
但我们一整个高中的时间每一次闹别扭都是晏丕主动来找我和好的。
他自己都说过,我跟他媳妇儿似的,宠得我人五人六的。
我从没有学过要该怎么跟他道歉。
内疚。抱歉。受伤。种种的情感跟线似的,被针刺着相互在心里交错。
我跟晏丕从来都是上午吵架下午和好。
但那一次,我跟他开启了整个高中时代最漫长的一次冷战。
整整一个星期。
当时我们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们闹别扭了,他们跑来问过我。
我自然没说是以为什么事情。
也有问过晏丕,我记得有一次牛儿在课间都跑去问过他,他还对着牛儿发了一通火。
被甩脸子的牛儿跑过来跟我说,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出了什么毛病。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毛病吧。”
那时心里不是不怕的,他那个人,平时都不会生气的。
可真生气了,那脾气犟得是五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我也会害怕,怕真这么和他真成了仇人似的。
也有想过要是不是应该去道歉的。
但我这头还没去,第二周的周天上晚自习前晏丕已经来找我了。
我完完全全地记得那天的所有细节。
我周天没有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上课,自己先去了教室,正趴在桌子上抄作业。
他突然冷冷地站在我的面前。
“吃饭了么。”
“跟你有什么干系。”
“你还好意思生气?毛病,你快点咯,没吃饭现在跟我下去吃饭。”
晏丕脸黑得一片。
见我还没动静,他把我手上的笔一把抢了,直接冲着教室外面的方向走了。
灰溜溜的我这个做错事情的人跟在他的后面,没敢走在他的旁边,只敢走在他的后面。
“你走快点,走这么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你有完没完啊!”
“快点哦,快走。”
“你自己走快,我就要走慢!”
我嘴巴上越是不在意身体越诚实。
晏丕在前面走着,我一边说着我要走慢,可脚却没有慢慢。
在不知不觉装作不经意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右边。
晏丕并不是一个对谁都这样容易消气的人。
比如高一下学期快期末考试的那一年,他当时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哥们。
那哥们有一回我们一起吃饭,冒出来一句说我不够爷们有点娘。
只为了这么一句话,晏丕当场拉着我走人,人追上来跟我道歉,说他没说对。
那人来人往的,我看他哥们道歉也很诚恳,只一句话的事,我觉得可以了,算了。
但晏丕偏偏没接话,不仅没有接话,一直拉着我走。
就这么样,晏丕跟那个人一直持续到高三几乎都没有一起玩过。
高考结束毕业吃饭的最后那天,在ktv那男生端着酒主动找晏丕喝了。
他才碰了跟他的那一杯酒。
我心里是感激的吧。
我知道那天我偷偷亲他他是真生气了。
但我在他心里总算是有一点点特别,所以哪怕上一秒他还在冷战下一秒他都不用道歉。
只是他站在我的面前,什么话都不用说,只用站着,那些所有的气都统统被放掉了。
我立刻就顺着这个梯子爬下去。
“那晚的事情我当没发生,你也不要因为我发脾气不高兴了。”
5。
那一阵的教室,黑板右下角每天早自习前班长都会准时更新距离高考只剩多少天。
那数字当时只有两位数了。
各个科目的老师们跟疯了一样。
每一堂课刚进教室,麻溜地给我们发一套试卷,只给一节课的时间要我们做完。
下一堂课立刻跟同座对答案批改,改完立刻开始讲解。
时间十分紧凑。
可那一天晚上我跟晏丕在校门口的家常菜馆吃好饭,却没回学校。
知识点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现在做试卷也只是巩固加深印象。
我跟晏丕一人喝了一点酒,没喝多少,喝好以后去了操场后面坐着。
晚上的操场没什么人,高高伫立巨大明亮的灯亮堂堂地照穿一整个红蓝的地皮。
“汪汪,你喜欢男生?”
“你不是说不提那个事情,当没发生吗?”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也不是说一下,我解释一下吧,我这些天生气不仅你要亲我。”
“那是什么?”
“我第一反应是有点被吓到了,但我后来是觉得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的,可突然我发现我好像对你很不了解。”
“……”
“你说我们当同桌当了三年了,我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那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有必要到处说吗?”
“到处?我是到处吗?我把你一直当弟弟,我是到处吗?”
“我知道你不是到处,但我怎么说。”
“说不说也不重要了,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爽。”
“你在不爽什么?”
“就不爽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了,结果却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操场的上面有跑步的人,也有人从旁边美术室出来经过。
看着那些人,听着旁边晏丕跟我说话,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替自己委屈,委屈我想亲他他觉得害怕?
可委屈完了又有高兴,高兴原来他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不了解我?
那这么说来我对他还是很重要的?
那些感觉太多太杂,各式各样的情绪在心里跟打散了的调料瓶似的。
玻璃瓶一破,里面的所有液体都混成一滩乌漆嘛黑看不出玩意儿的东西。
“所以汪汪,你喜欢我吗?”
他是很想知道我这一个回答,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说了刚刚我亲他他害怕,我怕我说我喜欢他以后更不知道做朋友。
但我已经憋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再不说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
是不是也终究快没有机会了。
说吧,赶紧说吧!
“算了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肯定不喜欢男生的,但我还是会把你当兄弟。”
晏丕没等我说完,他自己说了这句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收了回去。
两只手撑在屁股的两边,头抬起没有看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是吧,汪汪,你会一直把我当哥哥,当兄弟的吧?”
“会啊,那天只是单纯可能喝多了,脑壳晕了,我今天还是得跟你说一下,对不起哈。”
“不用,你跟我谁跟谁啊!不用对不起!”
在此之前,我有很多次错觉晏丕是不是至少也有喜欢我的。
比如每天中午午睡醒来,他给我带水果拍我起来对着我笑的时候。
比如他总喜欢在上自习的时候,悄悄给我塞一只耳机,说这首歌是他最喜欢的。
又比如有一次我大半夜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我饿了,他从陪读的楼里趁他爸妈睡了偷偷摸摸出来,跟特务一样躲过宿管大爷的视线,敲我们宿舍的门,给我送来一个蛋糕和一盒牛奶。
但那会,那些一切悬在我心里面粉红色的泡泡一个又一个被他戳破了。
是我想多了。
好吧,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失去他了,这也算是一个好处啦,不必沮丧的!
我学着晏丕将手撑在屁股的两边,头抬着看着天上一颗又一颗星星。
这世界会变的东西太多了,人的体重,月亮的圆缺,星星的亮和也会消失。
我跟晏丕带着要散没散的酒意,两个人晕晕乎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亮还是十多年前的那轮月亮,身边的那个人也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只是我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在操场的夜晚,他一句话可以击溃我所有防线的高中生了。
“汪汪,你晚上干脆别回去了,一会我们去开个房,我睡两个小时明天跟牛儿去接亲。”
“啊?”
6。
晏丕带我去的宾馆是一个快捷酒店。
那装修有些破,在一栋新公寓楼的单独一层。
我们出了电梯,前台的阿姨半睡不醒,迷糊中登记好身份证放我们到了房间。
那房间很简陋,一个电视一张床,两个柜子,一览无遗。
被子还有一股潮味道,一进去晏丕赶紧地开了空调和一点点窗户。
他说去洗澡,我在外面等他。
窗户沾了灰尘,远处霓虹灯的光打进来,开着一条缝的窗户有风吹。
窗帘慢慢悠悠地开始摇曳,浴室水声也在摇曳中也飘飘荡荡流出来。
“汪,你给我递一下浴巾。”
“怎么没带吗?”
“忘了,你快给我递一下。”
我起来将浴巾拿在手里,将卫生间里的门推开一条小缝准备递进去。
“你进来啊,你这么递我够不着。”
卫生间的水汽在门给我推开的一瞬间朝着门口涌。
一团一团的水雾,浴霸暖黄的灯光,模模糊糊能瞧见晏丕的身体。
头发是湿的,眼睛是闭着的。
身上的水珠子在光的照耀下是有点发光的。
晏丕比上学时长胖了些,肚子跟腰间存了一些肉。
不过也不算太夸张,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不算是少年郎。
混在少年跟中年的中间。
我很刻意地没把眼神下放,我不想流露得好似我很渴望。
虽然我当时的确有渴望。
在某一瞬间,我有想过。
晏丕让我跟他开房又让我给他递浴巾他一定不是单纯的。
既然他不是单纯的,那我也不必矜持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但想了想还是觉着大可不必。
我也不是好久没开荤吃肉的状态,不是说此刻有肉摆在面前非吃不可的状态。
我喜欢过晏丕,那点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倘若他不知道吧,我还可以装作开玩笑、装作大大咧咧,过点眼睛的瘾。
可他既知道,那那些假装都是没用的。
我不想当一只被放在平滑地面上的变色龙,耍着小聪明兀自变色以为别人看不见。
掩耳盗铃的事情,算了吧。
我给晏丕送好浴巾以后回了床边,很快他便出来了,坐在了我的边上。
这家酒店用的不是沐浴露?他坐在我的身边我能闻到一缕舒肤佳的味道。
“汪汪,我洗好了,你快去洗吧。”
在我们高二的暑假,差不多是暑假过了一半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也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汪汪,我洗好澡了,你快点去。”
“你别催我!我把这点小说看好再去。”
17年的平板还几乎没有,我用的是一部oppo的手机。
那屏幕比手掌要小一点,看一章节的小说需要摁好多次。
“别看了,快去洗吧。”
“等一下。”
那一年鬼吹灯的小说火得不行,我正看精绝古城的那一部,他们正在塔墓。
“快点哦,你洗完澡出来我还要问你事情,你今天怎么突然喊我出来,还说不想回去了。”
“就不想回去。”
晏丕穿着一条小内裤,光这两条腿踩在床上,他靠在我的后面,从后面抢我的手机。
我不是抢不赢他,只是被他身上的热气和肥皂的气味一冲,手机就给他拿走了。
“你烦不烦啊!我只是想看个小说都看不清净!”
我生气的将鞋子脱了,一脚蹬开,将鞋子丢到旁边!
他手里抓着我的手机冲着我喊!
“你怎么嘛!你说你心情不好让我陪你出来,妈的开个房88诶!你啥都不跟我说!”
“钱我回头给你!”
“我这会是在跟你计较钱吗?我是想问你到底怎么了!”
刚刚进入到小说里还不觉得。
现在手机被晏丕抢了回到现实,那些我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又追了过来。
“我先去洗澡了。”
在我进去卫生间以后,屋里有一瞬间好像空气被抽空了,没有声音。
直到我开了水,我才听见外面的动静。
晏丕将我的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掏出他的手机,播了一首歌,又是陈奕迅的。
这一首是《单车》。
“你心情怎么不好了,你说吧,我听着。”
晏丕洗澡的水温太低,冲在身上跟冰水一样凉。
我调高了一点点温度,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我爸妈打算离婚了。
我早知道他们打算离婚了,以前也周末的深夜在房间听过他们吵架。
他们吵架总是在深夜,总是压着嗓门在说话,他们总以为我听不见?
其实我能听到。
离婚的前因后果我早弄明白了。
我爸这些年赚了点钱,看上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想跟我爸结婚,于是我爸说要离婚,说那女子有了孩子,要给她们娘俩一个身份。
我妈倒也没不答应,但她有一点要求!
她说要等两年,等我高中毕业以后她才肯和我爸去办离婚证。
我爸跟那女子搞出小孩是高二上学期快期末的事情。
一开始他答应我妈等我高考以后去办离婚。
但后来到高二的下学期,那女子的肚子不等人,一天天大了起来,我爸说他等不了了。
那一年的暑假很热,热得人的脾气很大。
我、我爸妈在家吃饭,下午我爸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房间出来跟我妈一句话没对吵起来。
后来我爸摔门离开了家。
说真的,我有被那场面给吓着。
但可能是我知道的也有小半年了,我早预设过我爸会离开。
所以什么难过啊惊讶啊早也都在前面的时间消化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劝我妈早点想开点。
“我没不答应他离婚,但怎么也得等你高考结束了,现在离不可能!”
“他心不是早都不在我们家了吗?现在和高考后有什么区别?”
“你这都说的些什么,哪个当儿子的劝爸妈去离婚?我不离婚难道不是为了你?”
一个给丈夫抛弃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我明跟她说我不介意,她还要坚持,她是真为我吗?
还是我只是一个借口?
我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我一时冲动下也出了门给晏丕打了电话。
“我晚上不想回去了,你陪我在外面吧。”
“怎了?”
“你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来来来,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7。
我洗澡的时候能透过那扇隔在床跟卫生间中间的玻璃看见晏丕的影子。
他坐在卫生间那一步抬高的地板上,他没有动。
“你说吧,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洗澡的水声。
“行,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在外面陪你。”
等我洗好澡出来,我从包里掏出一包皱巴巴地烟。
“你哪里来的烟?。”
“刚等你的时候在楼下买的。”
“怎么突然买烟了。”
“不知道,我看他们大人碰见不开心的事情不都抽烟,会不会抽烟会好点。”
“你到底怎么了?”
我自顾自地点了烟,开始抽,第一口就被呛着了。
晏丕不抽烟的,可那会他突然也找我要了一根。
“没事,你抽烟我陪你一起。”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陪你就算是好事情,你不说就算了。”
我最后那天晚上告诉了晏丕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拍我的肩膀,也没有抱我。
他只是坐在我的边上,从跟我一样会被烟呛到,到慢慢地可以将烟吸进去再吐出来。
那天晚上晏丕睡了,但我没有睡着。
我看着晏丕睡在离我只有一条过道的另一张床上,我很想躺过去的。
我脑子里冒出来很多种念头。
一会是我爸摔门走人的样子,一会是我妈说他都是为了我的样子。
最后都变成了我现在此刻想躺在晏丕身边,想抱住他,想跟他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有尝试伸过手的,我蹲在那张床的边缘,我手伸出去了,摸到晏丕的肚子。
我准备往下在走走。
可就在那个时候晏丕一个翻身,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回了床上,平躺着。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汪,你洗完了?快躺上来睡吧,明天还早起。”
“好的。”
我刚躺上去,背对着晏丕,黑暗里一双手从后面搭了过来。
“汪,听说跟男的做很爽,是真的吗?”
现在是凌晨快四点,距离晏丕要去和牛儿接亲还有两个小时。
8。
我又不是圣人。
我喜欢过晏丕,喜欢过整整一个青春。
后来高中毕业,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又在不同的城市各自工作恋爱。
时过境迁,我肯定对他没有当时那样强烈的念念不忘。
可怎么说呢,晏丕肯定算我青春里的一个重要风向标。
只要十七八岁的日子在脑袋里一扬起风,他那一张脸是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现下十七八岁那块馋了许久的肉又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块肉甚至主动摆在我的面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长了腿、自己给自己撒好佐料一路小跑递到我嘴边。
“我很好吃!你快吃我吧!”
那些以前想得到却没敢伸手到的遗憾一瞬间抽芽一瞬间钻出头又一瞬间长成了树。
我没在再徘徊,在晏丕将手搭在我的腰上。
他的气味完完全全将我笼罩的不到一秒时间以内。
身体所有的感官都给一下子激活了。
我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晏丕,晏丕没有拒绝我。
任由我抱住他。
我靠过去略带粗鲁地亲他,他没有拒绝。
硬硬的胡茬,刷过牙后还在的淡淡烟味从他的舌头连接到了我的口腔。
我吞下他温热舌头上递过来的口水,再后来我感觉到他手有点用力摸着我的脑袋要向下压。
一路下游里,我跟一条金鱼似的张开了嘴巴,先是嘴巴后是下巴最后越过胸口小腹。
将那块肉含了进去。
黑暗里晏丕的手大力摁住了我的头,实在太进去了,我有点窒息,吞吐声啵唧啵唧的跟金鱼冒泡一样。
我想退回一点。
晏丕的手上却更用力的一些。
他表现得很需要我,需要我将他完完全全地放在我的喉咙里面。
窗边的风更大了些,老式的窗帘撒着欢鼓得巨大。
明明是盛夏天,黑夜还没过去,风也凉凉的,我们却被吹得好像正在春天。
时间很快到五点,完事后的晏丕跟我都累得不行。
太熟悉的人做了这样的事,事中不觉得,现在尴尬却在逐渐平稳地喘息里复苏。
我们谁都没说话。
两个人分得很开,那床并不大,方才还恨不得给熔炼成一团的我们现在却连对方的手没碰到。
毕竟他是直男,方才只是幻觉。
晏丕调了五点半的闹钟,闹钟一响他估计是怕吵醒我,迅速摁了去洗澡。
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有微微的光。
“汪汪。”
晏丕洗过澡出来后试探性地叫了叫我。
我没睡着,但我也没有答应,我背过身去装作睡得很沉。
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出了门,轻轻将门带上,门一关,我睁开了眼睛。
我连忙打开了手机,下载了那个蓝色的软件。
刚下好登录,果然看见那个头像,跟晏丕微信号头像一样的。
资料显示坐标在长沙,在线时间显示是两个小时前。
“have fun,npnc!”
不拖泥带水,挺熟练的样子。
还有一千多个人关注着。
一个没头像的账号,一千多个粉丝应该不太可能是刚刚申请的账号。
我从床上爬起来将酒店里备着的矿泉水拧开一瓶一口气喝了一半。
他不是直男?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
我一个同性恋见过的gay也算是很多的了。
但对晏丕也喜欢男生这件事情我是吃惊的。
尤其是他刚刚还问我“听说跟男的做很爽”,所以他是在瞒我吧?
或许早一些年跟他发生这些事。
和他做,知道他喜欢男的,我一定会高兴得立刻蹦起来,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但现在,我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了。
和晏丕在这样的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铁定是一件跟喜欢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偶然。
他可能是好奇,可能是喝了酒的兴致上来。
而我呢,也不过是从前没有得到过,如今为了全从前的一点念想。
泄气感!对,我当下有一种泄气感。
倒不是泄气和他弄得不爽,甚至对他瞒我他喜欢男生我也只是吃惊,没那么不高兴。
如果不做这事,他在我心里面可能还是那个曾经念念不忘的朱砂痣和山巅雪。
但现在做了,那些萦绕在我心尖许多年的暗恋也就给风好像吹没了。
原来,也不过是这样样。
原来,人在得到一件馋了很久的东西不一定感激涕零的。
甚至可能会觉得寡淡无味的。
我喝完水后躺在床上。
眼皮里那个十七八岁里老跟我在一块,我一直喊他屁眼虫的晏丕。
好像跟现在这个晏丕怎么都重合不上了。
那个少年郎,我在他身上投射多好多喜欢的少年郎,就这么我自己跟他也道别了。
9。
那天再见到晏丕是在牛儿的婚礼上了,快十二点,他穿着一套伴郎的西服。
是摸过他的肉,知道他腰间有那么一点肉,但穿上西服绷紧了也看不太出来。
他见我来了,对着我笑,后来牛儿跟他媳妇儿去敬酒,他跑过来坐我的边上。
“你睡醒了?”
“嗯。”
我忽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想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生,可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你今晚的高铁吗?”
晏丕问我,顺便举着手上的杯子跟我喝酒,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知道。
我碰了碰他的杯子,玻璃的杯子碰在一起,响声清亮很干脆。
“嗯,你也是吧。”
“对,明天又得上班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没有提,我也没有提。
本来也不应该提的,只是一个偶发的错误。
我吃好饭以后跟牛儿道别说我要回家一趟。
晏丕叫我留下来,一起聊聊天,要不再见面又该是春节了。
“家里还有点事,我还得回去拿点东西。”
“行,那春节一起约酒。”
我下楼,晏丕送我,我让他回去,一下去后立刻将他的微信的备注从屁眼虫改成了晏丕。
没有删他,只是将他的朋友圈屏蔽了,不太想再看到。
记得那一年高三毕业吃好饭喝酒的最后一个晚上,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晏丕跟我。
他说要跟我一起回家,说以后这样两个人一起走路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有点想哭,但我没有。
“你说得这么煽情做什么哦!傻逼!”
“我说真的。”
从那家ktv到我家不远,我们却一直在那条几乎没有人的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遍。
我说要到了,他说再走走。他说快到了,我说那我们再走一回。
我们都笑对方是个傻逼,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呀!
可这一回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告别都是不打招呼,也没有声音的。
我想等到春节的时候,他们再一起喝酒,我也不会去了吧,去了也终于能够正常看他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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