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嘉任换头文学(上)
《教授,抑制剂要吗》作者:荒川黛
文案:CP,C天C地小狼狗X清冷傲娇教授。
年下/情敌变情人/
张嘉元跟学校实验室里的X冷淡Beta教授一向不和,见面就掐。
任教授清规戒律东也不许西也不许,活像个禁欲的苦行僧。
后来,张嘉元在酒吧偶遇了暴露O身份的任教授。
他衬衫半解,既乖且软的抓着自己不撒手,软的判若两人。
张嘉元故意使坏:“教授,要抑制剂吗?”
任教授艰难摇头:“不、不要抑制剂。”
任教授每天出门上课都要被他咬一口,注入一点信息素,沾染他的气味。
任胤蓬皱眉:“你天天咬我干什么?!”
张嘉元舔舔融合的信息素气味,理直气壮:“护食。”
内容标签: 生子 年下 幻想空间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胤蓬、张嘉元 ┃ 配角:完结文《听说有人要养我》、《不及你甜》、《求你别再撩我了》 ┃ 其它:啾咪
第一章 不以为意
“啊,他怎么又过来了。”
“不会是来打架的吧,上次被任教授从实验室赶出去的时候,他说过几天再来的来着。”
“我看不像,哎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蛋糕?”
平城大学的校园里,女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三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微微的风吹过来很舒适,她们都坐在草地上看男生们打篮球。
张嘉元走过来的时候,瞬间拉走了大部分女学生的视线,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他。
他充耳不闻的绕过教学楼和图书馆,去了后面的实验室,他恰准了时间,正好下课。
任胤蓬从来不占用学生们的课余时间,宁愿自己加十个通宵,也不强逼着学生们泡在实验室。
当然,如果学生们愿意勤快学习,他就会很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加通宵。
在这个Alpha的碾压一切的世界,身为Beta的任胤蓬就像是个异类,他虽然看上去清规戒律又冰冷,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比Alpha还要凶的气质。
张嘉元跟他不和,从入学开始就不和,尤其在他开始追许奕之后,任胤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能活活将他冻僵,在一点点剥离出细胞组织,再凌迟一遍。
实验室在教学楼的最后面,和前面喧闹的校园有些格格不入,张嘉元上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正准备下楼吃饭的许奕。
许奕也是个Alpha,却不像其他Alpha那样充满攻击力,反而温柔和软,像是个Omega,和别人有说有笑下楼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像今天的春风。
张嘉元笑了一下。
许奕一抬头,看见了他,忙小跑走了过来,将他一把拉到了楼梯拐角,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别来实验室找我了吗。”
“给你带了蛋糕。”张嘉元伸出手,朝他一扬,浅蓝色的蛋糕盒,松萝记三个字上缠了一圈花枝,精致又漂亮。
许奕知道这家店,生意很好,非常难排的一家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张嘉元有些说不出话,这人长得很好看,肩宽腿长,眉眼凌厉深刻到有些混血,浑身都散发着和年龄不大相称的压迫感。
估计是发觉了他的视线,正偏头冲他笑。
无论谁看到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可他也是啊,两个Alpha怎么谈恋爱?
这时,张嘉元忽然眉头一皱,又很快的舒展开来,洁白的牙齿露出一点,是个笑,略带嘲讽。
许奕顿觉大事不妙,迅速转身,规矩的垂头:“任教授。”
来人很冷淡的“嗯”了一声,说:“论文有几处错了,给你标注了,自己回去修改,明天早上交上来。”
说完,任胤蓬目不斜视的把文件递给他,“这个文件,交给宋老师,告诉他我明天请假,你的论文我回来再看。”
许奕忙两手接过来,“是。”
张嘉元偏头,单手撑在身后的栏杆上看着来人,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从领口第一个扣儿就没放过,袖口整洁齐整,纤尘不染。
头发丝里都写着禁欲两个字。
张嘉元笑眯眯的问:“哟,教授明天又去相亲?这次是哪家的……姑娘?”
任胤蓬脚步一顿,许奕快被吓呆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捂住张嘉元的嘴,压低声音威胁:“别说话!”
张嘉元拨开他的手,“哦”了一声站直身子,迈开长腿缓缓走到任胤蓬面前,稍稍有些古怪的笑了:“祝您好运。”
许奕一脸想死的别过头去看任胤蓬,“教、教授……他没有别的意思,您别介意……”
任清没动,只是冷漠的看了张嘉元一眼,说:“谢谢。”
任胤蓬说完,转身下了楼。
许奕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着张嘉元有些头疼的说:“你明知道任教授不喜欢你过来找我,你还故意跟他对着干,你可别害我呀。”
张嘉元抬高右手,“说了给你送蛋糕。”
许奕将他拉到栏杆旁,无奈地说:“你别追我了,咱俩都是Alpha,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比你大那么多,别闹了。”
张嘉元把蛋糕递给他,稍稍执拗的说:“没闹,才四岁而已,不算很大。”
许奕接过蛋糕,叹了口气:“差不多演演就行了,你对我根本没有兴趣,你在我面前连信息素都没有一丝波动,以为我傻吗!”
张嘉元不说话了。
许奕又叹了口气说:“你别为了气任教授就这么任性,他就是那种冷冰冰的脾气对谁都一样,我们都挺怕他的,你偏偏要跟他对着干,把他气的那样何必呢,好好回去上课,以后别来了啊。”
张嘉元两手插在口袋里,“许奕,你们实验室大几能申请?”
许奕如临大敌的往后一退:“你想干嘛?”
张嘉元摆摆手,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了声:“没事,走了,下回再来找你玩。”
许奕看着手上的蛋糕欲哭无泪,夹在一个“莫名其妙”喜欢自己的Alpha和一个自己暗恋的Beta之间,尤其这两个人水火不容。
他真的好想死啊!
许奕认命的长长叹了口气,恨自己手欠,前段时间他出去送一份研究文件,在学校后门遇见有几个Alpha打架。
他并不像其他Alpha那样强悍,甚至称得上有些弱,但看见其中一个Alpha嘴角带血单枪匹马面对着五个Alpha丝毫不惧,空气里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充斥着后巷。
他像是瞬间被捆住了脚,动弹不得的任由着那股巨大的血腥气蔓延进鼻尖,然后鬼使神差的喊了声“报警了”,救了张嘉元。
从那以后,他就“缠”上自己了,从蛋糕到鲜花,层出不穷的追求手法,许奕想义正言辞的逼退他,可张嘉元偏偏又极有分寸,从来不越界。
说他是喜欢也可以,说他是对自己的感谢也可以,他连句硬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太要命了。
**
张嘉元出了实验室,正巧遇上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宿舍的任胤蓬,见他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侧走了过去,顿时又开始欠。
“哟,任教授走这么急,今天也有相亲?”
“松手!”
任胤蓬有严重洁癖,不能接受任何人的肢体接触,张嘉元现在正握着他的手腕,滚烫的掌心贴着他微凉的腕骨,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张嘉元偏不放,还硬生生将他扯到了离自己胸前几厘米的距离,“我偏不。”
这里正巧是个拐角,又离前面的教学楼较远,几乎不会有人来,张嘉元眼底含笑,低头凑近他耳边,说:“生气了?”
任胤蓬手指收紧,猛地将他推开。
张嘉元年少气盛,心道:我看在许奕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忍再忍,结果这什么玩意傻逼教授见自己第一面就挑刺儿,他还救过他呢,白眼儿狼。
他要不是个Beta,早给他揍得跪下叫爸爸了。
任胤蓬摆脱了他的禁锢后退了一步,冷冰冰道:“你想追许奕可以,去外面,不准靠近实验室半步。”
“啧。”张嘉元嗤笑了声,稍稍欺近了他耳边,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张嘉元有部分外国血统,虽然才十八岁,却已经比年长他十岁的任胤蓬还要高出许多来,肩宽腿长眉眼深刻,俨然有男人的气势了。
因为年轻,有些收不住身上的信息素,若有似无的缭绕在身上。
任胤蓬偏瘦,骨骼纤细略薄,手腕骨柔软细致,摸在手里像个上好的绸缎,张嘉元视线微微下移,他连腰都细的像个女孩子。
张嘉元忽然问:“任教授,你是不是喜欢我?”
任胤蓬脸色瞬间一冷,细瘦的指尖掐紧了书册,扬眉冷声:“滚。”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你一样漂亮的吗?我觉得要温柔一点,你脾气就够大的了,这要也是个火爆脾气,你俩……啧。”
任胤蓬眉眼一沉,冷道:“上学期的学分补回来了吗,补考成绩出来了?需不需要我帮你问问瞿老师?”
“没意思。”张嘉元嗤了声,转过了身朝身后摆摆手:“走了。”
—
下午一点。
张嘉元没课,又不想窝在寝室打游戏,正巧室友赵路在球场,他便过去了。
“哎~张嘉元,这边!”
张嘉元侧头,看着赵路抱着球朝他跑过来,“哎张嘉元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没事。”张嘉元撸了下袖子,接住同学传过来的球,顺势送进了篮筐,浑不在意的把稍长的头发往后一挠。
赵路说:“是不是任教授又为难你了?我就说你俩别见面儿了,那个许奕有什么好的,Alpha不像Alpha,Omega不像Omega的,说实话你还不如考虑一下咱们系那个系草,那腿那腰,真够劲儿。”
张嘉元拧眉,“没话说了?”
赵路知道张嘉元不喜欢别人拿性征说事儿,顿觉踩了雷区,忙改口道:“我嘴欠我嘴欠,许奕那可真是他妈的世界第一好,来打球打球。”
张嘉元捏着篮球在手里掂了两下,说到许奕不像个Alpha,任胤蓬就更不像个Beta了,他像个Alpha。
可惜了。
性征这东西,太瘠薄遭罪了。
半年多前,张嘉元作为大一新生刚来平洲报道,晚上晚上饿了出来找吃的,结果就在大学城那边的后巷里看见了任胤蓬。
那是几个刚分化不久的Alpha,觉得自己站在了食物链顶端,瞎瘠薄释放信息素,结果有些晕头。
他们见着任胤蓬长得漂亮,也不管他是个Beta就去调戏他,结果被他这个一脸冷漠的样子给激怒了,不管不顾的要强上他。
张嘉元最烦人仗着这种所谓的基因优势去欺负别人,过去一挑五将他们全揍趴在了地上,踩着其中一个人的下腹,居高临下的问:“嗨,Alpha了不起?”
男生吓坏了,惊恐的看着他的脚,颤抖着摇头:“不……大哥别……”
张嘉元松开脚,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视线扫了几人一圈:“下次我再看见你们骚扰别人,就等被做成炸鸡块吧。”
几个Alpha屁滚尿流的跑了,张嘉元嗤笑了声,转过身来看向靠着墙喘气的任胤蓬,“没事吧。”
任胤蓬有些脱力的摇头,嗓音微哑的颤着手,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没……事,谢谢。”
张嘉元皱眉看着他脸色苍白,手腕和脖子上都有着明显的被掐和掌掴的红痕,皱眉说:“还能走吗?”
任胤蓬极轻的点了下头,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
张嘉元拍着坚硬的篮球,明明硌手,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却又忽然浮现起他那晚接住任胤蓬的时候。
他看着清瘦,身上却软的不可思议,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腰正好抵着手臂,又软又韧。
他长得并不矮,但张嘉元实在高,昏迷着窝在他怀里甚至显得有些娇小,脸上的红痕衬得皮肤更白,漆黑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不仅像个Alpha,还他妈像个Omega?
操。
张嘉元用力甩甩头,把那张万年不变的性冷淡脸甩了出去,再想下去,他的信息素都可能要爆出来了。
张嘉元深吸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自己那么丢脸的一面被人看见了,搁谁谁能忍,这要是给自己,他可能要把对方给灭口。
任胤蓬讨厌他,好像也挺正常的。
“张嘉元,你想什么呢?球都让人抢走了!!”
张嘉元回过神来,看着两手空空,又补了声操。
**
任胤蓬回到了教师宿舍,疲惫地坐在窗前,指尖捏着一管淡蓝色的抑制剂,任由体内那股翻腾的热意烧得他浑身滚烫。
从十六岁分化出第二性征开始,他已经用了十三年抑制剂,虽然不会有副作用,可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几乎无效了。
今天张嘉元在外面抓着他的手腕,硬生生扯向自己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身上的怒意和信息素,那股裹挟着张扬狂妄的血腥气,只一下就将他激的差点跪在地上。
他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强撑着回到了宿舍,没有暴露出自己是Omega的事实。
任胤蓬不让张嘉元靠近实验室,除了不喜欢他在这儿追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每次他只要一过来,自己就完全没有办法上课。
他对自己,好像有着和其他Alpha不一样的,更为强势的基因压制。
任胤蓬讨厌所谓的无法违逆的基因系统,更讨厌做一个被发情期支配的Omega,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隐瞒着自己的第二性征,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自己是Beta。
他从五年前自己一个人来了平城,没有朋友,也和学生们不大亲近,因为一直谨慎地用抑制剂,所以从来都没有人发现他身为Omega的事实。
可只要张嘉元再一直缠着许奕,来实验室外纠缠,他总有一天会暴露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Omega。
任胤蓬捏着额头,忍受着烫到几乎瘫软的身子和黏糊糊的不适,自虐似的想要凭着自制力去对抗基因。
——任教授,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眼含讥讽和挑衅,再加上他身上那凶猛嚣张的信息素。
任胤蓬无力地攥紧了手指,却用不上一点力气,从指尖到肩膀都细细的颤抖着,对自己无法抵抗天命的身体,厌恶极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最后还是认输的将那管抑制剂送进了身体,才堪堪找回一丝理智。
第二章 不以为意
张嘉元虽然是讥讽,但是却无心插柳说对了。
相亲安排在了平洲一家不错的餐厅,他进门时还差十分钟到约定时间,但是女孩子已经来了,腰背挺直的淑女坐姿,旁边坐着他的母亲。
任胤蓬走过去,坐在了两个女人的面前。
任胤蓬两天前就被母亲提过很多次这个女孩子,她叫袁舒舒,和母亲同在一个单位工作,家庭条件优渥,独生女,教养良好知书识礼,和他非常相配。
任胤蓬一落座,母亲便笑着站起了身:“抱歉舒舒,我先去个卫生间,你们聊一会~”
袁舒舒微微颔首起身:“乔阿姨,需要我陪您吗?”
乔雁忙摆手笑说“不用”,又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才笑眯眯的抓着手包去了卫生间,稍稍停留了几秒便出来绕到另一个有巨大盆景的座位上观察。
任胤蓬伸手,为袁小姐倒了一杯茶,指尖抵住杯壁朝她推了过去。
“袁小姐,请。”
袁舒舒打扮精致,年龄看上去不显很大,穿着一身挺减龄的连衣裙,从面上看过去像是只有二十岁,比他的学生还要年轻一些。
谈话间,任胤蓬发现她确实像母亲说的那样,知书识礼修养也很好,但很可惜,他是Omega,并不能和这位小姐促成姻缘。
任胤蓬眼底神色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阴郁,但转瞬即逝让人无法捕捉,等他抬起头来,温和又略带抱歉的说:“袁小姐,很抱歉,我得了一种不治之症。”
袁小姐一愣,没能及时从相谈甚欢的氛围里剥离出来,呆呆的问:“什、什么意思?”
任胤蓬歉然的说:“我得了一种不治之症,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父母,您应该有更好的人来陪伴一生,我母亲擅自约您,我很抱歉。”
袁小姐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口:“你……你有病?”
任胤蓬微微颔首,袁小姐看着面前的茶杯,忽然腾地一下站起身,精致妆容都掩饰不住的怒意:“有病就不要出来见面了吧,真晦气。”
精心打扮瞬间崩碎。
任胤蓬眉目不动的任由她尖锐的发泄了两分钟,才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下平整的衣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母亲迅速的跑了过来。
“舒舒怎么了!”
袁小姐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抓起包扭头走了,乔雁追了两步见追不上了,又回来迎上任胤蓬的脚步。
“你怎么回事!”乔雁脸色难看的问。
任胤蓬走到车边,单手按在车门上,侧眸:“我说我得了不治之症。”
“你!”乔雁一僵,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人品也好,哪儿点配不上你!我知道,我是你后妈,你……”
任胤蓬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否认:“我如果当你是后妈,今天不会出来相亲,但您可能不了解,我是个Omega,不能和这位小姐在一起。”
乔雁如遭雷击,“你说什……什么?”
“如果我说我是个Omega,不仅那位袁小姐觉得难堪,您见了她也很难再开口说话,不如说我得了病,怕您担心没有告诉,给她一个台阶。”
乔雁还在发愣,“你刚说你是……什么?”
任胤蓬轻笑了声,说:“我父亲没有跟您说过,我其实是个Omega吗?也是,他连自己还有个儿子都已经忘了,怎么还会记得儿子的第二性征是什么。”
乔雁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一时有些看不懂任胤蓬的表情了,愣愣的在心里缓了好一会,才稍稍有点理解了。
“你不是……一直都是Beta吗?”乔雁视线锁在任胤蓬的脸上,打量着他现在的表情,虽然母子俩不亲,但他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忤逆过自己,反而温和极了。
任胤蓬说:“我以为,性别分化对于我来说没有影响,妈,下次您别为我的事操心了,可以吗?”
乔雁能看的出他对相亲的抵触,之前她也介绍过不少朋友的女儿或者同事,任胤蓬一直矜持有礼,从没有这么直白的抵触,虽然到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不对,一般的Omega在分化了之后,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你……”乔雁不敢置信,她所在单位便是专门研究AO抑制剂的,对这方面非常了解。
任胤蓬表情淡漠的道:“我从第一次分化就在用抑制剂,如果不是因为相亲,我不会告诉您,很抱歉。”
乔雁蹙眉:“可是,虽然抑制剂对人体无害,可你现在都二十九岁了,用了起码有十年以上了,如果抑制剂对你彻底失效的话,那你积压了十年的信息素和发情期……不行,太危险了!”
任胤蓬眉目不变,平静道:“我有分寸。”
乔雁一听他这个委婉却不容置疑的拒绝,顿时噤了声。
这么多年了,他每次只要有不想讨论的,或者是抵触的,不会直接给人下不了台,只会温和冷淡的说一声“我有分寸”便不再接话。
**
乔雁自己开了车,并不需要送。
任胤蓬自己坐在车里发了会呆,疲惫的揉揉额角,乔雁和他的父亲是二婚又离婚,对他的尽心程度比亲妈过犹不及。
他分化第二性征的时候,晴天霹雳似的砸在了头顶,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全面崩盘,他哪怕是个Beta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Omega。
他的父亲风流无度,荤素不忌男女不限,和乔雁离婚,法院甚至将他判给了后妈乔雁,自那以后他便很少见过自己的生父。
他分化第二性征,总不可能去跟后母说,他也不喜欢被旁人知道,便隐瞒了下来。
现在的抑制剂对他来说收效甚微,母亲说的是,如果他不想某天被基因击溃在某时刻彻底发情,就必须找一个Alpha来标记他。
他讨厌性别分化的基因系统,更厌恶会被支配的人生。
AO系统下,标记了就代表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他不想绑缚另一个人的人生,也不想自己屈服于基因系统。
他需要一个,并不爱他的人,标记他,给他一个不会被支配控制的身体。
这件事迫在眉睫,却又一时没有解决的办法。
没来由的,他脑海里忽然泛起半年多以前,第一次见到张嘉元的时候。
那天他被几个Alpha堵在大学城后面的巷子里,他们听了自己是Beta还是不肯放过,他被死死地禁锢着,还挨了打,一直在找机会反击。
可在基因面前,Omega简直不堪一击,他几乎无力反抗。
张嘉元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凶狠又利落的揍趴下了几个青春期刚刚分化的Alpha,带着一身收不住的血腥气信息素。
任胤蓬在几个Alpha的压制下仍能清醒,却被他轻轻一碰,在那股带着绝对压制的血腥气信息素下激的骤然晕了过去。
张嘉元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不爱自己,不,应该说他很讨厌自己,绝对不会想要和他相伴一生。
没来由的,任胤蓬嗤笑了一声,笑自己。
他都不爱自己,怎么可能会选择标记自己,他虽然看上去是个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打个架都能人头打出狗脑子,却不是个会乱搞关系的人。
他甚至听过他都没有义工证,他不愿意借着救助的借口,去占人的便宜。
任胤蓬笑了笑,觉得抑制剂可能真的失效了,不然为什么心里一阵阵的冒着想要被他标记的想法,想的心尖发烫。
第三章 不以为意
医院走廊里。
张嘉元单脚撑着靠在墙上,两手插在口袋里百无聊赖的等人。
前段时间,宋明跟人打篮球,脾气大嘴又脏,打着打着就从打球变成了打架,手也打骨折了,在医院缝了几针夹了石膏。
今天过来拆线。
他不喜欢医院里这股味儿,拧眉靠在走廊边微微低头,单手拿着手机回消息。
来来往往的护士们忍不住被吸引住视线,小声议论道:“哎你看这个人好帅啊,这么高得快有一米九了吧。”
“哎哎哎,刚才他抬了下头,我看见眼睛好像有点蓝黑色那种感觉,鼻梁也高,是不是混血啊。”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一个已婚的Omega医生听见议论,伸出病历本挨个儿敲了这群小护士的脑袋,“女什么朋友,他是个Alpha,给我收收花痴,幸好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是个Beta,不然我看信息素都得炸成烟花。”
“方医生。”
小护士们立刻散了。
张嘉元不是没听见她们的议论,只不过不乐意抬头罢了,然而在她们散了的瞬间,忽然抬起了头。
他闻到一股极淡的雪松气息。
不是信息素。
任胤蓬从楼上下来,脊背挺拔的绕过楼梯拐角,步履沉稳缓慢的又下了楼,全程目不斜视,表情淡的像是块冰。
张嘉元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楼梯。
“哎哟老张,我终于把这石板丢了,胳膊感觉都轻的不是自己的了。”宋明从屋里出来,动了动自己恢复健康的手臂,就差要试试结不结实了。
见他出神,宋明伸手抵了他一下,疑惑地跟着他的视线左看右看半天,“哎你看什么呢?”
楼梯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张嘉元收回视线,站起身。
“走了。”
宋明和张嘉元关系好,除了改不掉的嘴脏和冲动的臭毛病之外,倒是不坏,挺耿直的一个人,放在武侠小说里,就是那种会被利用到掀起腥风血雨的二百五。
两人一起下楼,正准备去大门口打车的生活,宋明忽然凑过来,小声:“哎老张,你死对头。”
张嘉元视线微微一偏,看见任胤蓬从药房那边取了药出来,径直朝左侧的停车位去了。
任胤蓬长的极好,尽管已经二十九岁了,可因为皮肤白又很少笑,几乎没有皱纹,气质也很好,看上去倒像是个二十三四岁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不同的是他身上的气质极沉,又冷,让人不得亲近。
张嘉元跟他不对付,宋明也不大喜欢,平白的还有点怕他。
这个点不好打车,两人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手机上的叫车软件也已经排了十五分钟的队伍。
“要不然我们蹭任教授的车回学校吧,热死了。”宋明小声建议。
张嘉元不说话。
宋明往医院门口的树荫下站了站,有点喘不开气的伸手扇风,又想起任胤蓬的脸,清嘉淡漠身形修长,永远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
好像凉快点了。
宋明斟酌了下,又问:“老张,咱们别为难自己了吧,我觉得任教授是老师,咱们是学生,虽然你俩不对盘吧,但是咱也不丢人。”
“要去你去。”张嘉元说。
宋明见他也神情淡漠,知道自己的话是白说了,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了一声,又往树荫里站了站。
他是真的怕热。
张嘉元不是觉得丢人,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任胤蓬的脸,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他都觉得浑身不适。
张嘉元垂了垂眼睛,他想揍他。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任胤蓬才开着车出来,门口的升降杆落下又升起又落下,他的车正好从两人身侧开过。
宋明伸手:“任教授!”
刚出门,车速很慢,任胤蓬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的张嘉元和宋明,踩下了刹车。
“有事吗?”
宋明小跑到车窗边,等他降落一点下来,忙不迭问:“请问一下您是回学校吗?”
任胤蓬余光不经意瞥了张嘉元一点,点头。
宋明惊喜的问:“那我们能搭您车一块儿回去吗?这里实在太难叫车了,我们都等了二十分钟了,晒糊了快要。”
任胤蓬稍稍迟疑了半秒,点头,开了车窗锁。
“上来吧。”
宋明忙不迭拉开副驾,顿了顿又规规矩矩的关上了,回头去看张嘉元,扬声喊:“哎老张,咱们跟任教授一块儿回去呗。”
张嘉元扬眉看了一眼车,却看不见里头的任胤蓬,半晌,摆了下手:“不了,下午我不回学校了。”
“哎你去哪儿啊?”宋明忙问,抬脚要跟他走。
张嘉元头也不回的说:“打游戏。”
宋明没辙,干笑着拍拍车窗赔笑:“对不起啊任教授,您自己回学校吧,我就先不回去了,谢谢您的好意。”
说完,一溜烟的跑去追上张嘉元,“哎老张你什么毛病,人任教授都答应带咱们一块儿回去了,你下午还有考试呢。”
这时,正好有辆出租车过来,张嘉元伸手拦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理他。
宋明跟着坐进来,还想说话,结果被张嘉元先开了口,“人要带你,又没要带我,我跟他还是情敌呢,分界线摆那儿,明白吗?”
宋明:“……不是,许奕真喜欢任教授啊,那他们是真铁板钉钉的师生啊,而且我看着任教授好像没有那个意思啊,我觉得你不用担心。”
张嘉元懒得理他。
他当然知道任胤蓬对许奕没意思,他还知道那个性冷淡对谁都没意思,活像是个清规戒律的苦行僧。
白衬衫领口只留了两颗扣子,但袖口却平整扣好,黑色的西装裤,恨不得连裤缝线都一根根烫过。
他今天上午去相亲,就穿成这个样子么,啧。
张嘉元在心里想了想,真要看对眼,那姑娘得什么情趣啊,两人灵魂交流的时候不会都没话说吧。
他那种洁癖,张嘉元没来由的钻出一个念头:这要是跟人(爱的鼓掌),会不会将他弄脏啊。
玷污了吧。
“哎想什么呢?”宋明见他出神,忍不住抬手抵了他一下,“其实我说真的,你跟许奕也不合适,他那个脾气,温温软软的跟你就不是一路人。”
张嘉元侧眸:“谁跟我是一路人?”
宋明想了想,又想了想,大胆道:“我觉得任教授跟你就挺像一路人的。”
张嘉元一皱眉,挥开他的手:“想死就再说一遍。”
宋明缩了缩脖子,小声叨逼叨:“你看啊,任教授心思缜密你大而化之,他冷淡沉静你霸气强悍,他冷漠你炽热。你没听过极致冲突才刺激吗?我说真的老张,他要不是个Beta,你俩干脆凑一对得了,还喜欢什么许奕啊。”
张嘉元微笑,宋明被他吓的一把捂住嘴,“对不起,我在放屁。”
司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嘉元收回了视线,看向另一侧的窗外,闭上了眼睛,“我就是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都不会喜欢任胤蓬的,明白吗?”
宋明:“啊?”
“这话撂这儿,我要是跟任胤蓬在一起了,我就喊他爹。”
宋明:“啊?别吧,玩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闻乐见的FLAG来啦!
不得不说,这是所有给自己立FLAG里玩儿的最大的一位了,是个狠人。
第四章 不以为意
张嘉元眉间微蹙。
车里有稍稍嘈杂的广播在报告路段状况的声音,有些静,又有些吵,低分贝的嘈杂从车内空调风里吹出来,一阵阵去顶耳膜,让人心烦。
宋明嘿嘿的在旁边添油加醋,“哎哎哎老张,我跟你说,FLAG这种东西真的,别乱立。本来你是没有那种想法的,到最后指不定就真成了,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逢FLAG必炸。那叫一个惨,哭着后悔啊真的。”
张嘉元侧头,莫名的看了一会宋明,忽然笑了,单手搭在车窗上,虚虚撑着头说:“那我现在立个你赶紧变聪明的FLAG。”
宋明脱口而出:“哎真的吗,老张好兄弟,立FLAG都不忘了给我许个愿。”
“……”张嘉元不忍直视的别过了头,FLAG这个东西果然必炸。
**
回到学校。
张嘉元要补考的那门课在下午两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宋明怕热,一进校门就光速跑回宿舍吹空调去了。
张嘉元慢条斯理的往教室走,路过球场的时候被一个男生拦了下。
那是个娇娇软软的小Omega,虽然跟他同一年入学,却因为AO基因的影响,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
“张同学,这个是我们社团明天表演的票,请你来看。”
小Omega脸颊红红的双手举着票,连看都不敢看他似的将头埋在胸口。
张嘉元低头看了他一眼,怀疑他就是抬起头,应该也就到他锁骨这里吧。
他觉得有意思,停下来笑问:“哎,你不抬头,我怎么看见你?我回头要是认错人了怎么办?”
“诶?”小Omega抬头,正巧对上他的笑,脸骤然红了,不经意释放出了一丝丝果味似的信息素。
张嘉元后退半步,斟酌了下,说:“你是叫梁文文,对吧。”
梁文文猛点头,惊喜道:“嗯嗯,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票呢,我就不要了,我目前对这个……女装没什么兴趣,看男孩子们女装,也没什么兴趣,你们自己玩儿吧。”
张嘉元眼眸狭长,不认真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轻佻又撩人的意味,然而笑起来却又更加让人莫名心热,明明才过十八岁,却比成年男子更有压迫力。
梁文文追上来,胆怯又大胆的追问,“张同学,你喜欢……喜欢什么样的Omega啊?”
张嘉元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一变,微抿了下唇说,“我不喜欢Omega。”
小Omega一愣,茫然的“啊”了一声,眼神忽然一颤,“任教授。”
张嘉元没回过意,笑说:“任教授我就更不喜欢了,别乱……”
“不是,任教授!”
张嘉元略一蹙眉,回过头,看见任胤蓬眉目冰冷的走过来,清淡的没有染上任何情绪,一如周身气度,又冷又淡。
任胤蓬微微颔首,越过两人要走,又被叫住,“任教授,您等一下!”
“有事?”
梁文文忙递出手里那几张花里胡哨的票,说:“我们社团这周有个活动,任教授您要一起吗?我这里有几张票。”
任胤蓬眉目不动,略微垂眼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很淡,一时让人看不出情绪。
一般的Alpha都有些怕任胤蓬,更何况他一个Omega。
梁文文忍住抹汗的冲动,屏息看着任胤蓬。
“啊还有,我们打算这周日去阳华山看流星雨,我听许奕学长说您有天文望远镜,想问您借一下,可以吗?”
张嘉元低笑,略带讥讽:“别邀请了,人家任教授忙着呢,没空去你们社团看表演,也没空去看在他眼里就是个陨石降落的流星雨。”
任胤蓬眼皮微合,掩盖住里头汹涌交织的情绪,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伸出手指,抽去了梁文文手上的票。
张嘉元眉梢一挑:“哟。”压低了声音凑近,笑问:“教授对女装也有兴趣?”
任胤蓬眉头一皱,看向手中的票,这才发现他们这个活动是个女装为主题的活动,眉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
张嘉元低笑:“您要是穿女装,可不得把他们都比下去,是不是?”
任胤蓬眉眼一冷,瞥了他一眼,“说完没?”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实验室么,只要你穿一次女装去参加他们的活动,我就再也不去你们实验室了,怎么样?”
任胤蓬绷着脸,大有再说一句就当场翻脸的架势。
张嘉元见好就收,站直了身子不再言语。
“器材在实验室,需要的时候自己过去拿。”任胤蓬视线一偏问梁文文:“还有事吗?”
梁文文抹着汗,“没,没了。”
“嗯。”
梁文文从任胤蓬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张嘉元,总觉得刚才这里的气氛,好像不是那么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啊?感觉任教授好像很生气。”梁文文小声说。
张嘉元从他手里抽走剩下的那张票,笑了声:“没什么,这个,答应你了。”
-
绕过教学楼的任胤蓬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色,微微抿紧了唇好像在压抑着什么,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又轻轻松开,恢复一贯的冷漠。
他刚才,本可以从另一边绕过去的,但看见他和一个柔柔软软的小Omega有说有笑的说话,心尖仿佛被刺了一下,一下子没移开视线,站在了原地。
梁文文跟他打招呼,任胤蓬也没拒绝,反而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顺势装作不经意般一瞥张嘉元。
他脸上没有消散的低笑,并未与他碰触的眼神,微微看向另一侧,阳光照着,投下来一小片阴影,落在他的手腕上。
像是,平白握住了他的手腕,温热,微烫。
他在远处听见张嘉元说,他不喜欢Omega。
任胤蓬轻咬了下嘴唇,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梗在了心口,郁结不发。
他不喜欢Omega,他喜欢Alpha,他喜欢许奕。
任胤蓬打开实验室的门,今天他请了假,学生们也都没来,实验数据昨天整理好了送出去,今天在等回复,目前也没什么事。
他没什么地方好去,也懒得去别的地方,索性就在实验室,看下一阶段的研究计划。
实验室里头有一个小隔间,充当茶水间,有一个手工咖啡机,还有一盒价值不菲的咖啡豆,磨出来的咖啡香醇诱人。
片刻,他端着杯咖啡出来,坐在自己的桌子边,面前放着那张戏剧社的邀请函。
初夏,看不出咖啡冒出的微微薄烟,香气却是丝毫不减。
任胤蓬垂着眼,忽然想起张嘉元救自己的那次,霸气又利落,一个人面对三四个Alpha都丝毫不惧。
那时候他们不认识,完全陌生,他愿意路见不平出手相救。
第二天,他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
深色的床单,深色的窗帘,简单的屋内摆设,还有浅浅淡淡的肥皂水气味。
他懵了几秒,才从混沌的意识里抽身,记起头天晚上他被几个Alpha围堵,还被一个年轻男人的信息素逼的晕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信息素太过强大,他甚至觉得体内有什么被轰然击碎了,正在一点点崩塌。
他揉了揉额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完好,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不好意思,你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就给你带回来了,你清醒了就自己回去吧,钥匙放在门口花盆底下就行——张嘉元。
神嘉元永。
任胤蓬摩挲了两下那个名字,又想起他一把抹掉嘴角血迹的样子,隐隐爆发的血腥味信息素,回忆晕倒之前他的怀抱。
“张嘉元。”
任胤蓬喃喃开口,却忽然被烫着了一般轻颤了下,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抵住额头。
他不能再被张嘉元的一颦一笑所影响,必须及时止损。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什么的,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第五章 不以为意
任胤蓬在办公桌前坐了好一会。
他所在的实验室,也参与研发了抑制剂的项目,只不过按照现在的科技发展还没有到可以永久抑制信息素的药物。
他对这方面知之不多,并不如乔雁,想了想,他取出手机给乔雁拨了过去。
“妈。”
乔雁正在忙,接通了之后没先立即回答,匆忙的指挥了下其他人接手,自己才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怎么了?”
任胤蓬捏了捏眉心,又松开手,指尖点在咖啡杯上,斟酌了会才道:“按照现在的发展来讲,有没有可能根据身体改造的方式,让一个人摆脱Omega的身份。”
这不是个疑问句,是个肯定句。
乔雁被他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又立刻压了下去,捂着嘴小声说:“你不要命了!没有文书批准的改造,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任胤蓬说:“我知道,所以问问你。”
乔雁皱眉,深吸了口气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又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冲动,抑制剂一天没失效你就先用着,万一你哪天遇到了喜欢的人,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任胤蓬迟疑了两秒,抬头,看了眼属于许奕的桌子,“我知道了。”
乔雁心里一阵不安,听他要挂电话了,又忙道:“蓬蓬,别冲动!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你又没有喜欢的Alpha的话,让义工从腺体给你注入一点信息素就可以,不经你允许,不会同你发生其他关系,你别太介意这个。”
任胤蓬“嗯”了声,说自己有分寸。
乔雁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必过度排斥,义工的存在,就证明有和你相似的人存在,你不要过于厌恶这个身份……”
“我知道。”
挂完电话,任胤蓬低低出了口气,揉了下额心,将已经冷透了的咖啡一口口喝完。
冰凉的咖啡因子变得奇苦无比,像是把每一个味蕾都仔仔细细地浸透了一遍,任胤蓬却丝毫不觉似的,起身将杯子洗了,放进消毒柜。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是座机。
他洗干净手,拿过几乎一尘不染的毛巾擦干了,走过去接起来,“你好,任胤蓬。”
“任教授,怎么着打你电话不肯接,打实验室电话就接了?”对面人声音轻佻含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任胤蓬眉间微蹙,立刻将听筒放了下去,临了挂断时,男人忙道:“哎哎哎别挂别挂,我问你点事儿。”
“说。”
“昨天我去你们大学送东西,看到你跟一个小狼狗在拐角说话,没说两句就把你摁墙上了,贴你耳边说什么呢?调情吗,真会玩儿。”
任胤蓬一怔,“你昨天过来了?”
祝川嘿嘿一笑,不答反道:“真的,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你是Omega的人,我有必要表示一下,那个小狼狗挺帅的,就是万万没想到任教授还吃年下呢?”
任胤蓬眉目稍冷:“你没话说了?”
祝川咳了声,万分想不通的小声嘟囔:“不是,我说你当年玩的那么野,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样样都干过,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了,清规戒律的跟个苦行僧似的,连话都少了。”
任胤蓬没说话。
祝川:“Omega的身份,对你打击这么大?”
“你有什么事?”任胤蓬指尖按着桌沿,稍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不想接关于Omega和有关张嘉元的话题。
祝川长长“哦”了一声,说:“是这样,昨天跟我一块儿过来的一朋友,远远看你一脸就落了心了,问我能不能跟你要个联系方式。”
“?”
祝川听着那头的静谧,心尖一跳发觉大事不妙,忙道:“我没给啊,没给,这不是来问问你么,他是个Alpha,人挺温柔的,也不是乱搞关系的那种人,洁身自好思想高洁,跟你挺合适的。”
任胤蓬拧眉,声音微冷道:“你跟他说我是Omega了?”
祝川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说啊,我又不是不要命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任教授您的秘密泄露出去啊。”
任胤蓬“嗯”了声,淡淡道:“下次别打实验室电话,占用资源。”
“哎哎哎别挂别挂,等我说完!”祝川语速飞快的把目的一股脑说完:“他说挺喜欢你,不管你是A是B还是O,他都不介意,哪怕不能做情人,做朋友也很开心,就要个联系方式。”
任胤蓬没来由轻笑了声,把祝川笑愣了。
他很少笑,一张脸上常年像是被蒙了层顽固不化的寒冰,稍稍靠近就能冻的人通体生寒,但其实以前的任胤蓬是最爱笑的,眼底眉梢都是笑。
“那个……你别生气啊,他这人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他说这种话,没有那种撩你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要认识你。”
任胤蓬说:“不必了。”
祝川“嗯”了声,又说:“其实我在看见你那个小狼狗的时候就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戏了,那个小狼狗多合你胃口啊,浑身野性。”
任胤蓬指尖一紧,说:“他和我没关系,也不是我的小狼狗,他有名字,叫张嘉元,也有喜欢的人。这种玩笑少开,不是很有意思,我也没兴趣背后议论别人。”
“好好好不开不开,不过他竟然放着我们任教授不喜欢,去喜欢别人,难道还有比我们任教授还好看的人?”
“我实验室的学生。”顿了顿,任胤蓬又说:“一个Alpha。”
祝川“哎哟”一声,笑道:“这可有意思了,那个小狼狗明显就是个Alpha啊,那一身无处安放的信息素气味,我在八米外都能感觉到压迫,喜欢Alpha……好像还特么有点合理啊。”
任胤蓬“嗯”了声,说:“对了,之前让你问的抑制剂,有没有消息?”
祝川笑意一僵,从吊儿郎当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你真的要啊,那个药对你身体有影响的,虽然效果强,但是损伤也是成倍的,这是违禁药,你确定要用?”
任胤蓬沉了沉思绪,半晌点了下头,“嗯。”
“不是,你什么毛病啊,找个人暂时标记就咬一口不就得了吗,又不是那什么你,你干嘛这么自虐。”
任胤蓬说:“暂时标记作用不大,而且不一定顶得住……十三年的汹涌。”
祝川低低地骂了声,过了一会才说:“你就作死吧。”
第六章 不以为意
挂完电话,任胤蓬站起身,打开了实验室的窗户。
初夏的晚风带着一点凉意,温软潮湿扑在脸上算不上太舒适,但却又像是将肺部清洗一空。
他分化那年是十六岁,已经算比较早了。
彼时父亲和养母闹离婚,乔雁工作太忙再加上离婚纠纷便很少回家,父亲无所顾忌的带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回来。
任胤蓬在隔壁写作业,听见声音从隔不断的房门里传出来,捏断了笔,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乔雁察觉的时候,是去警察局里捞他那天,任胤蓬跟人打架,差点将人打死。
他坐在拘留室里,双手交握长腿交叠一脸张扬不驯,不规矩的穿着打扮,嘴角破了皮有细细的伤痕,衬着拘留室里的冷光,整个人都锋利的像是把刀。
乔雁将他保释出来,任胤蓬两手插兜走在前头,叼着根烟浑不在意地摆了下手说“会把钱还给你”。
“我缺你这点钱?我要是在意这点钱就不会来捞你,给我好好说话!”乔雁头疼的看着他一头泛着微黄的白头发,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行了阿姨,就不麻烦您了,我走了。”
乔雁追上去,扯住他的手腕,压抑着怒气问他:“你爸呢,你成这样他不管你?”
任胤蓬停住脚,偏头看了养母一眼,仰头说:“死在哪个女人床上了吧……搞不好也许是男人,阿姨你要是想跟他离婚,我有照片给你。”
乔雁被他这个桀骜不驯又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几乎脑充血,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不撒手,“跟我回家!”
“家?”任胤蓬看了她的手一眼,轻蔑的嗤笑:“我没有家了,你又不是我妈,撒手。”
乔雁不肯。
“阿姨,你跟我爸有什么感情啊,我都没见你们多说几句话。”任胤蓬嘴里叼着烟,说话含含糊糊地不方便,“呸”的一口吐了,挣开手笑:“你们该不会是假结婚吧?”
“蓬蓬!”乔雁微愠的瞪他,怎么看他脸上这个放肆张狂的样子怎么扎眼,手指忍不住掐紧了,怒道:“你这是为难谁!?”
“行了阿姨,您别管我了。”任胤蓬转身,两手插兜的走了,慢慢隐进黑暗里,走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去了。
乔雁扬声说:“只要你还是我儿子一天,我就不会不管你。”
任胤蓬并没走远,他听见了养母这句不知道说给谁听的话,心里嗤笑了声,亲爹都不管他了,养母?
真有意思。
后来,他分化第二性征,从睡梦里被热醒,浑身上下充斥着几乎爆炸的热意,从指尖到每一处皮肤都烫的惊人。
他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颤着无力的手,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喝了大半瓶酒,才肯定自己是分化出第二性别了,Omega。
任胤蓬将自己泡在了冰凉的水里,甚至从冰箱里找了一袋又一袋的冰块倒进浴缸,仍旧压不住汹涌而来的热意。
他坐在冰冷刺骨的浴缸里时抵御陌生的感觉,眼底的神色凌厉冰冷,隐约可见背后几乎整片的纹身。
妖冶、充满侵略性。
距离那天,过了十三年,他从十六岁,到了二十九岁。
从桀骜不驯又放纵变得沉稳内敛,从不良少年到现在的清冷禁欲教授。
他拼尽全力,仍是无法摆脱。
任胤蓬疲惫的捏捏额头,低低吐出一口气,伸手关上了窗户,没发觉空气里稍稍散开了一点几不可察的信息素。
“教授?”
任胤蓬一怔,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倏地转过身,“许奕,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有个数据不太对,您今天请假了我就没找您,晚上想再来实验室重新调试一下,没想到您还在。”许奕微微皱了下鼻子,小心翼翼地问:“刚刚有人来过吗?怎么好像有点Omega的气味。”
任胤蓬把关上的窗户又推开了一点,说:“嗯,有个朋友过来,信息素没影响你吧。”
“没有!”许奕忙不迭摇头,视线在落在任胤蓬脸上那一刻忽然呆住了。
实验室里的灯光偏冷白,照在人脸上显得气色很差,然而落在他脸上,却像是平白包了一层光晕。
他从见到任教授第一眼就喜欢他,不管他是Beta也好,什么也好,他从没变过,可因为任教授太冷了,他不敢表露。
“实验数据调出来我看看。”任胤蓬说完,见许奕还在发呆,不由得蹙了下眉,“许奕?”
许奕回过神。
“啊?啊,好。”许奕深吸了口气,忙不迭把U盘插进电脑,闻见任教授身上似有若无的清甜Omega信息素气味。
任胤蓬拨过电脑屏幕,单手放在腰后,另一只手抵着桌沿,垂眸看着上头的数据变化,眉角微微蹙起。
“基因程式的……”任胤蓬刚一开口,忽然停住了,许奕一愣,发觉他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按在桌沿上的手指绷起一点淡青色血管。
他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一道稍低带笑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还上课呢?基因学上有任教授真是……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半天,他也没想起那个成语叫什么。
“哎呀,糟了,学渣对文化的掌握太失败了。”
任胤蓬站直身子,眼神越过实验室的重重设备,落在他脸上,薄唇轻启,“滚出去。”
张嘉元伸手,抵在额角上,眸底唇边含着一丝笑,“让我滚出去也可以,我下午不是跟您说了么,只要您明天……”
“张嘉元!”任胤蓬猛地打断他,眉目冰凉:“你要追许奕可以,你喜欢什么人与我无关,不许你靠近实验室半步。”
张嘉元后退了一步,重新靠在实验室的门上,双手抱胸姿态坦然,眼角眉梢的笑意丝毫不减。
许奕被两人的针锋相对弄得插不上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
张嘉元说:“任教授,您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白眼儿狼似的,我救过你呢,你忘啦。”
许奕茫然的“啊”了一声,呆呆的看着他,“等等……”
任胤蓬说:“我没求你救,多管闲事。”
张嘉元“啧”了一声,摇摇头惋惜,“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张嘉元:我补考结束了!赶紧来气(逗)老婆!
第七章 不以为意
许奕见两人之间的火花越来越刺眼,眼见着就要将实验室烧起来了,再不制止怕是要出事,忙站到两人中间,强行止住了这场互怼。
“那个……”许奕看了看任胤蓬的脸色,好吧他不敢教训,于是转过头,快步走到门口,压低了声音。
“你这么晚了到实验室来干嘛?”
张嘉元还是靠在门框上,眼神却从刚才那种故意气人的上扬变得柔软,微弯着眼睛笑说:“我今天遇到梁文文,说有几张他们社团表演的票,让我问你去不去看。”
许奕也认识梁文文,一个娇娇软软的Omega,对张嘉元有好感。
“他给你送票是想邀请你去看,你喊我去那不是让他难过么,我就不去了。”许奕这人习惯了给人留余地,再加上他并不喜欢张嘉元,也不像给他当枪使。
张嘉元也没多强求,“唔”了声说,“他们周日还有个去阳华山烧烤看流星雨的活动,你不一起去?”
许奕回头看了任胤蓬一眼,摇了下头:“我就不去了,你跟他们玩的开心。”
张嘉元点点头,“好吧。”
许奕忽然记起他今天补考,问他说:“你今天补考的状况怎么样?题都会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张嘉元忽然蹙了下眉,仿佛刚被狠狠被知识摧残过一万次一般,拧眉道:“会个瘠薄,那个倒霉题谁出的啊,我连看都看不明白,这是活生生的人能出的卷子?”
话音一落。
许奕头皮发麻的想去捂他的嘴,结果来不及了,一道冰凉的嗓音在实验室里响起,“我出的。”
“……”许奕绝望的捂住了脑门,他就不该问张嘉元这个问题。
张嘉元也怔了下,他比许奕高一些,扬眉就能从他头顶略过去,直直看到任胤蓬那张性冷淡的脸,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想起来,怪不得那天他问自己补考过了没,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当时还以为他是讥讽他要补考,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张嘉元拨开许奕的肩膀,走了进来,站到讲台台阶上。
“下去!”
张嘉元偏不,反而更加往前走了一步,将他困在自己和身后的仪器中间,压低了声音说:“教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任胤蓬迎上他的目光,一贯冷的面无表情,“没人瞧不起你。”
张嘉元眼角挑出一点笑意,单手撑在他身后的仪器上,将他从那一小片天地缩成了自己怀里。
许奕被他吓呆了,忙不迭跑过来说:“张嘉元你别冲动!赶紧下来,哦对了刚才我听……”
张嘉元朝身后一伸手,制止了他的话,“放心,我不打他,说点事儿。”
任胤蓬站姿笔直,衬衫的领子扣的一丝不苟,尽管张嘉元靠的这么近仍然看不到一丝一毫可以想入非非的境地。
他身上透着一股浅淡的雪松气,还有一股几不可察的清甜气味,二者交缠在一起竟有些软腻的令人伸手捕捉的冲动。
任胤蓬眉眼长得极好,尽管年近三十却丝毫不显老,张嘉元都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男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精致。
如果脸上有点笑,就完美了。
可惜。
张嘉元低下头,凑近他颈侧,微微闭眼轻吸了口气,激地任胤蓬指尖发麻往旁边一偏,冷声道:“滚开。”
张嘉元眼睛挣开,轻声说:“任教授,你的实验室,申请条件是什么?”
任胤蓬眸子一颤,倏地回过头,嘴唇堪堪掠过他的,冷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你学生。”张嘉元声音里带着刚过变声期不久的微哑,又压的极低含着笑,一下一下的扯着人的理智。
“下学期,我就申请你的实验室,你不让我来,我偏来。”张嘉元伸手,任胤蓬下意识别过头去,却被他一下子捏住耳垂,手指猛地攥紧了。
“你!”
任胤蓬一把撑住桌沿,竭力的压制着呼吸和险些溃散出来的信息素,冷声说:“进我的实验室必须由我亲自审核,你想走后门,不可能。”
张嘉元收起笑,两手塞在口袋里微微朝他倾身,“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让我进来,你信吗?”
“到那一天再说。”任胤蓬抬眼,冷冰冰的伸出手,指着门口说:“现在,滚出去。”
张嘉元站直身子,没再多说什么的两手塞在口袋里转身出去了,路过许奕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问:“出去吃宵夜吗?”
许奕忙不迭摇头:“不了不了,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想问问教授。”
张嘉元点了下头,抬脚出了实验室,许奕又转过头,惊惧不安地看任胤蓬,总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冷了一些。
救命。
他本来喜欢任胤蓬就已经很艰难了,加上一个整天过来搅屎捣蛋的张嘉元,每次他一来任教授的脸色就难看无比。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要是不弄死张嘉元,他就无望了。
“许奕。”
许奕回过神来,忙答应:“啊,教授什么事。”
任胤蓬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下来,视线没偏地说,“这里有个数值写错了,导致后面的实验数据全部出现了偏差,从第二章 开始,全部重做。”
许奕一听,瞬间绝望了。
“是,教授。”
任胤蓬站起身,将U盘拔出来递给他,淡淡道:“下次注意点,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我不希望你犯这种低级错误。”
许奕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有些不太能反应过来,任胤蓬连夸人都夸的这么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好像在说空调温度不够低一样。
但他不常夸人,尤其是许奕喜欢他,哪怕他跟自己多说两句话都够他开心的了,更何况是夸他!
许奕紧紧地捏着U盘压住心里出去跑圈的激动,一本正经地说:“是,教授!”
任胤蓬“嗯”了声,许奕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大着胆子问:“教授,张嘉元刚才跟您……说什么了?”
第八章 不以为意
任胤蓬想到张嘉元刚才靠近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眸子微颤,但又转瞬即逝的收敛起来,恢复了冷漠。
“没说什么。”
许奕“哦”了一声,低声说:“其实张嘉元他不坏,就是个不肯服人的脾气,其实挺有义气的,而且从来不欺负Omega,也从来不拿信息素压人。”
任胤蓬没说话。
许奕大着胆子又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对着好几个Alpha,硬生生把他们全揍趴在了地上,是因为他们欺负一个信息素比较弱的Alpha。我正好路过,就说了报警吓走了他们,要不然他那天就危险了,他不是喜欢我,大概是感谢。”
许奕不敢明说自己喜欢他,只能小心地暗示他,张嘉元对自己并不是喜欢。
任胤蓬却没顺着他的话想,反而说:“不会管理情绪,强出头。”
许奕愣了,任教授很少这样评价一个人,他甚至都不曾评价别人,为什么对张嘉元有这样的“偏见”?
“其实也……”
任胤蓬瞥了他一眼,“也什么?”
许奕顿时泄了气,把稍稍冒出头的想法硬生生塞了回去,“没、没什么。”
**
周六,梁文文话剧社的活动。
张嘉元原本是因为任胤蓬,所以随口说了声考虑去,其实回到宿舍就把这事儿扔脑后了。
他对男孩子们穿女装确实没什么兴趣,对梁文文也没那个方面的意思,不如打两局游戏。
宋明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正巧他对话剧社一个Omega有兴趣,非让他一起去。
张嘉元站在角落里,耳里充斥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看着满屋子娇柔漂亮的Omega和隐隐约约的香软甜腻信息素,眉头皱的比树皮还紧。
宋明早就不知道追着他喜欢的那个Omega去哪儿了。
张嘉元蹙眉,越发烦躁。
台上的梁文文穿着件Lolita蓬蓬裙,几乎及腰的假发上配了个蕾丝发箍,因为化了妆,再加上他本来长得就娇软,怎么看怎么诱人。
如果对象是一般Alpha的话,一定忍不住要动心了。
张嘉元不是一般人,他喜欢足够强大的,能让他有征服欲的,比如……
他视线一偏,落在了任胤蓬的脸上。
他穿着和平常相差无几的白衬衫黑长裤,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同的是今天戴了眼镜,极细的金属框。
镜架压着高挺的鼻梁,挡住了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更加增添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比如,这样的人。
-
“教授,您对男孩子穿女装也有兴趣?”
任胤蓬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答反问:“你喜欢看男孩子穿女装?”
“不喜欢。”张嘉元别过头看他,忽然说:“不过,如果是教授穿的话,我应该会觉得很美,不然您试试?”
任胤蓬目不斜视,冷冰冰地说:“既然喜欢许奕,就不应该和别的男人聊这种话题,你不尊重的不是我,是自己和许奕。”
“……”张嘉元心说:他在说什么瘠薄玩意。
任胤蓬最近身子很不好,发情期即将到达边缘,尤其张嘉元的信息素对他有着绝对的压制和挑衅,就像是严丝合缝为他定做的,只要靠近就有种隐隐被挑动感觉。
他理智告诉自己要远离,可身体却又克制不住的去了话剧社,还答应了一起去阳华山。
他一边讨厌这种被心理交战和强制支配,可又不自觉的屈服,就像他本能的想要去厌恶张嘉元,可又不自觉的想要亲近他。
信息素。
任胤蓬用力咬了下舌尖,打算从根源解决,伸手打开了一点窗户,尽量平静地开口:“我看过你的卷子。”
“啊?”张嘉元微愣了下,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出的那个啊?”
任胤蓬抬眸,尽量平静地说:“你这个水平,想进我的实验室几乎没有可能,还是放弃吧,我不希望你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任胤蓬光想着逼退他,但却忘了张嘉元今年才十九岁。
这个年纪最是血气方刚,受不了别人的轻视。
他和同龄人相比其实已经褪去了少年心性,也很少意气用事,除非别人踩到他的雷区才会动手,很少因为意气招惹是非。
但任胤蓬那张脸对他来说,自带嘲讽buff,一听他讲话就想跟他对着干。
“打个赌吧教授。”张嘉元略一偏头,想了个彩头,说:“如果我下学期能成功达到你实验室的要求,你就……”
任胤蓬静静地等他说,结果半天也没有说出下半句,他略微蹙眉:“你要什么?”
张嘉元隔着档位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你。”
任胤蓬眉尖一蹙,心尖猛地颤了下,倏地抬头,直直撞进他含着使坏笑意的眼睛里,手指猛地攥紧。
“哎小心。”张嘉元眼明手快的握住方向盘转回来。
任胤蓬拨开他的手,眸子微颤的轻轻吸了口气,稳住同样发颤的呼吸和声线,“乱说什么!”
“我还没说完,我是说,我要你。”张嘉元缓缓补完的下半句:“在你的实验室里,穿女装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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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阳华山,学生们先把帐篷搭好了,又捣鼓了半天烧烤架和设备,等炭火点燃,也差不多快天黑了。
结果流星雨没等来,雨先来了。
任胤蓬和张嘉元是不在这儿住的,所以也没带他们的帐篷。
只有他一个老师,学生们没了主心骨,下意识求助他。
任胤蓬站在雨幕里将学生们安排好,交代说:“下了大雨现在下山不大安全,你们在帐篷里将就一夜,明天早上再下山。”
学生们心心念念地看流星雨,结果被倾盆大雨浇成了几只落汤鸡,顿时也没劲儿了,蔫蔫的答应了。
任胤蓬看了张嘉元一眼,“我车上有衣服,你跟他们一起在帐篷里等着,我去拿给你。”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便转身走了。
任胤蓬的车停在半山,走了约莫七八分钟才到车边,从头到脚已经湿透了。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自己先换了衣服。
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有可能会因为发烧扯出发情期的提前来临,不能侥幸,如果在这里决堤,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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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晚了,又因为下着雨,路上又滑,张嘉元不大放心的在后头跟着一起回来了。
他就着一点微光,找到了任胤蓬的车,伸手一拉车门,顿时呆住了。
他……背上那一整片纹身是……怎么回事?
张嘉元没来由的咽了下唾沫,手指按在车门上,任由着雨丝一股脑砸在他的头上身上,浑身上下的意识都被他的后背勾住。
清瘦的肩背漂亮极了,被纹身遮盖着却还明显的蝴蝶骨纤细精巧,腰线流畅,纹身间隙的皮肤雪白,受惊似的一颤。
张嘉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低低骂了声:“我靠。”
任胤蓬听见声音,倏地回过头,眉头微蹙的披上干衣服,一闪而过的慌乱局促,“你怎么下来了?!”
张嘉元呆呆地看着他。
“张嘉元?”
“……”张嘉元回过神,咳了声,“我下来……找点东西,不知道你在换衣服,你先……先换吧,我等你换好了再找。”
说完,他关上车门,扭头转了过去。
任胤蓬看着他背对着的车门站的背影,不自觉地伸手绕到背后,摸了摸早已没什么感觉的纹身,徒然又焦虑地喘了口气。
他看见了。
第九章 不以为意
任胤蓬穿完衣服,看着外头背对着车,站在雨幕里的挺拔男生。
他在自己眼里,只能算个嚣张又霸道的大男生,会血气方刚不会服输,看见自己的纹身,震惊全都表现在脸上,一点也不曾掩饰。
任胤蓬心情陡然烦躁起来,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暴露人前,尤其还是在他面前,心里莫名有种无处着力的焦躁感。
乔雁也是这两年才调到平洲来,除了祝川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Omega,知道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纹身,放纵过小半生。
他没来由有种预感,自己的一切都将被张嘉元狠狠撕开,把他最想隐藏的,最深处的东西都敞开,任他打探触碰。
而他无力反抗。
任胤蓬伸手狠狠的按了下太阳穴,找出两管抑制剂,一次性打了进去,他要跟张嘉元一起呆一夜,要万分谨慎。
他打开窗户,稍稍散去抑制剂的气味,又扣好衣扣,倾身伸手敲了下副驾的车窗。
“进来吧。”
张嘉元转过身,脸上有些微的尴尬,一头一脸浑身上下被雨浇了个透,雨滴从额头将头发裹成一缕。
“我这么进去,你的车也得湿,你把衣服给我吧,我回山上去。”张嘉元把车窗关得只剩一条缝,稍稍放大了声音说。
猛地一道雷劈下来,转瞬即逝的闪电照映出车里任胤蓬略显苍白的脸,睫毛上还挂着将干未干的水珠,湿漉漉的。
张嘉元觉得自己刚冷静下来的部位,又有点躁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雨势突然比先前更大的泼了下来。
任胤蓬略微蹙眉:“进来。”
张嘉元微愣。
“车湿了重要,人湿了重要?”任胤蓬眉尖轻蹙,收回视线:“山上也没有给你住的地方,你要跟梁文文一起挤?”
张嘉元思考半秒,拉开车门坐进来,跟一个随时会发情的Omega睡一夜?
不了。
任胤蓬伸手从后座拿起了一个袋子,里头装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如往常的白衬衫黑裤子,还有个白色内裤。
“我的衣服,可能不大合身,你先将就穿一下,明天早上雨停了我送你回学校再换。”
张嘉元接过来,迅速脱了自己的衣服,拿过内裤看了眼,稍稍目测了下,这个尺寸确实……不太适合他啊。
任胤蓬别过头看窗外,雨幕如瀑,尽管关着严密的车窗还是能听见雨珠砸落在车顶上的声音,又急又乱,像他现在心情。
张嘉元没有任胤蓬那种几乎变态的洁癖,但也爱干净惯了,从来不穿别人的衣服,遑论内裤。
他拿着那个白色布料,上面也透着一股清清淡淡的雪松气,鬼使神差地就穿上了,啧,勒人,他稍稍往下拉了一点。
教授那里这么秀气的吗?
张嘉元忍不住按照自己自己的感觉,稍稍对比了下这个内裤的尺寸,又忍不住想起他那个纤细柔软的腰。
那次他救任胤蓬的时候,抱过他,细腰又软又韧,可能比Omega还要韧。
幸好他是个Beta。
张嘉元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如果他要是Omega,自己是他的Alpha,死他手里也愿意。
他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占人家的便宜,那次他救了人,把自己的床让给他之后自己就去睡沙发了,更不可能解他的衣服。
这次不小心看到他的后背,惊呆在了原地,身体里有什么地方陡然有种苏醒的感觉,心尖都乱跳。
作为一个Alpha,还是一个信息素极强压制力极高的Alpha,张嘉元觉得自己体内那种天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瞬间被唤醒了。
任胤蓬还是个Beta他都想拥抱,看汗珠裹成一缕从蝴蝶骨一路滚到腰线,从身到心都由自己支配。
如果他是Omega,要是还好死不死放点信息素出来,张嘉元觉得自己可能会瞬间被他的信息素攫走所有理智,夺取他所有的本能。
听他哭,听他求饶。
如果是任胤蓬的话,可能会拼命忍耐到几乎崩溃,绝不肯示弱服输。
张嘉元甚至觉得自己耳里都传出了他带着冷意的,几乎到达极限的嗓音,猛地被自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我艹”。
他今晚脑子里进水了。
任胤蓬转回头,视线落在他身上,他长得很高,也比自己健壮一些,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不合身,领口的扣子都扣不全,露出一片麦色的皮肤。
哪哪儿都透出一股属于年轻人的青春期荷尔蒙,和微微的信息素气味。
任胤蓬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头发。”等他接过去了,又问:“你能忍姜味儿吗?”
张嘉元一听见姜,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深恶痛绝地摆了下手:“不了不了,我没事,淋点儿雨算什么事,你自己喝吧。”
任胤蓬也没喝,他一向不吃有刺激性的东西,尤其姜茶这种很暖的东西,对他的身体也是个挑战。
一时陷入了安静,只有张嘉元擦头发时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任胤蓬话很少,而且张嘉元知道他讨厌自己,更不可能找自己说话,他擦着头,在心里想,这漫漫长夜的得找点什么话说说。
张嘉元也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他一向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嘴,对Omega毫无兴趣,从十八岁分化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成功牵动过信息素失控的Alpha,他也找不到话题。
两人相对无言半天,任胤蓬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
“任教授,我帮你拿到了一批药,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祝川问。
任胤蓬稍作停顿,“我亲自去拿。”
祝川的声音压的极沉,仿佛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气,他这个人一贯不跟人生气,心思隐藏的比海还要深。
虽然是任胤蓬放纵时期认识的狐朋狗友,但也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很值得信任。
“莫久说你这个状况,用它等于是在慢性自杀你懂吗!还有可能连命都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这么拼命不可?”
莫久就是那天曾和祝川来过大学,并对任胤蓬一见钟情的医生。
祝川总觉得任胤蓬用这种药不妥,他又不是很了解,就去找莫久打听,具体的危害到底是什么。
莫久被他吓了一跳,就差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揪着他的领子严肃地问是什么人了,祝川没敢说是给任胤蓬找的,只是说自己有个亲戚,因为工作原因要隐藏属于Omega的信息素。
莫久皱着眉头,走过去关上诊室的门,走回来压低了声音说:“这是禁药!”
祝川:“我知道,所以才来问问你到底有什么危害啊,伤身体?”
莫久说:“这个药物起先是作为人体改造而用的,通过改变人体生理性别的基因程式,从而改变一个人的第二性征。”
“这个我知道,你说重点。”
“重点就是不知道。”
祝川:“?好好好我不打岔,你重说。”
莫久瞥了他一眼,说:“这个药的效果就是不可控,他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第二性征,让Omega没有发情期,摆脱被Alpha标记占有的命运,但它有着完全不可控的并发症。”
祝川有点懵,他实在听不懂这种专业术语。
莫久拨过电脑屏幕,然后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打开了一个界面,输入口令和密码,调出了一份隐藏文件。
“这个是我们医院的数据,当年这种药没被禁的时候,曾经接收了一千三百九十位病人,每个人的病征都略有不同,找不到任何规律。”
祝川看他往下拉,到一个数据上停了,伸手指了下,说:“比如这个病人,虽然摆脱了一年一次的发情期,没有信息素的溢出,但身体的激素瞬间失衡崩溃,像是一座城墙被人从底下抽走了地基,轰然崩塌。”
“还有这个,Omega变Beta,不仅没有摆脱信息素的困扰,反而更加浓烈了,这样的人就像是个行走的c药。”
祝川越听越懵,“那这没有成功的吗?没有并发症那种成功?”
莫久说:“当然有,这个药物的成功率也并不低,所以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要兵行险着,赌一赌。”
“也有情况比较好一些的,成功转换了第二性征,也没有其他并发症,只不过身体会不如从前,衰老的速度也比正常人稍快一些,大概是零点五倍这样。”
祝川眉头拧紧,但这不是搏命吗?
他知道任胤蓬在找这种药之前,一定调查过,莫久说的他也一定更加清楚,可为什么他宁愿搏命也要用这种抑制剂?
他为了什么?连自己也不能说的秘密?
祝川在心里想了下,清冷孤傲的任胤蓬,让他在Alpha的压制下被标记、占有,甚至怀孕生子……
靠!
他不敢想了。
祝川咬了下牙,跟任胤蓬说,“我觉得你要不然再想想,其实被Alpha咬一口也没什么,你就当做被猫猫狗狗咬了一口?那种又不会怀孕。”
“每年都要咬一口,我上哪儿弄这么多狗来?”
祝川一想也是,暂时标记又不是一劳永逸的,而且这种暂时标记还有可能失效,何况每年都找个Alpha来咬一口也不太实际。
虽然说暂时标记只需要注射一点信息素就可以,不需要进入生殖腔,可万一这个人看上任胤蓬,硬要用信息素来强迫他,那他怎么办?
祝川一脸痛苦地说:“我要不是个Beta,我就舍身救你了真的,免得我任教授身处水火,咱俩这关系,我肯定救你。”
任胤蓬轻笑:“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的身体,那你吃?”
祝川:“不了,人生这么美好,我还不想死。”
张嘉元不喜欢偷听别人打电话,可又无可避免的得听,他稍稍换了个姿势,想要偏过头去睡觉,结果一偏头看见任胤蓬眼底的笑意。
他微微弯起的眉眼像是被浸透了软色的烟云,摘掉了眼镜,毫无阻碍的能看见睫毛,微微敛着。
视线相撞,任胤蓬立刻抿起唇,眉尖一蹙,“你还没睡着?”
“……正在尝试算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小张:容我测量一下尺寸~
教授:你给我脱了!
第十章 不以为意
正在尝试?
任胤蓬一直以为他睡着了,这才敢跟祝川说,每年都要咬一次这种话。
现在电话挂了,他忽然有点慌,不知道张嘉元联想到了哪里,微微蹙着眉角拐弯抹角地问他:“你没睡着,为什么装睡?”
张嘉元其实根本没多想,他甚至连每年都要咬一次都没过耳,他被这个不合身的内裤勒的难受,正考虑着能不能跟他提议,把它脱了。
“什么装睡,我也没告诉你我睡着吧教授,你是不是又找茬儿让我滚出去?可别,是你留我的,我说要走你自己让我进来的。”
张嘉元一口气说完,将任胤蓬下半句话噎了回去,也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应该没有多想。
也是,他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能想到哪里去,说不定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狗,更何况,他现在是个Beta。
“哎教授你怎么不说话?生气啦。”张嘉元和自己那一群糙爷们室友一起玩儿惯了,顺手捞了下他肩膀。
“别动手动脚”任胤蓬拧眉挥开他的手,离远了一些。
“?动手动脚?”张嘉元僵僵的收回手,在心里腹诽:这就叫动手动脚了?大家都是男人,碰个肩膀都叫动手动脚?
乖乖。
任胤蓬刚淋过雨,Omega的体质又比一般人差,安顿好学生再下来已经浇透了,猛地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任胤蓬摇了下头,稍稍打开了点车窗透气,别过头看向窗外冷冰冰地说:“你睡不睡?不睡别说话。”
“你都感冒了还开窗户?”张嘉元被他这个反其道而行之的行为给惊呆了,视线陡然落在他的后背上,忽然问:“教授,聊聊天儿呗,您背后的纹身是怎么回事儿啊。”
任胤蓬肩背一僵,按在车窗上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忽的垂下眼,说:“不关你的事。”
“哦。”张嘉元觉得没趣儿,侧过了头不再说话,过了会真就睡着了。
任胤蓬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不太敢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略略蹙起眉角轻轻喊了声:“张嘉元。”
他没醒,眉尖却皱了下。
任胤蓬轻轻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从后座拿出薄毯,盖在了他身上,然后靠回座椅,单手抵着额头靠着车窗闭上了眼。
**
雨下了半夜,凌晨的时候停了。
一众没看到流星雨的同学们失望极了,又在山上没睡好,纷纷各自回宿舍了。
张嘉元穿着不大合身的衣服回宿舍,迎头被舍友赵路看见,笑着迎上来,差点把腰笑闪了。
“哈哈哈哈哈我草,张大爷你穿的什么啊,啧啧啧这胸肌,有点性感啊,你昨儿干嘛去了?接客去了?”
赵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被张嘉元一瞪,瞬间收住了,把自己噎的咳了两口,又继续笑。
“接你大爷,挡道儿。”
赵路说话去揽他的肩膀,边笑边伸手去摸他的胸:“哎你还别说,你这么穿还真是挺诱人的,得亏我也是Alpha,我要是个Omega,真的,我看你这啧啧,肩宽腿长窄腰,还有这结实的胸肌腹肌,这得当场跪下。”
“没完了?”张嘉元原本就烦,任胤蓬比他矮了不少,又比自己瘦,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又短又挤,活像赵路说的情趣款。
这就罢了。
内裤穿在他身上,不动还好,这一走路,磨的很。
艹。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平洲又比别的地方温度更高,他从校门口下了任胤蓬的车,走到这里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心里越发烦躁。
“宋明昨天也没回来,你俩干嘛去了?”赵路上周请了假回家,昨天一回来,宿舍连个人都没有,电话也没人接,差点以为集体失踪了。
不提宋明还好,一提宋明张嘉元就笑了。
“哎哟张大爷你可别这么笑,你一这么笑我就觉得有人要完蛋了,怪吓人的。”赵路松了手,往旁边躲了半米。
“他在山上让野猪吃了。”
“……”赵路笑说:“那这野猪也太没品位了,放着我们张大爷这么美味的小鲜肉不吃,去啃那块糙树皮?”
张嘉元脚步一停,赵路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会说话就多说点,我爱听这个,再吹五分钟的。”
“……”赵路被他噎了半天,翻了个白眼,“滚你大爷的。”
两人慢吞吞地往寝室走,走了一会赵路就发现不对了,奇怪的问:“张嘉元,你今天怎么走路这么慢?这小碎步迈的,你之前走路跨大了扯着裆了?”
“……”
张嘉元总不能说自己穿着任胤蓬的衣服吧,整个大学都知道,张嘉元和基因实验室的任胤蓬教授不合,见面就掐,三米外都能闻到硝烟味。
他青天白日的穿着任胤蓬的内裤,这怎么解释。
算了。
“你怎么知道走路慢就是扯着裆了,你扯过裆?”张嘉元侧头问,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放的更慢,他再这么磨一会,非得下一期校园风纪头条。
赵路一脸痛苦的捂着脸,小声说:“你还别说,我真扯过,我靠你不知道,我有一次下楼,停电了,妈的一脚踩空了我靠直接劈叉,扯的鸡飞蛋打,疼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嘉元听着他形容,不自觉向后了两步,“嘶”了一声,又瞄了瞄他,关爱地怕拍他的肩膀,“你是勇士,值得我们所有人铭记,这该写在你墓志铭的二维码里。”
“损人不带脏字儿,还是你张大爷牛批,输了。”赵路两手背在脑后,伸了个要伸不伸的懒腰,嘴刚张开一半儿忽然被噎住了。
“我靠,那谁?!”
张嘉元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也被惊了一秒,前面十来米处停着一辆救护车,一个护士站在门边,还有一个医生和司机一起用担架抬出一个人来。
他定睛一看,上头躺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不是他们基因学的宋老师是谁!
护士和医生利落的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流畅的掉头,伴随着救护车特有的鸣笛声,掠过他们身边出了校门。
“宋老师那情况,是干啥啊?”赵路把目光从绝尘而去的救护车上挪回来,看张嘉元。
“不知道。”
宋老师已年逾六十,身体也不算很好,早到了退休的年龄,只不过因为院里缺基因学的老师,右加上他喜欢做老师,一直不肯退休。
校长不好违反规定,一边也舍不得放,就以校聘讲师的身份将他留下来了。
居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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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胤蓬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校外自己的家,偶尔比较忙的时候会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
宿舍是单人的,不用担心秘密被暴露出来,不过到底和其他老师是邻居,也不大方便。
他昨晚打了两管抑制剂,头有点疼,但好在应该不会有发情的状况,就回了学校,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
他昏昏沉沉地摸出手机,眯细了眼睛看了下屏幕上没有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轻咳了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才接起来,“你好,任胤蓬。”
“任教授啊,我是任长海。”
任长海。
任胤蓬半坐起身,“校长?有事吗?”
任长海笑了笑说:“啊没事没事,就问问你在哪儿呢?学校吗?”
“嗯。”
“那个,你最近实验室忙吗?数据怎么样了?上次我听许奕说你们最近的研究挺顺利的,需要资金就尽管跟学校里说,拨给实验室的钱还是有的。”
任胤蓬知道任长海是许奕的表姨夫,他进实验室的时候是校长打了招呼的,不过他自己也很有天分,自己才答应他进实验室,做自己的学生。
许奕喜欢自己,他隐约知道,任长海这是打算……
任胤蓬眉角微蹙,没先开口,他不爱先给人定罪,便等他自己说。
任长海拐弯抹角了半天,听他不说话也有点尴尬,干咳了声说:“是这样啊,基因学那边的宋老师今天下午心脏病发住院了,他年纪大了,病情也挺凶险,唉……”
任胤蓬微怔,“宋老师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叫救护车比较及时已经救回来了,不过以后可能没法儿来学校上课了。”任长海铺垫了大半天,这会才觉得差不多了,便说:“这学期还有三个月,这时候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来任课。”
宋老师是教基因学的。
任胤蓬的实验室也是这个研究方向,按照在学术界的成果,任胤蓬比宋老师高出了十几个台阶,但做老师。
“校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代课?”
任长海连忙说:“就这一个学期,我们总不能让这些学生没课上,你说是吧任教授,我知道你实验室比较忙,我也是没办法了,但凡有个老师能代课,我也不能来麻烦你。”
任胤蓬伸手抵住额角,基因学,他记得张嘉元也选修了这门课。
“校长……”
任长海:“这样,你先带几天,我现在立刻去申报调老师过来,等他一来你就撒手,行吗?”
“……”任胤蓬想了想,总不能他因为一个张嘉元,让其他学生也没课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
第十一章 心猿意马
大一的学生,刚刚告别了高三的剑拔弩张,一松懈下来就很难重新再上回压力。
他从上学期开始,就没怎么上过课,能翘的不能翘的全都翘了。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赵路和宋明也都不喜欢早起上课,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懒。
张嘉元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早上六点半,还成。
四月,天亮的很早。
他伸手拉了下窗帘露出一条缝,久违的感受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不由得深呼吸了两口气,翻身下床。
赵路被他的动静惊醒,猛地坐起身,“我靠几点了几点了!”
张嘉元走到柜子边,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头也没回地说:“六点半。”
“六点半你起来干什么?”赵路挺尸似的躺回去,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嘟嘟囔囔地说:“我还以为十点半了。”
张嘉元没回答,关门的时候手指一顿,视线忽然落在了柜子上层。
学校的柜子分为三层,每人一竖排,上面长柜子上可以挂衣服,下面是一个方格柜子放些洗漱用品,最下面是鞋柜。
长柜里挂着一套尺码稍小的衣服,是任胤蓬的。
张嘉元那天回来了以后,进了宿舍二话不说拿着衣服就进了卫生间,好好洗了一遍澡之后,准备把他的衣服送去洗衣房。
结果刚出门忽然想起来,任胤蓬那个洁癖到可怕的毛病,指不定这衣服都不打算要了,自己还洗什么。
他拿回来。
赵路看见他又回来,从床上探了下头奇怪地问:“你不是去洗衣服吗?”
张嘉元低头看了眼,就算他还要,洗衣机这种洗过无数人的工具,他应该也嫌脏吧。
“衣服不多,我懒得排队了,自己洗吧。”说着,张嘉元又进了卫生间,在盆里放满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块上学期开学前来报道,姐姐给他买日用品的时候,一并买的一块柠檬草味儿的洗衣皂。
他没洗过衣服,搓了半天感觉应该差不多也许是干净了,连连在水池里冲了好多遍,才找出衣架挂在了阳台上。
他的衣服都是洗衣液的味道,唯独任胤蓬这套衣服,带着清新的柠檬草香气,格格不入。
张嘉元伸手,摸了下那件白衬衫,脑海里忽然蹦出他穿着的时候,烫着一般瞬间收了回来。
“张大爷,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啊。”赵路被吵醒了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半天也起来了,穿完衣服看见张嘉元还站在那里,伸手推了他一下。
张嘉元回过神,“没事,你也起来干嘛?”
赵路打了个呵欠,不甚清醒地随口问他:“我也不知道,去食堂吃个饭吧,看看今天有什么,哎那你起来干嘛?”
“我起来上课。”张嘉元说。
“…………”赵路茫然两秒,突然笑了起来,“我操张大爷你都给我笑清醒了,哈哈哈哈哈你上课,这是新笑话吗?”
张嘉元挤了点牙膏出来塞进嘴里默默刷牙,对他的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赵路拉上裤链冲完厕所,没洗手就过来揽他肩膀,被张嘉元一瞪,缩了回去。
“好好,我远点儿。”赵路拧开水龙头洗手,也开始洗漱,含着牙刷含含糊糊地说:“咱们今天还打球吗?好像天气不是很好,怪烦人的,不想打室内场。”
张嘉元手一停,刷完牙洗漱干净了才说,“今天不打。”
“不是,你真要上课啊?”
“嗯。”
“为什么啊?”赵路就想不明白了,张嘉元这种,不缺钱、不缺样貌、更不缺狂蜂浪蝶的人,干嘛想不开去学习啊。
他不是最讨厌书呆子了吗?
“为什么啊,老祖宗说过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不懂,你个学渣。”张嘉元洗完脸,毫不掩饰的鄙视了他一波,出了卫生间。
赵路茫然的擦擦脸,也跟出来。
张嘉元其实也不是真爱学习,他是因为任胤蓬那句话。
任胤蓬说他不行。
没有人可以说他不行。
——
一大早,八点二十。
张嘉元从后门走进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见鬼了一样看着他。
女同学们小声议论他为什么突然来了,有几个玩的还可以的男生立刻就笑起来了,揶揄他:“哎哟张大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大驾降临敝班,有事儿啊?”
张嘉元坐下来,眼皮一掀,男生立刻收了笑。
张嘉元从来大学报到那天徒手揍翻了几个Alpha之后就一战成名,后来总有惹是生非的人来找麻烦,都挨个儿被他教训的在地上求饶。
他的名字,在这些相识的Alpha里,基本就等于顶端的人物,无人敢惹。
有些女生或是Omega在外头遇见有人勒索,一说是平城大学医学系19级的,都要给三分面子,都是因为张嘉元不好惹。
大家私下都说,他比个社会人还社会,浑身上下有种不怕死的气质,再加上他的信息素也嚣张得很,是血腥气。
从根本上就能震慑住一些人。
半晌。
“我来汲取知识。”张嘉元忽然笑了下,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本书,往桌上一扔,“怎么,不欢迎啊?”
气氛随着他这一句话又重新化冻,热闹起来,男生笑说:“不敢不敢,但是敢问您知道下面这是节什么课吗?”
张嘉元沉默了下,坦然的四平八稳:“不知道。”
“……”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张嘉元往旁边挪了点,靠窗坐了。
他虽然说下学期要申请任胤蓬的实验室,但他专业不符合,他是学医的,任胤蓬是搞基因学研究的,虽然稍稍挂点勾,但这个钩子有点脆。
他高中的成绩其实还成,高出了平城大学的分数线二十分,已经很优秀了,但他自从进了大学,出了打架打球就剩打游戏。
典型的除了学习,什么都干。
任胤蓬的实验室又是整个平城大学最难、最严格的的,任何一个进去的学生都由他亲自审核,走后门儿也好,怎么都好,他想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那时候干什么要一时口嗨,张嘉元撑着下巴,看着空荡荡的讲台,忽然就想起那张冷漠到毫无表情的脸。
指尖无意识地点在桌上,一下一下规律的像是某种节拍。
前几天在山上,他拉开车门那一瞬间,任胤蓬转过头,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慌张和难堪,他想隐藏自己身上那个纹身。
张嘉元若有所思地想他的背,几乎占了整个背部的纹身和他这个一脸清规戒律的脸完全不搭。
因为慌乱,带着雨水的湿漉漉睫毛轻颤了两下。
极致的冲突下,信息素差点冲出来跟他打招呼。
如果不是因为下雨,天气又冷让他还有点冷静,估计当场就爆发了。
这几天许奕请假回家,他没去实验室,算一算有大半周没见到任胤蓬了,估摸着还是那张冷漠的脸。
不知道又去相亲没有。
去了吧。
他从认识任胤蓬开始,光他知道的,他就去相亲超过五次了,啧,他们Beta这么着急结婚传宗接代的么。
张嘉元想了想,Omega也会怀孕,将来他娶个什么样的,也会给他生孩子么?
没来由的,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任胤蓬的脸,那个清瘦的身子穿着他在实验室惯穿的白大褂。
肚子微微鼓起来,顶起白大褂的扣子有些扣不上,纤细的腰撑不住肚子,他会微微扶着腰,一边垂着眼去看实验数据。
他的脸还是那么冷漠,仿佛那个肚子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再一偏头,说一句:“滚出去,别弄脏我的实验室。”
张嘉元沉默半晌,觉得见鬼了。
他脑子有病了。
任胤蓬一个Beta,怀个鬼的孕,更何况他那么讨厌自己,哪怕是真的会怀孕,也不会是他的,他巴不得掐死自己。
前几天在山上,他拉开车门那一瞬间,任胤蓬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慌乱和难堪,接着就立刻背过身,遮住了自己身后那大片的纹身。
他忍不住地想,那张禁欲到极致的脸,如果出现点其他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张嘉元撑着下巴,想入非非半天,极大限度地满足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上课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老师还是没有来。
赵路在旁边打趣,“该不会是新老师知道张嘉元来上课了,不敢来了吧,你赶紧谢罪吧张大爷。”
张嘉元抬头,笑了声:“行,我谢罪。”
说着,他站起身,把书扔在赵路面前,说了声:“走了。”
与此同时,教室门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右手握着书,左手推开门,手掌还按在门上,视线陡然与他相撞。
任胤蓬?
张嘉元下意识一低头,扫了众位同学一眼,他该不是走错教室了吧。
前几天他们目睹了宋老师被救护车拉走,之后辅导员说学校里会安排一个新老师来代课,他们也也没放在心上。
张嘉元连消息都没看,自然不知道。
任胤蓬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手中握着两本教辅走上了讲台,抬头,将视线重新落在全班就一个站着的鹤。
“要出去?”
张嘉元听出他语气里的淡淡嘲讽,眼底忽然就染上了一丝笑意,声音不疾不徐的送出来:“不出去,教授您的课我得听。”
“既然这样,坐下。”
张嘉元往椅子后一靠,他坐在偏向角落的位置,靠墙,肆无忌惮地看着讲台上被遮了一半身子的任胤蓬。
纤尘不染的白衬衫黑长裤,嘴唇开合间像是能送出一股带着雪松气息的冷气,他脑海里不自觉又泛起那个妖冶的纹身。
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脑嗨满分的Alpha,说出来你估计不信,我在脑子里已经跑完了一个秋名山、
第十二章 心猿意马
教室的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过来,簌簌抖开课本几张纸又落下去。
任胤蓬单手撑在讲台上,伸手稍稍拨了下话筒的位置,说:“各位同学好,我叫任胤蓬。宋老师身体抱恙请假休养,接下来的半学期由我接手你们的基因学课程……”
他声音很淡很轻,从教室的墙壁音箱传出来的时候像是一股乍暖还寒的风,拨着仍有碎冰的湖面。
“第一节 课,我先说一说我的要求。”
张嘉元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一抬头,视线堪堪擦肩而过,他顿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不喜欢我的课可以直接不来,我不会点名。”任胤蓬扫了一圈教室,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张嘉元的脸上,声线毫无起伏地说:“期末的卷子由我亲自出,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补考,明白吗?”
说完,他将仪器打开,声线平淡的开始讲课。
张嘉元靠在椅子上,知道他这是说给自己听,明摆着暗讽他补考翘课的事情,默默在心里骂了句无意义的脏话。
其实他也没想过要他知恩图报,但每次靠近实验室,他就一脸冷漠的让自己滚出去,别弄脏实验室。
他凭什么这么讨厌自己?
张嘉元鬼使神差地就抬手闻了闻自己,不臭啊,怎么他就那么嫌弃。
见了鬼了。
“张嘉元。”
一道清淡的嗓音响起,整个教室突然陷入了安静,张嘉元想的出神没有反应过来,被赵路抵了抵手臂才回过神。
任胤蓬站在讲台上,视线遥遥落在了他的脸上,“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张嘉元站起身,坦然地说:“我没听。”
教室里一片哗然。
任胤蓬在平城大学也很出名,凭着这张脸就没有人不知道他,再加上张嘉元因为一个Alpha跟他不合,全校皆知。
现在有意思了。
他成了老师,肯定要借故好好刁难一下张嘉元。
来了来了,第一堂课第一个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人,又被张嘉元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没听,他会怎么回应?
任胤蓬看了他一眼,重新问了一遍,“请你回答,SINE这类成分本身无逆转座酶基因,但可以借用寄主中的转座酶实现转座,是否正确?”
这道题张嘉元正好听见许奕念叨过,那会他正想着怎么给许奕买他一直想要的那个生物模型,但他一直看题没看自己。
他伸头看过一眼,就是这道。
“是。”
“请坐。”
一节课下来,任胤蓬问了不少问题,也提问了很多同学,大致在看学生们的深浅,回答对了错了他都没有第二个表情,很难看的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下课的时候布置了一个稍微超纲的作业。
“这节课到这里结束,麻烦班长跟我来一下办公室。”说完,他握着两本教辅又下了讲台,没发现教室里的另一阵哗然。
这个班和别的班不同,有事都是找副班长,从来没人找班长。
因为班长,是张嘉元。
他这个人懒不懒的倒是另说,主要是没人敢使唤他,一周有四天半不在教室,偶尔来一趟都跟昏君上朝一样稀奇。
副班长崔楚转过身,撑着下巴笑问:“张嘉元,要不要我过去呀?”
“不用,没听人任教授说叫班长呢么,你是班长吗?副的。”张嘉元站起身,把自己那个翻都没翻过的书一扔,“认不清地位呢。”
崔楚:“我去你大爷的。”
张嘉元没理他,两手插兜吊儿郎当的从后门出去了,又不远万里的绕到前门下楼梯。
赵路懵逼地看着他绕了一道圈,由衷感叹:“……什么毛病?穿过教室走前门,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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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胤蓬并不算平城大学正经的编制教师,他只是以教授的身份在学校里搞科研,所以他没有办公室,这次也是顶替了宋老师的位置,将他的桌子划给了任胤蓬。
张嘉元到的时候,没看见人。
“叩叩。”
办公室里一个年级挺大的女老师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有事吗?”
“任教授让我过来找他。”
女老师“哦”了一声,说:“他上课还没回来呢,你有事找他的话等等吧,或者打他电话问问也行。”
“哦,不用了。”张嘉元皱眉转身,什么玩意故意耍他呢吧。
他忍着脾气往楼下走,舌尖抵着后槽牙,心想下次看见非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嗯?
“只有十支,莫久说这个就算差不多是极限了,如果管用的话就是了,不管用的话你也别再找,对你身子没好处的。”
“嗯。”任胤蓬伸手接过来,“谢谢。”
祝川眉头拧的跟他的名字一样,一时不肯撒手,两人僵持了一会,“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能告诉我吗?咱们俩这种关系,你还瞒着我?”
“祝川……”
任胤蓬的声音很轻,张嘉元站在转角甚至都听不太清,但祝川的话他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咱俩这种关系?
他俩什么关系?
没等张嘉元想出个所以然来,祝川忽然握住了任胤蓬的手,声音稍稍大了一些,带着些微的怒意:“你不想要自己的命我还想要!你一个三十岁的人了,上个床怎么了!命重要什么重要?”
任胤蓬抽出手,说:“我宁愿死。”
“你!”祝川怒气冲冲地将盒子扔到他怀里,也不管会不会将里头的试管摔坏,扔完了扭头就走。
任胤蓬捧着盒子,低低吐了口气出来,如果让他成为像父亲那样,被发情期支配,沦为欲望所驱使的奴隶。
他宁愿死。
年幼时,他见过太多父亲带回来的人,那些人的眼神就像锁定了肥肉的狼,嘴角甚至都挂着垂涎。
从他记事起,父亲就流连在各种男人女人之间,唯一相同的,他们都是Alpha,除了乔雁。
乔雁是个Beta。
父亲和她在一起,估计是想改变自己,摆脱那种被发情期支配的身体。
他放纵了那么多年,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吃惯了肉的狼,让他回头吃草,怎么可能。
他最后还是没能够抵抗住那种几乎灭顶的支配,出了轨,再次和那些能够让他满足的Alpha在一起。
任胤蓬小时候问过他,自己为什么没有母亲,谁生出了他。
父亲怒斥他不许再问,更是头一回打了他,依旧没有告诉他,生他的人在哪里。
他以为父母是感情破裂离了婚,又或是母亲遭遇意外早早离开,他不再问,再后来长大一些,知道了第二性征。
父亲带人回来从不避他。
他有一次半夜渴醒了出去倒水喝,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走进房间,隐隐约约有羞辱的语言,门缝里透出恶心的姿势。
他的声音充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任胤蓬反射性的作呕,如遭晴天霹雳,父亲的样子永远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父亲的样子。
沦为欲望的工具。
任胤蓬望着祝川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下头。
如果熬得过去就好,熬不过去,大不了就是死罢了,对他来说,生死也没有多重要。
他没有牵挂的人,没有牵挂的事,除了祝川之外也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有一天他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觉得难过。
无所谓。
任胤蓬转过头,猛地僵在了原地。
“你怎么在这儿?!”
张嘉元站在他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单手插在口袋里,斜斜靠着墙,隐隐约约带着股张牙舞爪的气息。
“找你。”
他明明是个学生,一脸褪去少年步入青年的模样,又比自己小了足足十岁,可没来由地,任胤蓬觉得自己每次见到他第一眼,心脏都要不自然地跳一下。
任胤蓬微怔,腿脚生根的站在原地,干干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嘉元走近了,看了他手里的木盒子一眼,不答反问:“教授,我看见他拉你手了,男朋友啊?”
任胤蓬不动声色地把盒子往另一侧放了放,冷声说:“不关你的事,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你在这儿干什么?”
张嘉元舌尖抵着后槽牙,轻轻地“嘶”了一声,“是你叫我来的,我来了你又不在办公室,出来私会男朋友就算了,现在还反问我来干嘛,教授……您怎么这么善变?”
任胤蓬微怔,他居然是班长?
张嘉元没在意他这个不敢置信的眼神,反正除了他之外,也没人相信他是班长,无所谓。
他就是个保护班里同学不被欺负的,班什么长。
他微微弯腰,谦恭地弯起眼睛冲他笑了一下:“教授,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
任胤蓬眉尖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知道了?”
张嘉元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被他吓了一跳,心尖一跳站直了身子,“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刚刚那个真是你男朋友啊?”
任胤蓬误以为他是听见了自己用抑制剂的事情,牙齿轻轻打着颤,险些咬到舌尖,故作冷漠道:“不用你管。”
张嘉元“啧啧”两声,无所谓的摆了下手说:“那个人一看就肾不好,多半是纵欲过度造成的,教授你喜欢他啊,回头我帮你开点药,你让他买点吃吃?”
任胤蓬脸色难看的攥紧手,白皙的手背上绷起青筋,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也被气的染上一点浅粉,连带着耳根也泛红。
张嘉元心情大好的在他脸上流连了一会,忍不住地想伸手捏捏他的耳垂,应该很软吧,气成这样,应该还会带点微烫的温度。
他看人的时候不会掩饰,直勾勾地像是只圈住领地的小狼,任胤蓬撞上他的视线,被烫着一遍倏地转了过去。
“教授,你耳朵怎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祝川:我肾很好!!!!你别因为吃醋就乱咬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十三章 心猿意马
张嘉元在大学外有套房子。
姐姐张遥怕他不习惯宿舍的集体生活,开学不久就跟过来给买了套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的两室一厅小公寓。
他名声在外,学校里没人敢管他,出校门都是大摇大摆从来不翻墙。
平城大学不远处有条酒吧街,清吧gay吧一应俱全,他也有个常去的,跟酒吧老板挺熟,称兄道弟。
酒吧老板叫君燃,一个浑身上下活像是长了八万只嘴的活体话唠。
一头长发就差及腰,保护的比他的命还重要,揍他可以,砸他酒吧可以,薅他一根头发能哭三天。
张嘉元不是个喜静的人,但是每次碰见来这儿都觉得三叉神经得痛好几天,他宁愿去隔壁那个鬼哭狼嚎的酒吧,都不想来他这儿。
他今天不是主动来的,是君燃哭着叫他来的,说他二叔把他甩了,他做不了自己二婶了。
他一走近了,就看见君燃坐着个小马扎在门口,捧着脸一脸哀戚,身后的酒吧大门半掩着,稍稍泄出一点乐声,而他坐那儿就活像是个找不到活儿的老鸨。
“你这是,干嘛呢?”
君燃没接话。
张嘉元走到他旁边站着,来来往往的人总往他身上看,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微蹙着眉说:“你让猪拱了?”
“呸。”君燃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说:“他要真拱我就好了,我失恋了你知道吧,我被你二叔甩了,我好惨啊。”
“……”张嘉元看着他就差哭的梨花带雨,迟疑了会,问他:“他怎么说的?”
“他说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听听,这他妈是什么屁话,这是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啊?”
张嘉元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其实君燃长得非常好看,如果非要类比,只比任胤蓬差一点点。
因为两人气质不同,君燃这种娇媚勾人又玩的开的Omega可能更吸引人一些,任胤蓬一个眼神,都能把觊觎他的人全吓退了。
许奕喜欢任胤蓬,张嘉元是知道的。
他不敢在任胤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他也是知道的,没别的理由,就因为他那个冷淡的脸,光凭眼神就把人冻死了。
是这样的。
君燃叹了口气,站起身拎着自己的小马扎往里走,边走边说:“今儿你得陪我喝个不醉不归,这口气太难咽下去了,算了你这种人你也不懂,你没被人拔吊无情过,我可太惨了,好惨一君燃,你是不知道啊,我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我整天跟个贤妻良母似的就差从良了你知道吧,现在他跟我说不合适了,咋了啊,想找个老实人结婚啊,我也老实啊,我以前约现在又不约了,还不允许浪子回头吗?”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在他面前张嘉元觉得自己就当个树洞就得了,他估计也没要讨论解决办法的意思,就想找个人说话。
“你叫我来干嘛,里头哪个不能听你唠叨。”张嘉元坐在吧台前,头疼。
小迟比张嘉元大,不过客套性地朝他笑着喊了声“张哥”,又熟练地给他调了杯度数不是很高的酒推过来。
“你别理他,念叨一天了,说找不到你二叔,找你撒火呢。”
“哎哎哎这玩意喝什么,给我俩来个烈酒,要他妈一百度的。”君燃拍着吧台,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小迟瞥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说:“一百度个屁,还开酒吧的呢,有没有点文化,喝这这个玩意醒醒酒吧你。”
说着,给他推了一杯一模一样的出来。
君燃也没太在意,拿过来一仰而尽,缓了缓气儿,抓着张嘉元的胳膊说:“哥告诉你啊,以后喜欢人你就别喜欢那种看着一脸正人君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他妈渣男,渣的明明白白。”
张嘉元伸手敲敲桌面,“你们这儿度数最大的,给他来两杯。”
小迟自动忽略自家老板的废话,跟张嘉元闲聊,说:“前几天我去学校里找人办点事儿,看见你把任教授抵墙上不知道说什么,也不避人,隔着好几米我都闻见你身上信息素的味儿了,快说,你俩什么关系啊?”
张嘉元一怔,“你还认识任胤蓬?”
“他以前也常来我们店,就坐那儿。”小迟伸手一指,东南角一个巨大的盆栽后面,有个竹帘子,那儿有一个视野极差的单人桌。
“他还来喝酒?”
小迟笑了下说:“很久没来了,有半年了吧,他第一回 来的时候都有五年多了,你那会还在上初二吧,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张嘉元把酒递给喋喋不休的君燃,微微出了下神,也是,他连纹身都有,可不是什么清规戒律的苦行僧。
小迟撑着脑袋,一脸八卦地看他:“快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张嘉元喝了口酒,把杯子在桌上习惯性地转了一圈,说:“人是个Beta,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意这个?”小迟倒了杯白开水递出来,笑说:“这不是你真心话吧,是不是任教授不待见你?”
张嘉元斜了他一眼,嗤笑了声:“他不待见我?你不知道我跟他是情敌?我们之间有个明摆着的三八线好吧。”
小迟笑了笑说:“任教授那时候来我们这儿喝酒,男男女女好多跟他搭讪的,我还跟老板猜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过了五年他还是单身。”
张嘉元撑着下巴,忽然问,“任教授在你们这儿没约过吗?”
小迟摇头:“他每次来就坐那儿,只点一杯酒,从不和人拼桌,也不喝旁人请的酒,喝完了就走,话都不和别人说。”
“他都是自己来?”张嘉元稍稍回忆了下,又问他:“有没有一个一脸肾虚样的男人跟他一块来?大概比任胤蓬高个几厘米,没他好看……不对,长得挺丑的。”
“没有,他都是一个人来。”小迟笑着撑住下巴,贱兮兮的凑过来:“还不承认对人有兴趣?问这么多。”
“真逗,我是监督一下我们大学老师的师德好吧,省得他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影响我……们学校的声誉。”张嘉元喝完杯子里的水,把酒味往下冲了冲。
小迟笑了声,没拆穿。
张嘉元放下杯子,刚想起身就看见一个一脸阴沉的男人从门口冲进来。
他动作一顿。
男人站在吧台前,眼神恶狠狠地扫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目标,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将一个年轻女人从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扯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抽了两耳光。
女人被他打懵了,趴在沙发上哭,另一个男人与他扭打起来,场面乱成一锅杂粮粥。
小迟低声说:“那女的是他老婆,出轨呢,闹过很多次了,我们也没办法。”
有客人拿出了手机开始直播这个捉奸现场,有的则坐在一边看戏,小迟吩咐保镖去拉开人,按照以往的解决办法,给三个人都扔出去。
张嘉元侧头看了右手边,君燃也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喝醉了,趴在吧台一声不吭的睡着了。
杯子里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张嘉元兜里摸走的手机,泡了个透。
张嘉元朝远处招了招手,唯一还闲着的一个保镖余磊小跑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儿”。
“把你们的倒霉老板扔楼上睡觉,省的在这儿让人薅毛。”张嘉元把杯子里的手机用两指夹出来,往桌子上一扔,跟小迟说:“等他醒了跟他说,折现赔我一手机,一分钱都不能少。”
小迟笑着收杯子,应了。
张嘉元出了酒吧,天已经黑了不少,夜风带着潮湿的温度拂在脸上,不是很舒服,像是个黏腻的大手恶心的摸了一把。
他刚才从吧台顺了个薄荷味口香糖,塞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扬声喊了声:“哎,教授。”
任胤蓬刚从实验室出来,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家,被人一喊下意识地攥紧刹车,停了下来。
张嘉元走过来,伸手拨了他的车铃一下,叮铃铃的响了一阵。
“这么环保,还骑自行车?”张嘉元喝了酒,眼角有点发红,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狂妄气,又像是那种没被世事沾染的赤诚纯粹。
任胤蓬怔了一秒。
“你喝酒了?”
车头被他按着他也走不了,任胤蓬索性就下来了,单手按着车把微微蹙眉与他对峙站在了校门口。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大都认识他们,小声议论说张嘉元和任胤蓬又对上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停战熄火。
有个女同学小声说:“这辈子都别想了。”
张嘉元看着他的脸,又看着他一身清冷,忽然想起小迟的话,话头一转说:“请您喝一杯?”
任胤蓬眸光微闪了下,冷声说:“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公然在学校门口约老师去酒吧喝酒,你的十二年义务教育是这么教你的?”
张嘉元被他的古板惊了一下,心说:我已经十九岁了,又不是九岁,大家都是成年人,喝个酒怎么了。
“教授,十二年义务教育没教我不许约老师,我不懂这个。”说着,他偏头轻笑了下,压低了声音说:“老师,你教我点儿十二年义务教育没教的事情,好不好?”
“啊!!!”
突然,一声尖叫陡然撕破了寂静的夜空和底下隐隐约约彼此交错的乐声,听起来凄惨的和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君燃的酒吧里冲出一个男人,眼神一闪而过,带着凶狠和诡异的兴奋。
张嘉元眉尖一挑,“啧,肾上腺素飙成这样,报仇成功了。”
说着,他又拨了拨任胤蓬的车铃,走近了两步,微微低下头,用带着些微酒气的气息撩拨了一下任胤蓬的神经。
“老师,这么晚了您骑车多不安全,作为一个好学生我不放心,送你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祝川:我不丑!!!!!
第十四章 心猿意马
任胤蓬说:“不必。”
张嘉元手指搭上车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迟又从里头跑了出来,打眼就看见了他,忙喊:“张哥,出事儿了。”
“出事儿报警。”张嘉元头也没偏的去看任胤蓬,脸上还是吊儿郎当的笑,“老师,你……”
“报了,但是老板被捅伤了,叫了救护车,但是他们现在流血不止,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护车来。”
“谁血流不止?男的女的?”
小迟急得满头汗,也顾不上擦,看见任胤蓬也顾不上打招呼只是颔首笑了下,语速飞快地跟张嘉元说:“女的,还有我们老板!”
“君燃?”张嘉元眉尖一蹙,“他不是上去睡觉了,他怎么受的伤?”
“你是让余磊送他上去睡觉来着,但你前脚刚走,老板后脚就迷迷糊糊地挣脱余磊跑过去拉架了,你知道他那个手没四两劲儿的样子,被那男的一酒瓶底子划了。还有那女的被捅了好几下,就躺我们店里现在。”
张嘉元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那奸夫呢?”
“跑了。”
张嘉元松开握住车铃的手,跟任胤蓬说:“教授,送不了你了,我去看看情况,小心点儿别被人劫色。”
任胤蓬自动忽略掉他这句调戏,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你行吗?”
张嘉元已经走出几步了,听见这话脚步一停,回过头来,朝他眨了下眼睛,“教授,我劝你还是别总问我行不行,这是挑衅,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惹急了我就亲自告诉你,你可别后悔。”
任胤蓬没接他这个黄腔,看着他快步跟着小迟一起回了酒吧,酒吧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搭上五颜六色的光。
年轻,又张狂。
-
张嘉元重新踏进酒吧的时候里头的客人已经没有了,吓跑的吓跑被赶走的赶走,只有君燃和那女人两个人各自不省人事的躺在沙发上,已经被血差不多泡透了。
君燃长长的头发搭在一边,染了不少血,黏糊糊的裹成一缕一缕。
张嘉元脚步一停,站在原地僵了两秒,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小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张嘉元甩了下头,深呼吸了口气,快步走到君燃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举起来检查伤口处。
小迟虽然是瞎说,但也没多大错,真就是靠近大动脉,估计是扭打的时候,酒瓶底的玻璃碴子划上去的。
现在这个天气,衣服穿的少,这一下还好划这儿,这要捅心窝子上,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救了。
张嘉元伸手按住君燃靠近心脏处指了指,跟小迟说,“按着这儿别撒手,他要是撒酒疯就一棍子敲晕。”
小迟忙接手按住,“又不是这儿流血,按这儿真的有用吗?”
张嘉元去检查那个女的,顾不上回头。
闻言说:“瞎按呗,没用你就换个地方,总有一个有用的,反正他的伤问题不大,不按也死不了,就是多放点儿血。”
小迟:“……”
女的受伤比较严重,靠近颈动脉的地方被划破,血流如注,君燃身上的血大半都是她喷出来的。
最严重的,还是她的肚子。
这个女的怀孕了。
男人有一下捅在了她的肚子上,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一下子大出血,多半是照着一尸两命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张嘉元当机立断道:“余磊,干净纱布,布条子扯点儿!”
余磊忙应了,小跑去后面找。
张嘉元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拧眉先用指压法撑着,这儿也没止血带,只能找点碎布条将就一下等救护车来。
他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地伸手,结果没有布条递过来,拧眉回头:“磨蹭什!……”
任胤蓬。
张嘉元脸色一僵,余磊小跑回来抵上纱布和布条,张嘉元将纱布按在伤口上,又往上丈量了点距离,跟余磊指了指说:“布条扎那儿。”
余磊忙扯过布条,往他说的地方扎紧,张嘉元说:“用点儿力。”
“啊?”
“算了,你来帮我按着伤口。”张嘉元说完,自己接过布条用力系紧,争取阻碍血液别再这么汹涌的往动脉输送。
女人的伤口虽然危险,但是比较集中,主要是肚子这个伤,救护车早点来应该还有救。
这时,店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店里服务员接起来,没两秒就扬声说:“小迟哥,救护车说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
服务员被他吓了一跳,小声嗫嚅:“救护车说金山桥那边出了连环车祸,他们被堵住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行。”
“半个小时尸体都够热两回了。”张嘉元看着酒吧里的一片狼藉和满满的血腥气,眉头越皱越紧。
小迟说:“那也没办法,她虽然是在我们这儿伤着,但凶手大家有目共睹,你也……”
任胤蓬忽然开口:“我送你们去医院。”
张嘉元偏头,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他知道任胤蓬爱干净,洁癖严重,实验室里的白大褂都要每天换。
“教授,她身上可又是羊水又是血,你那车不要了?”
任胤蓬没接话,转身走了出去,背过身时送出一句话:“人命关天。”
张嘉元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下,又收回视线,蹲下身来检查了下君燃的伤。
“不流血了,你带他去医院包扎吧,回头留疤指不定又得哭几天,他一哭你就给我二叔打电话。”张嘉元恨不得踹他两脚,倒霉玩意去凑什么热闹。出了事儿又不知道找谁。
小迟小声说:“可他们分手了。”
张嘉元没所谓地“哦”了一声,“那你就跟我二叔说,他不要的君燃的话,那我就要了,反正我也没遇见过这么可口的Omega。”
小迟被他吓得一抖,更加小声说:“你跟家里闹得这么僵,为什么还能跟老板关系这么好啊,不应该恨屋及乌,也烦他吗。”
张嘉元猛地抬头,吓了小迟一跳,那种属于年轻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狠戾。
半秒不到,张嘉元笑了下,“我跟家里没闹过,君燃打不过我二叔,就瞎特么编排我,他拿我当枪使的时候还少吗,也就你信。”
小迟撇了撇唇。
张嘉元站起身说:“行了,赶紧带他去医院吧。”
小迟低头看了眼君燃,才回过神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忙着指挥人抱起老板去医院了,这可是他的饭碗。
张嘉元看见任胤蓬的车开过来,蹲下身抱起昏迷的女人走到车边,等他拉开车门,艰难地将女人放了进去。
顾不上他的洁癖,张嘉元只能将女人平躺着放,手按在纱布上,可血还是一股股的往外淌,像是个没有尽头的泉眼儿。
张嘉元眉头拧的死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任胤蓬方向盘一打,强行超车闯了三个红灯才突然反应过来。
“哎超速了。”张嘉元看了眼主驾上沉默的人,出声提醒,“再闯下去你驾照就报废了。”
任胤蓬脚底油门更往下踩了一点,表盘上的指针往下压了一大截,看的张嘉元心惊肉跳,“任教授,看不出你开车这么野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最低限速慢悠悠往前挪的老年人。”
“你看不出的事情还有很多。”任胤蓬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了,张嘉元也没听明白,以为他纯属反唇相讥,也没放在心上。
女人身上的血和羊水沾到张嘉元身上,又黏又腥令人作呕,他更是难受,忍不住说:“教授,开个窗户。”
任胤蓬开了点窗户,飞速行驶的车很快到了医院,来之前张嘉元已经让余磊给医院打了电话,说了车牌号。
他们一到地方,医生便推着平车过来接手,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张嘉元松了口气,想伸手去抹汗,才一靠近就反胃的缩了回去,“我操。”
任胤蓬看见他脸色发白,眉头皱得死紧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灰相间的格纹手帕递了过来。
张嘉元一怔,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指骨分明的握着一个手帕递过来,却没接。
“不了,擦脏了。”张嘉元破罐子破摔地往身上抹了两把,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任胤蓬微怔了下,将手帕收了回来,重新放在裤袋里。
他接手宋老师的职务的时候粗略看了下班里学生的情况,到张嘉元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多查了一下他的出勤率。
上学期总课时,十三。
这学期长进了不少,按照一半学期来算,还多了一节课。
这样一个出勤率垫底,大部分课程都需要补考的学渣,竟然会救人,任胤蓬看见他跟小迟快步回酒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了进去。
也许是担心学校里的学生因为私自救人反而闹出人命不好处理,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吸引自己,让他无法自拔的信息素。
他跟了过来,看见张嘉元果决利落的检查伤口做出判断,又看见他那个一闪而过的和他年龄不大相符的眼神。
像是有一股深埋于心的怨怼和恨意,突然被什么挑起来,轻轻跳动,和他平时那个吊儿郎当地在实验室纠缠许奕完全不同的样子。
“你将来会是个很好的医生。”任胤蓬看着医院走廊里冷白的灯光,轻轻说。
寂静几秒。
张嘉元转过身,背对着他嗤笑了声:“我没打算当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救人部分,都是我根据百度再自己加了点儿东西瞎掰,现实肯定不是这么搞,如果有学医的读者太太觉得掰得太离谱,不要揍我。
第十五章 心猿意马
“怕她死在君燃酒吧里而已,他醒了又不依不饶。”张嘉元说完,又补了一句。
君燃。
任胤蓬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僵了僵,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手术室门外的灯牌一直亮着,看着多半是凶多吉少,按照动脉那个出血量和肚子上那个伤,双重压力下除非她是孙悟空,多长了个脑袋。
任胤蓬站姿笔直,身上干干净净的,和没正行的张嘉元形成强烈对比,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格格不入。
任胤蓬:“不做医生,为什么学医?”
“瞎瘠薄报的专业,考上了我有什么办法,家里不让退学,不然教授您跟学校说,把我开除了得了。”
“你不上课,补考也不肯考,是为了让学校把你开除?”
张嘉元眸子一闪,忽然笑起来。
他走回来靠近任胤蓬,身上那件深灰色T恤被羊水和血几乎浸透,贴在皮肤上,透出里头紧绷的肌理。
任胤蓬不习惯他靠近,皱了下眉。
张嘉元低头:“教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喜欢我啊?”
话音一落,任胤蓬眉头倏地拧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个紧绷的弦,张嘉元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像是拨动了弦,一颤。
任胤蓬没回应。
他当年比张嘉元放纵多了,什么话没说过,什么事儿没干过。
不说班门弄斧,张嘉元脸上那股吊儿郎当又无所谓的表情,在他眼里根本藏不住。
他想把张嘉元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小他足足十岁,还在叛逆期的孩子。
可他身上那股信息素的气味又不自觉的牵引着他的丝丝血脉,让他几乎忍不住,不顾一切地想去引诱他同自己沉沦。
不管他喜欢人是不是自己的学生。
任胤蓬深吸了口气,攥了攥手指,压下心里本能的悸动,淡淡说:“走吧,回学校。”
“任教授?”一个惊讶又不大确定的声音响起,
任胤蓬抬起头,略微皱了下眉,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喊自己。
莫久快步走过来,略显激动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
莫久忙不迭换了只手拿病历本,伸出右手说:“忘了跟您自我介绍,不好意思啊,我叫莫久,祝川的朋友。”
任胤蓬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就是祝川说的那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Alpha医生,原来就在这个医院工作。
任胤蓬伸出手,“你好,任胤蓬。”
张嘉元站在任胤蓬身侧不远的地方,勾着眼睛打量了下这个医生。
头发不长不短修剪整齐,白大褂干净的像是连个细菌都没有。
用宋明的话说,和任胤蓬像是一路人。
莫久说:“你有朋友生病了?我给你张名片吧,下次有什么直接来找我就行了,咱们医院不大好排队。”
任胤蓬接过来,“谢谢。”
张嘉元站在任胤蓬旁边,已经把莫久打量了三四遍,听他们你来我往相敬如宾的客套,终于不耐烦了。
“老师,走不走啊?”
莫久这才回过神看他一眼,刚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又看见他身上的血迹,皱了皱眉问:“这位是?”
任胤蓬:“他是……”
张嘉元伸出了他那只仍沾着血迹羊水的手出来,“你好,张嘉元,任教授的学生。”
莫久看着他这双色彩斑斓的手,有些直觉地排斥。
他也做主刀医生,划肚子切内脏的事儿不少干,但他这个……
“……你好,莫久。”
张嘉元攥了他的手一下,很快收了回来,略显不耐烦地问任胤蓬:“您还聊吗?聊的话我先走了,君燃还等着我收尸。”
任胤蓬朝莫久略微颔首,将名片收进口袋,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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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酒吧,张嘉元说:“教授,您回去呗,还跟着我干什么,舍不得我啊?”
任胤蓬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跟着走了进去。
张嘉元随便抬脚踢走一个酒瓶子,“我操,真特么是个凶案现场了,把老子晕血都治的八九不离十,以毒攻毒是有点东西。”
“张哥。”服务员们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一听见声音忙站了起来,小跑过来站在他们面前。
“君燃呢?”
余磊忙说:“小迟哥说他在医院住着呢,非说自己要死了,得住个一年半载的养回来。”他顿了顿,又说:“刚才警察来过了,看了看现场,又把监控录像拷走了,那咱们这儿收不收拾啊。”
张嘉元环视了一圈,“收拾吧,反正凶手有模有样的大家都看见了,跑不掉。派人看着医院里那个吧,死了人才难办。”
“嗯。”
张嘉元转过身,朝任胤蓬伸出手,“车钥匙。”
任胤蓬手里攥着钥匙,张嘉元没等他动作,伸出手指勾了出来,没碰着他干净的手指,扔给余磊说:“任教授的车,让那女的弄得全是血,你开过去座椅垫子什么全拆了,换新的,弄好了把钥匙送给任教授。”
余磊迟疑了下,“这……账呢?”
“记君燃账上,我手机让他泡酒喝了还没赔呢,他破那么大点口子还住院,没事儿浪费个瘠薄医疗资源,让他没死赶紧回来给人任教授报销修车费,哦还有闯红灯的罚款,少一毛钱薅他一根头发。”
余磊一哆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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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酒吧,一齐往校门口走,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校门应该早就关了,但任胤蓬的自行车放在了门卫那里,要过去拿。
张嘉元也要回宿舍。
“老师,您对炮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张嘉元想起他常去相亲,想起祝川,又想起莫久,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任胤蓬脚步一顿。
张嘉元走的快他一步,转过身来伸出手,遮住了任胤蓬眼前冷白的路灯灯光,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成一个暧昧又微妙的尺度。
任胤蓬甚至能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覆盖住腥腻的鲜血。
他已经二十九岁了,本该心如止水,但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和这一句话反射性地觉得后颈的腺体微微肿胀发热。
他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张嘉元:“你情我愿,不支持不反对,没什么看法。”
“老师。”张嘉元一本正经地像个好学生一般,问着并不规矩的话:“待会去我宿舍?”
这句话本身就有些越界,再加上任胤蓬先前便以为张嘉元已经知道自己是Omega的加成下,瞬间就理解成张嘉元在向他提出约炮。
“张嘉元!”任胤蓬眼神一沉。
“啊?我怎么了?”张嘉元的表情看着无辜极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老师,就应该有点做学生的分寸。”任胤蓬手指不自觉地掐紧,嗓音发干的补了句:“我不约。”
张嘉元忽然笑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气,眼角微微上挑,嘴角也勾起一点弧度,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说:“放心吧老师,我不搞师生恋,也对您没兴趣,更没找你约。问你去不去我宿舍就是想还你衣服而已,你要是嫌我穿过脏了,不要了,那算了,我回头原模原样给您买一套。”
任胤蓬喉头微哽,不甚自在地说:“不用,丢了吧。”
“这样吧。”张嘉元略一偏头,说:“你给我个微信,您那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
任胤蓬略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手机不是被君燃泡了酒。”
“……对哦。”张嘉元恍然,顿了顿又说:“那您加我好了,我微信号就是手机号。”
任胤蓬看着他,张嘉元到底年轻,直勾勾看人的时候,像个小狼崽子一样的眼神轻易地拨动他的心弦,让人无法拒绝。
半晌。
“不必了,我不缺钱。”顿了顿,任胤蓬又补了一句:“我们之间,也没有联系的必要。”
张嘉元看着他说完就转身,清瘦的背影被冷白的路灯撒上一点清霜,真像个被精心修剪过的,带着积雪的雪松。
“有病吧,跟你好好说话也不行。”
张嘉元嗤了声,一脚踢走路边的石头,大半夜早已过了门禁时间,他也懒得叫门卫开门,扭头翻墙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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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早睡成个死猪,呼噜打的震天响。
赵路还没睡,坐在床上焦虑的打游戏,晚上张嘉元出去之前说给他带饭回来,结果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电话也打不通。
他饿的不行,外卖都吃完四个小时了,张嘉元的手机还是关机。
该不会死外头了吧。
赵路忧心忡忡地给许奕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俩是不在一块儿,结果许奕茫然地说了声:“啊?”
赵路沉默几秒,说:“没事。”
他跟张嘉元是高中同学,两人又恰好考到了一所大学,对于他家里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虽然并不太多。
张嘉元推开门。
赵路抬起头,看见他抬脚将门从后头关上了,两手一伸将T恤兜头脱了下来,露出精瘦却肌理明确的腰腹线。
张嘉元将衣服扔进垃圾桶。
“我靠,你刚跟谁在一块儿啊?”
张嘉元头也没回,随口说了声,“任胤蓬。”
赵路被吓崩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魂七魄都吓离体的问他:“你这一身的血,那那那人……死了还是没死啊?”
张嘉元没过脑子,以为他说的是那女人,就说:“不知道,还在抢救。”
赵路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慌忙扒着栏杆说:“不是,你虽然冲动,但是从来不打比你弱的人啊,任教授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到底怎么惹着你了啊?”
张嘉元这才发现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揍他,不是他的血。”
“哦那就好。”赵路松了口气,忽然又提起来,瞪大眼睛问:“那这是谁的血?你受伤了?”
“……一个孕妇。”
赵路懵逼了,张了张嘴“啊”了半天,“怎么还有孕妇?”
“君燃酒吧里出了个三角撕逼案,我在门口正巧遇着他了,一块送……”张嘉元说着说着就烦了,看着赵路探究的表情,摆了下手,“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我洗澡去了。”
赵路扒着床栏杆,看他脱了上衣的精瘦肩背,嘿嘿笑了声,“张大爷,你跟任教授……”
张嘉元刚踏进卫生间,听见这话回了下头,想起任胤蓬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人说话礼貌有加,对自己的冷漠讥讽的脸,眼皮一掀。
“情敌。”
张嘉元拧开花洒放水,因为宿舍里开了空调,连带着卫生间里的温度也很低,他从外面回来一身汗,又是血,着急洗澡。
冰凉的水落在肩膀上冻得哆嗦了下,脱口一句“艹”又伸手往热水那边调整了一点,忍不住抬了下头,往教师宿舍看了一眼。
啧,要个微信都不给,谁稀罕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莫久:这人手上全是血,跟我握什么手?
张·小狼狗·嘉元:我不管,出现在我老婆身边的,不管男女,不管有没有迹象,全是情敌!!!我要针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