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2--关于茅厕
小时候,因为一些缘故,没有很固定的居所,但那时候关于茅厕的记忆倒是很统一。记忆里的第一间茅厕,自然是自家的。我家门前是大坝,屋后是一块空地,空地上坐落着我未曾谋面甚至已经模糊在我父亲记忆里的我爷爷的土坟,再往后是块不规则的水沟。说是水沟,也是我们当地叫法,文艺点说大概叫水塘。水塘被一条羊肠小径一分为二,左边是属于我们家的,右边属于隔壁邻居家。被羊肠小径分开的左侧水塘相当于死水塘,右侧连着沟渠通向别处水塘。但每年夏季开始下雨的时候,羊肠小径就会被淹没,水塘合二为一,甚至几乎蔓延到爷爷的坟边。旱季的时候,我家的水塘水位就会下降,但我从未见它露过底,它到底有多深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进了大门,迎面是一间红砖青瓦房,跟红砖青瓦房最右边垂直下来盖了一件小土屋,是我家的厨房。我记得里面有一口很大的地锅,我小时候经常坐着小板凳在那里生火添柴,熏得睁不开眼。红砖房的最左侧和邻居家的墙之间有两米宽的距离,排水沟从那里穿过一直通向屋后的水塘。父亲就在排水沟尾处那里垒了墙,顶上搭了石棉瓦棚子,上面盖了塑料薄膜,还用几块红砖将四角压住,这样一个简易的厕所就完成了。当然再往前推述,屋后的空地,屋侧的竹林,都是孩子们可以解决生理排泄物的地方。但家里的厕所只有一个坑位,有时候我会穿过屋后的羊肠小径,抵达另一个水泥和砖砌成的厕所。这个厕所属于跟我家只隔了一户人家的观音寺,我很喜欢观音寺的厕所,红瓦的顶,水泥砌的墙还刷了白色油漆,看起来宽敞又干净,虽然一样是蹲坑,就是比我家石棉瓦顶的看着舒服。但下大雨的时候羊肠小径被淹没,后面的粪池也会被雨水填满,满进水塘,所以我基本没在雨季去过。
我以为镇子上的厕所会比我们村里的干净好看,但我们搬到镇子上以后,我开始怀念我的屋后空地和排水沟了。镇子上都是一排排的二层小楼房,但是他们并没有厕所,因为不是所有的房子后面都有排水沟。基本上每一片区共用一个公厕,晚上每家每户会使用痰盂,第二天把痰盂拎到公厕倒进粪池。基本是十几二十户人家共用一个公厕,所以上厕所的时候经常遇见邻居。那个时候,上厕所都是呼朋唤友结伴而行的。说到镇子上的茅厕,那就不得不提到挑粪人了,他们会收集清理公共厕所的粪池,把粪水卖给种地的人,然后我就不说了,总之就是循环呗。镇子上的公厕虽远,但习惯了也就好了,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挑粪人撂挑子了,就会很麻烦,粪池很快就会满,大家就只能跑去更远的公厕,或者跑几条街到镇政府的厕所去,实在不行就只能忍着面前的肮脏和恶臭在旁边寻一方净土解决问题。一般要忍耐到大年初六之后,挑粪人才开始重整旗鼓,开始清扫。而我那个时候一般都回了乡下老家,在田野上自由地排泄了。
镇子上不是没有大户人家的,我之前就听小伙伴说,有个同学家里的厕所非常华丽,不仅不臭甚至还有香味,而且他家厕所不是蹲的,是坐着的,可以坐着看书,还能自己冲水。我当时就觉得吹牛吧,哪里有厕所是坐着的,还香的,香的还是茅厕吗。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年幼无知,我尴尬的能抠出个两室一厅。但那时候,2000年以前的某乡镇集市上,还未出现过马桶,我第一次见马桶还是小学六年级舅舅在县城里结婚定居买了新房子,我第一次去舅舅的新房子才知道的。
我上高中的时候考进去了市里,住的宿舍,宿舍每一层有三间卫生间,每一间外面有四个洗手池,里面的厕所也是一间间隔开的,每隔一会儿就会冲一次水,可以说是很干净了。后来我又去省会上了大学,我们也搬进了县城,我再也没见过茅厕了。我大学再次回到老家的时候,老家也已经拆迁重新规划,下水道排水系统之类的公共建设也在整建,冲水马桶已经普及到每家每户了。更不必说现在了。我再也没见过挑粪人,也不知道现在的菜农种地是否还会使用天然肥料,茅厕也逐渐消失了。这是好事,是社会发展了,经济变好了,生活环境变好了,我很感激,感激社会,感激社会上每一个为了美好未来而奋斗的人。那些成长轨迹我会始终会记得,那是人类社会走过的路,是我的家乡的历史,也是我的童年。
感恩过去,感恩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