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与生性凉薄
直到接触抑郁症病人,我才知道,那些满脸写着拒绝和厌世,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可能多数都是温柔和感情细腻的人。他们不喜欢伤害别人,同时害怕被人伤害,所以索性离群索居。 而我们认为的“正常人”,却可以正常地暴躁,正常地攻击弱势群体,正常地伤害爱自己的人、纠缠自己爱的人,没有任何同理心和愧疚心。 所以,生性凉薄的是谁? 我曾经爱过一个,没错,是爱过一个人,他真诚,善良,勇敢,博学,侠骨柔肠,于千千万人当中,表达对真意的赞颂啊,表达那样不屈的节操啊,表达残破的冷漠中的关怀吧。他说过,友谊和爱情是那么纯真深刻又宝贵的存在,因此奉上足够多的真诚和诚实。反正我不可救药地喜爱他了,直到有一日他抡起世俗的大棒狠狠打了我,由是我在他周边的存在对他的现实利益而言,实在不怎么安全。我说,人不是,起码,我是说,应该,对自己诚实,对自己诚实就是,我想是,就算撇不开世间事,也起码面对自己的心,所感所愿,语言和心情在世外拥有同一的机会。他冷道,不可能,你会毁了我现在拥有的生活。不论众人相信与否,一个人在一昼夜间可以陌生到令人错愕,而往曾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如诗如歌地栖息的日子,如今想来偏巧成为我自顾自的幻觉,而我成为顽固不化的人,天真和热忱是一种原罪,最后定调在自作多情。 人之不可相接处,盖如此,而我面对世事的面孔有千千万,却没有一副可以面对后来的他。我面对世事的心情有千千万,却没有一种可以面对后来的他。避开俗世和世上的人,或许真假犹可以辨别,人的确定性总让人感到安心,而世人反不肯具有的便是这个,也不肯相信的是这个。就像他跟我说,我向来如此,从没有变过,也从没有骗过你,只是你不了解全部的我。责难像皮球一样踢到了我这边,看着他滔滔不绝的言辞令色,我只有怨愤地反驳和长长久久地沉默,沉默的时刻我在责问自己,假使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变过,也没有骗过我,那么,是我变了吗,否则为何情况会变换。如果我们都讲了真话,我们都是真诚的,都是诚实的,那么到底是谁的变化导致了能量守恒的破败。真如他所说,是我的错吗?可是我狠狠责问自己,不曾有一刻辜负,为了自己讲任何一个谎言,为了世事而变卦。我没有守世俗的规则,如果这是我的错的话。可是我没有心力再去面对他了,乃至这世上看起来的,那么多的好人,我都是无心且无力的了。 让我拥有无病呻吟的孤独吧,让我拥有纯净无羁的自由吧,管他别人冷嘲热讽,管他外头风大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