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鸿爪 · 三：莫大伟致刘皓明谈《集异璧》翻译和中英文词汇

刘皓明，

很高兴收到你的信。我最近也特别忙，很抱歉，没有机会给你写信。我正在写我的论文，这跟[比]我以前想象了[的]更难些。另外，我打算写关于那些 Counterfactuals 的一篇文章。（你记得吗？我上次在北京给你们看的那些“假如所有的圆圈都很大……”的问题？）

高兴看到你的信，说你们找到了一个速度很快的 typist，我希望 GEB 什么事情都很顺利。如果你们並[碰]到什么困难的话，请马上写信给我，Doug 和我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帮助你们。书的图画怎么样？商务印书馆什么时候需要它们？我忘记了，关于 Chapter 12，那个 Dostoyevsky, Crime and Punishment 的问题，我们决定了些什么，我忘了。是不是你说了你要搜集一些不同的 Hemingway,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的翻译，或者别的书，我不知道。Jabberwocky 那个问题还没有解决的话，我已经有赵元任翻译的那个 version，我可以用它来进行比较。

刘易斯 · 卡罗尔的诞言诗《炸脖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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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中文的词汇不够丰富，我觉得很有意思。从 etymology 角度看，可能这个看法有些道理。英文是个 mongrel 的语言，我们的词汇是从各种各样的语言来的。一部分是从 Anglo-Saxon 或 German 来的，一部分是从 Latin 或者法文来的。我们有很多 fixed phrases 象 “law and order,” “peace and quiet,” “clean and proper,” “pick and choose,” “aid and abet” 等等，一个词是Anglo-Saxon，一个词是法文。比如说，常常听到”law and order”，这个固定短语。事实上，这个说法有一点儿重复的，因为”law”只是“法律”的意思（Anglo-Saxon），”order”也就是“法律”或者“合法”的意思（French, 见”ordre”这个词），所以英文里有很多同义词。但是有一些方面中文比英文丰富。比如说，中文有很多这类的词：拧，扭，捏，提，抓，抽，拔，捡，掏，扶，拉，托，按，等等，很多。搁，捕，etc.英文不那么丰富，只有”pinch”, “twist”, “push”, “pull”, “hold”, etc. We don’t make these precise distinctions. 捏=”hold between the fingers”, 没有一个词有这个意思。

上个学期我修了一个文言文课。为了写我的期末project (end-of-semester project )我翻译了钱钟书的《谈艺论》一部分（只翻译了二三<个>页而已）。很有意思。我正在看他的《围城》，我很喜欢。我不知道你翻译Burke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钱钟书。他的style也非常recondite, abstruse, rich in allusions and full of erudition. 我不敢说他的书我都看懂[了]，但是我认为他的作品很值得学习。

有你朗读诗的那些cassette tapes, 我很感兴趣。你愿意的话，请麻烦你把它们转录一下，让你的美国朋友回美国时把它们寄给我。看多少钱，我再寄给他。或者，他回来的时候他可以写明信片给我，我马上就会把postage money寄给他。太麻烦的话，或者他的行李装不下，没有关系。还有，麻烦你把一些相声或者广播剧从收音机[里]给我录下来，好吗？太贵或者太麻烦的话，那你当然不要忙这个。

我的新的地址：

David M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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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ington, Indiana 47***

我们八月要搬家，等到八月20号左右才可以用这个新的地址。在这封信里我装了那个 Edmund Burke notes from Vol. II Select Works, E.J Payne, ed. 希望是你需要的那个。

祝你愉快！

David

May 16,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