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开题以来的反思成长
之前一直是用印象笔记写日记感想,颇感缺乏交流,那些想法只能尘封在自己的世界。加之从前有点胆小拧巴,害怕他人窥见内心深处的想法之后评头品足。不过,现在的我决定走出那种状态。遂将表达中长篇感想的活动转战豆瓣平台,算是我自我疗愈和成长的一些努力吧。
这次做开题报告基于吊着我从去年愁到了今年,前期又慢又焦虑,最后临近ddl又变成疯狂输出的状态,甚至解锁了人生第一个连续工作72小时、通宵两天的成就,现在想来也觉得挺疯狂的。个中有太多教训,也有很多快乐值得记录。做开题报告这件事,与我的个人心理健康状况紧密联系在一起,一些从前沉寂或不至痛如切肤的矛盾都在这次经历中爆发。昨天去做推拿的时候,被医生按的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翻面以后哭得停不下来,再也忍不住。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有那么多压抑的情绪,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它们真实、海量地存在着。医生看我那样(情绪失控+身体到处出毛病),说了一句“平常应该很少有人关心你吧”,瞬间让我破大防,我久违的感觉自己“被看见”。
事实上,在做开题的小半年里,我的心理健康状况很糟糕。我常常处于任务打架的状态,极限操作变成日常;我对新的、走出舒适圈的领域充满了恐惧,还是要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去面对;我从前对自己苛责,要求一件事必须一次性做到最好、处理事情不论是人际关系还是写文献综述之类的,都希望照顾到所有人、所有要素:我对科研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办,投入了海量的时间,收获了极其微小的正反馈;读研以来我本就不佳的健康状况雪上加霜,不论是颈椎病、脂溢性皮炎还是鼻过敏性鼻炎,亦或是早就伴随我多年的睡眠障碍等等等等,都与生活中的压力交织在一起反复发作——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假装没有看见,只能假装我不在乎。这些情绪的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是我夜里做得那些数不清的赶不上高铁而急到醒来的噩梦,亦或是偶尔在梦中对他人的哭喊咆哮这种在现实生活之中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疯狂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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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昨天在图书馆写上述三段的时候又哭成狗,估计把对面的男同学吓了一跳。心中的万千感慨到第二天终于平静了许多,我决定先来谈谈做开题里开心的一部分。
在旁人看来,也许最后临近截止日的我是非常疯狂的。连续通了两天宵、喝了七八杯咖啡和茶来提神,本来就有颈椎病还把自己往极端上搞,以至于交稿之后肩膀疼得都无法正常生活。可是除却身体上的疲惫和大脑生理层面的阻抗以外,我却着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甚至是快感。前段时间看罗胖60秒,说到常人旁观他人自律、坚持,都以为是个人品性作祟,但事实上是因为长期能够在坚持的过程中获得好处,即只是正常地在“行动-收益”的正向反馈中生活。此言诚也。在过往的小半年里,我已经受够了超长战线和超低正反馈的折磨,每天长时间的坐在电脑前“学也不是、不学也不是,于是长久地摸鱼”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严酷的折磨。那种颓圮、学不进去的状态,在ddl来临之前被颠覆,是我最为快乐的一点。因为我已无助地困在那个状态里太久,每天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接下来讲讲关乎快乐的第二点,是关于探索发现的快乐,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科研这件事所固有的不确定性,所为人带来的成就感,而非折磨感的一面。对文献的梳理和概念脉络发展的过程,让我第一次亲身探索和见证了一个研究领域是如何在思维层面不断地扬弃,实现探索和超越的。这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过程。再一个是,由于科研这件事的开放性,给了作者很大的探索和发挥的自由度。只要言之成理,你可以充分的掺杂进你对这些理论的思考和理解。经由你加工的原始文献,将会以超具你个人思维和语言风格特色的形式被呈现出来。这也意味着,它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创造物。我想,今后要为自己寻找更多这样大能量的正反馈。
最后关乎快乐的一点,与过程的痛苦紧密交织在一起,这次长线活动让我暴露了更多自我同一性方面的矛盾;并且开始有勇气去探索和解决我在“认识自己”与“学会和自己相处”这件事情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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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谈谈这些,经验、教训与成长是捆绑在一起的,好与坏于个人成长而言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对立统一、促进我的发展的关系。
1、放弃对完美主义的执念。从前的我有一种思维惯性:我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过去的十几二十年,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品质,但实际上这背后隐藏着缺乏自我接纳的危险。也即,在我的内心深处,认为爱都是有条件的,我要求自己必须一步到位做100分女孩,否则我就会非常恐慌,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不值得被爱。
这种认知在面对从前的封闭性任务的阶段也许还能胜任,但到了我想要成为一个科研人的时候,就将暴露危险,将我拉进无尽的自我消耗的深渊。因为人文社科的科研活动本身就是无边界、无止境的。为了达成心中对“完美”的那个执念,我会一直看文献、一直看文献,一直想、一直想,以期去形成那样一个“完美的方案、完美的思路、完美的设计”,结果就是:我使用了超长的战线,取得了很小的进展。我因为所谓的“没想好”而迟迟不肯进入下一步,在内心深处,是因为我害怕无法一步到位,我将面对那个“写的稀烂的”、不完美的自己;我将面对那种我因为做不到一百分,而让自己感到无价值、不值得被爱的,深层的恐慌。
我到现在都记得,有一天因为什么事情我久违的出了门,心里还在想着那些没做完、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走在街上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的家乡是这样的陌生,原来空气中早有了早春的潮润;我为自己关在房间,隔绝了现实庸常的生活世界所为我带来的影响感到震惊。还有一天和家人一起去了爸爸上班的地方,黄昏时刻郊区的旷野可以开阔地看到日落,那一天我才想起来,我竟已经多年没有用心关注过日升日落,我原来离自然这样远。
我惊叹于我生活的不平衡,我像一个疯狂追逐产能、生产完美商品的机器。失去生活当中闲逸野趣的我,心灵怎么会健康呢?于是我终于开始醒悟:我不能再要求自己一步到位做100分女孩了,我要慢慢地练习,帮助自己走出“有条件的爱”的捆绑,我要首先学会无条件的爱自己。我告诉自己:你值得被爱、被好好对待,是因为你是你即可。与你做多做少、做好做坏都没有关系。尽力的人,就应该问心无愧。(第三次回过头来看,我觉得这句话值得推敲。所谓的“尽力”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也许这种想法仍然和有条件的爱的认知是一路货色。这里先持保留意见吧。)
对于科研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的。从前的我为了追求一个所谓的满意的结果,往往在任务的时间限制下将事情做的“头重脚轻”,被迫“虎头蛇尾”。但实际上,好的科研成果都是不断探索试错、不断打磨出来的。如果不解决自我认知层面的完美主义问题,我将无法在科研这条路上长久的、健康地走下去。我很感恩选择了科研这条路,它帮助我在自我同一性的问题上有了更多的自我意识和成长。现在的我正在努力练习接纳不完美的自己,以及练习安抚自己的恐慌、学会无条件的爱自己。
2、学会求助。与完美主义捆绑在一起的教训是“拒绝求助”。我的开题一开始之所以做的那么艰难、缓慢、痛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把范例学习和自己的行动割裂开来。什么意思呢?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学习过学长姐的优秀范例,我学习的方式是这样:通篇阅读他们的开题报告—总结他们写得好的抽象特点,并全盘抛弃他们的文意内容—暗自想我一定要达成这些特点,但是在内容上一定要与他们区分(否则就是抄袭),甚至有点那种“我要写的比他们更好”的味道。但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发现“万丈高楼平地起”实在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情了;从前我虽然听多位老师反复说过科研过程中“模仿”的重要性,可是在我的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骄傲”使我没有真正掌握这种方法的精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执念“我要写和你们不一样的,而且写的比你们更好”。
我深刻地思考了一下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思维习惯,我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从前的)我认为:这是一种“我不行”的表现,而我,不能承认我不行。是那种内心深处的恐慌在作祟,我不能不行,否则我将孤立无援;我不能不行,否则我将被抛弃;我不能不行,否则我将重蹈覆辙体验童年求助无果还要雪上加霜的那种痛苦。
好在我终于发现了这一点。其实对范例的模仿真的是科研人很好的学习方式,它为我每一步的写作都提供了良好的支架;在与范例的互动过程中,我能获得与走马观花式的通读学习相比更深刻地反思和更易内化、易迁移的学习成效。真是有点懊恼,怎么这么晚才发现这个道理!闭门造车的痛苦我真的已经尝够了。
我想以后不光是科研中对“范例”寻求帮助,在生活里也要勇敢示弱向他人求助。以前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退缩和内耗“万一人家不想帮我怎么办?”、“万一人家讨厌我,觉得我很烦给他们带去了麻烦怎么办?”、“万一我展示脆弱的一面,被笑话和嫌弃怎么办?”这样的声音在我的内心越来越弱。事实上真心实意愿意帮助他人的人很多,即使被拒绝了也不必要和“我就不该示弱求助”、“我没有价值,不配得到帮助和照顾”这样的认知捆绑在一起。我能感受到我正在很努力地走出不配得感的深层认知。
3、不要急于陷入对事物细节的焦虑,注意整体安排(全局观)。这次开题之所以最后这么仓促,有一个大乌龙是我没有注意查收第二次具体通知提交时间的邮件,虽然这并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过失,但是还是有一些东西值得学习和改进。一定要学会做一件大任务先有一个总体的安排:1、时间期限是什么(决定了你对这件事的期望和能力范围内的投入度);2、结果要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你有没有注意下载开题报告模板?);3、有什么样的细节需要注意(记得给开题报告加页码);而不是一开始就觉得“哇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要赶快去做,然后很焦虑,心里并不知道具体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做”。这样的话精神内耗确实会很大。不要贪图“万丈高楼平地起”、“乱地起”,要用一种目标导向+任务拆解的思维去做事:
(1)弄清目标:在多长时间内,我要呈现出一个怎样的结果?
(2)寻找可以模仿的范例作为我的学习支架。
(3)这个大任务可以被分解为哪些可操作的任务?分解过后每个小任务需要我寻找哪些资源、采取哪些行动?我为每个小任务分配多长的时间?这个拆解计划是否留有了机动时间和灵活度?
4、一些具体的策略和注意事项。
(1)想清楚整体顺序和关键问题(对于整个开题活动)
A.文献:①找全了吗?——关键研究者的文献有没有做地毯式搜寻?只关注了期刊论文,那么硕博论文和书籍呢?距离你上次文献检索过去了多长时间,这段时间会不会有新的研究发表?②按什么顺序阅读?——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布以发现领域发展脉络;按理论、实证、混合/中国情境、外国情境分类,可能可以帮助厘清后续文献综述的思路;
B.确定研究问题:你现在心里模糊的研究问题是什么?没有大致的研究问题的话,你在读文献的时候枪往哪里打,不可能扁平化用力吧?在看完文献之后,你的研究问题有更清晰一些吗,做了什么修改?这个研究问题导向你要去看哪些更多的文献?这个研究问题适合采用哪个(些)研究方法?这个(些)方法有哪些经典的文献?——需要注意,研究问题以文献检索和述评为基础,在整个开题过程中处于统领的位置;如果一直不能敲定研究问题,那看文献、定方法无疑是大海捞针、打枪无靶,一定会很痛苦。
C.了解研究方法-制定研究路线图:对这种(些)研究方法的基本步骤和规范你通过读文献心里有数了吗?你的研究路线图能够有效地回答你的研究问题吗?在这个过程中,你又发现了哪些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你把这些问题记录下来,并初步想了对策吗?
D.撰写文献述评:我认为应该要基本确定了研究问题,按照“托出研究问题”的逻辑来写文献综述。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我没做到的),也许边读边写也是一种好办法。在读文献的过程中已经对文献进行了归纳和化简,构成一篇一篇的短幅原始材料,最后直接按照托出研究问题的逻辑进行编排和删改,这样可以大大减少重复读文献的工作量(不过我不太擅长这样做,我还是偏好一口气概览-理出思路-进行阅读整理写作)。不知道哪种方案好一些,没准以后我会试一下这种方法。不过这种方法也有缺陷,就是文献只读一遍其实有时候能看懂的部分是不够的。可能是时间短、文献篇数多使用“边读边写”法好一些;如果时间长、篇数不算特别多,可能“序列式”的方法会好一些。
不过,其实研究问题、研究方法和技术路线、文献述评三件事在实际做的时候往往是要反反复复倒来倒去的,这是比较正常的一个状态。具体看选题和文献的情况可能先后顺序会有所不同。
E.撰写开题报告的其他部分
(2)由易到难的拼图印刷法 而不是 先后顺序独立法(对开题报告的撰写)
我想这可能是做科研和以前的封闭式任务之间最大的差异所在了。我的开题报告撰写之所以这么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的潜意识里有一种预期:应该按照从前往后的顺序一次性写好。只有文献综述先写完整了、才能去分析研究问题,研究问题确定好了,才能进到下一环节研究计划路线。结果就是一旦卡壳我就会在“做不出好难啊不想做”和“不行你必须做”之间来回打架内耗。事实上,如果大脑阻抗做一件事的时候,逼自己去做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可以试着先去做其他的更简单的部分。先把最简单的、最有把握的部分做好,再到中等难度的,再到最不确定的,这样的话精神内耗会小很多、每天都能有一些进展就不会那么焦虑。
期待一次性将一个步骤做完整对科研人来说是大忌,反反复复的回溯、迭代和修改才是比较正常的状态。所以对做事情的预期不能是“第一步完成-第二步完成-第三步完成”这样的线性、割裂的思维;而应该是像做印版画拼图一样,每次弄小块、每次专门上一组颜色,在滚轮反复对画板进行加工的过程中逐渐地形成作品。这与学姐曾经告诉我们的“好的文章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同理。
(3)框架作为前提指导,不可能把所有要素都融入(对于文献综述)
这也是我在写开题报告的过程中犯的一个很大的错误:“贪大求全”。我总是想着文献再多读一点、再多读一点,以形成一个更为“完整”的行文框架。但实际上,读文献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无底洞;定框架这件事一定不能太拖延,有80%的把握时就定下来不要追求100%的把握。因为没有框架,后续的组织写作就是很混乱的、顾此失彼很难专注在一个小的部分,一定会让人非常焦虑。
我迟迟出不了文献述评的框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不舍得放弃文献中纷繁复杂的精彩的观点,似乎“理不出什么分类的头绪”。这种情况一个是和我研究的领域较新有关,应对措施是按照国内/国外、理论/实证以及年份发展顺序这种万金油法去分类;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总想在述评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囊括进去,做一个“囊括高手”。我醒悟到这一个问题,是读了董艳老师的综述论纲,我发现大佬也不会把所有要素都融入,文献综述本来就是一个抓主干的过程。如果觉得有很多零零碎碎的idea很亮眼的话,可以拿一个文档做专门的索引记录,但是没必要强求每一个idea都进入文献述评,这不符合文献述评的使命。
(4)活在当下,一次只关注一小块拼图(对于任务拆解)
像我这种妥妥的场依存型认知风格,最苦恼的内耗就是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了自己去想和他相关的很多事情。于是就会有一种感觉“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好焦虑啊”!面对这种学习风格特点,我认为有两个对策:一是只揽下有限的任务个数,以减小认知负荷;而是训练自己在一个小任务当中保持专注,一次只想着拼好“那一小块区域的拼图”。
关于训练自己活在当下,具体有两个办法:一是当自己又开始关注相关板块的时候问问自己“想那些不是当下的其他小任务、或是整个大任务,我会感觉更好以及做得更好吗?”答案当然是不会,这时候我往往能收收心重新回到专注的状态上来。第二个办法是我在每日豆瓣上学的,叫“盲盒学习法”。比如说一本单词书不要从第一单元按顺序背到最后一单元,那样你每天背完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剩下的页数上,于是你就会觉得“哇,还有那么多没背TUT,吐了!”;你使用抽盲盒的方式每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单元去背单词,你的注意点会是“哇,今天又解锁了一个新的娃耶,还有多少个就可以集齐全套,好爽啊!”盲盒学习法的实质,是让学习者通过主动选择,在学习活动中获得了控制感和自主感,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学习任务的侵压;并且它有效地把学习者的注意力牵引到了“收获-奖励”而不是“付出-惩罚”的关注点上。(这段关于盲盒学习法的分析是根据所学的原创,咳咳)所以每当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难易程度选择并完成了一个小的分解任务,我都会在我的小本本上打一个√,作为给自己的奖励。这种盲盒分解+打√的方式其实也是大任务可视化的一种做法,可视化也同样有助于减小焦虑。
(5)分类阅读、专项做事、一口气做完(对文献阅读和整理)
拼图版画思维、盲盒学习法、框架指导、活在当下等等方法都是关于减少任务过程中情绪内耗的对策表述模式;另外的话,对于撰写毕业论文文献综述而言“分类阅读、专项做事、一口气做完”也是进行精力管理、提高效率的重要策略。(也就是说这么多说法只是各有侧重的在讲同一件事:如何有效率、低内耗地完成毕业论文开题。)
在读文献的过程当中,我的低效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文献不分类、不排时间顺序,只是大致了解的内容重要性标星就急于去阅读。这样的结果就是,当我把所有的文献都读完的时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观点在乱飞;写文献综述时,我不得不按照新的分类法把这些文献重新读了一遍。大哥,写文献述评真的不像你以前参加短篇文章写作大赛,把素材读读厚实就能挥斥方遒洋洋洒洒一口气写完,然后心满意足的获奖。毕业论文写作作为长篇大工程,写作能力是一块,但更为重要的是任务拆解、聚焦和管理能力,或者说是计划、安排、执行能力。所以,检索收集文献要找全-接下来是粗读分类,按照重要性、年份、理论/实证,具体内容,甚至是作者进行分类-然后再来进行阅读、整理、小块任务的写作。(写到这里我真的发现我做事情的风格就是偏向于整体一步,再下一步,比如说所有文献没看完我就是觉得不敢形成那个组织脉络,心想着:万一有新的文献出现使得前面的脉络需要改动呢?本质上是抗拒不确定性吧。不过,虽然这种大整体式的做事方法也有它的优点,但实在是太耗时了。后续我还是应该调整一下行事习惯了,至少在阅读前进行分类这点是不会错的。)关于文献的分类,可以使用X-mind作为工具,方便随时调整。
关于专项做事和一口气做完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试错经验。亲身经历告诉我,在不同的任务类型之间频繁的转化将会消耗掉非常多的能量(尤其是对于我这种一次只能 focus on 一件事的人来说),并且同类型的任务如果中途断掉,过一夜或者三五天要重新捡起来又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能量去进行温习。很多时候看完一篇又臭又长的文献累得要死就很想撂了不干躺在床上,但一定一定要一口气把它的编码归档、内容梗概部分做完再去休息。不然第二天睡醒你懂得……基本上等于白读,屁也不记得了。总结来看,关于“不想做了”的对策有三:一是转向更轻松、容易的“拼图”;二是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让思维再在这件事里面耗着;第三种情况是,高度关联的小任务还没有一口气做完,这时候请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现在的坚持将大大减少后续“重新捡起来”的痛苦。
(6)有时候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对于开始做一件事)
经过反思我发现,很多时候我们拒绝去做一件事情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我们对事情的认知(比如说恐惧)。我们认为这件事很难,或者是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整个大任务上觉得“哇有太多事要做了,我怎么做的完?怎么能做得好?”于是就迟迟不肯开始。
应对这种心态有一个好办法就是“先做五分钟”。告诉自己,我先做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以后我还是感觉很糟糕那我可以选择停下来。这其实是一个“登门槛效应”,先做五分钟是很容易接受的;而当我们真的去做、去接触之后可能就会发现,很多我们想象中“很难”的事情,其实有没有那么难、那么可怕。所以,下一次如果不想开始,可以试试告诉自己“先做五分钟”。
(7)化繁为简、注意编码、方便检索(关于文献管理)
文献管理是我一直以来做的比较差的一方面,虽然时不时就要去看看别人的攻略,但是自己做起来还是比较混乱,我用电子产品的习惯一直不太好,基本不备份、不存档、不分类(除非是直接付钱一次性一股脑上传),改变习惯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的文献管理基本上经历了这三个发展阶段:1、写本科毕业论文的时候——没有管理,靠堆时间,效率低下;2、刚读硕士——意识到需要管理,但多次学习他人方法,尝试改变,但收效甚微;3、毕业论文开题——时间短任务重,不管理不行了——于是开始一些笨拙的管理,虽然还是比较混乱但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我目前认为最好用的方法是:excel编目表+一站式word英文文献翻译+知网研学管理中文文献+x-mind用于梳理分类。因为我的毕业论文做的东西国内几乎没涉及,所以重点谈谈其他三个part。①excel编目表。我会为每篇文献编号1、2、3、4、5……然后这样就会非常方便搜索定位(下载过英文文献的朋友就会知道那些初始文件名有多么五花八门的混乱),然后在后续的表格里写上发表年、作者名、期刊名和期号、重要性星级(手动)、标题、内容梗概(手动)、分类(手动);②一站式word文献翻译(虽然直到英翻中使用英文文献的习惯其实很不好,但是我真的读英文原文太慢了而且第二天就忘光了)的好处是,在第一次阅读的时候我会给一些段落标上概括性的代码,eg【xxx的因果关系1】【xxx的因果关系2】,这样当我想要查找的时候就可以在同一word文档里直接使用搜索功能“因果关系”,可以快速定位;③x-mind用于梳理分类,主要做两张思维导图:一是关于所用重要文献的分类,先按内容分、同一话题颞部再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列,就可以帮助我们在做文献综述时预先把杂乱的拼图“排排好”,能够帮助我们每次只关注一小块内容,二是关于word一站式翻译中的编码的归类(因为回到word文档几十万字的翻译我们不一定能想起来某个编码的名字,如果有一张思维导图一览表就会方便很多),具体是做成“编码名称+页码”的形式(喜欢x-mind拖动即可调整相互从属关系的功能,因为我们会在读文献的过程中不断地去修整我们对于这个领域整体框架的认知,要是用word扁平化调整归类也太崩溃了)。
然后关于海量的单篇文献,如何化繁为简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也是我在最开始没有做好的。以后每拿到一篇文献,尝试用最简短的字数去回答这几个问题:①这篇文章属于纯理论、混合还是实证文章?②这篇文章(对我的研究)的重要性星级是?③这篇文章回答的核心议题是什么?④这篇文章有哪些可能有用的、精彩的观点或论述?你已经给他们编码了吗?编码已经归档至x-mind了吗?⑤这篇文章有哪些新奇的、让你感到专业或心头一横的说法(那种特别的说法,或者特别的议题);⑥这篇文章引发了你对哪些文章的滚雪球需要?你是否为这些“雪球”做了重要性分类和归档?并对是否下载,是否进行阅读摘要等处理做了基本的记录?其中,③和④是最为基本的编码处理工作,每一篇文章都必须做;⑤和⑥则是视情况而定。并且,③+④可以做进一张x-mind,⑤则可考虑单独做一张x-mind,⑥则更适合用一个专门的word来记录(方便快速记录是否下载、是否简读)。总结来说,对于结构性、一览性要求高的内容,使用x-mind思维导图进行处理;对于内容详细性、编辑改动便捷性要求高,但对结构性要求不高的内容,则更适合使用word一站式记录。
有了“码号”帮助我们简化海量的信息,进一步在x-mind中根据(3)的处理进行归类,在后续写文献综述的过程中,精读的和每次需要重点关注的“小块拼图”就将有迹可循,因混乱和量大产生的焦虑可以得到有效的管理。不过,在回答问题(3)的时候仍要记得我们之前提到的原则:不可能把所有要素都纳入,一定要记得文献综述总体上还是一个“抓主干”的活动。
(8)带着“如何使用”的思考去读文献,而不是被动接受、扁平化用力(关于文献阅读)
阅读文献有方法。这一点也是我在开题中,或者说是在阅读文献中一直做的不好的一方面,现在已经在有意识地训练自己。在这里有必要回顾一下肖老师在课上提到的看文献“四步法”(有改编):①看文章的期刊名称、作者、年份、单位(帮助形成主要研究者及其主要观点的印象)②看摘要:阅读摘要判断这篇文章在讲什么(类型),大概对我的研究的重要性星级可以打几分(预期能量的投入);③读三级标题:快速抓取文章的结构脉络,形成一个模糊的整体认识(方便定位自己需要重点阅读的part;④根据需要有选择地详读内容。
如何准确理解“不要从头读到尾”?读文献,非常忌讳从始至终像个机器人一样“从头读到尾”。我认为在进入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伊始,“从头读到尾”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状态,但要注意的是前提是你筛选出的先读系列文章,是这个研究领域的经典、集大成式成果,而不是边角料。随着你对这个研究领域的基本熟络,面对一些实证性的文章可以不用急着读全文,只要通过摘要和三级标题了解了基本内容,则可以先插入x-mind归档,在正式分块撰写文献综述时再加以详细的阅读。对不同类型的文献进行“不同程度的用力”,能帮助我们进行最为高效的精力管理。
读文献的时候,就要想着“如何用”的问题。阅读文献时,我们并不是在被动的接受文献如潮涌般海量的信息,而是要做一个主动的筛选、加工者。我们前文所说到的编码简化、使用各类软件方便检索管理都是这种“研究者主动性角色”的体现。记得肖老师课上曾经提到过很多新手研究者会有一个认知误区,觉得“要读好了文献再开始写”、“要处理好了收来的数据再开始写”,但实际上亲历者能够感受到,在我们阅读、修改、收数据、处理数据的时候,我们都不是机器人,我们一定会冒出各种“我要怎样架构、怎样写作”的各种idea,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因此在阅读文献的过程当中,做好记录,主动地处理文献而不是被动地接受观点,我们到正式写作时才会“手中已经拿着些许部分拼好的拼图”,而不是抓狂于自己心中有很多想法,却杂乱而难以输出。
(9)及时一站式记录idea(关于过程管理)
在我们阅读文献时,一定会产生各种各样的idea ,它们转瞬即逝,但实际上非常重要。这种现象在科研当中也是极为正常的,好的应对方法是准备一本专门的小本子,想到什么就一次性记录上去,不要拖延。复盘了一下我的小本本上都记录了哪些类型的内容:①关于今天做什么的计划+今天实际做了什么的记录(给自己当天的工作一些拆解和导向);②提醒自己今天的工作重点要注意什么问题;③一些关于这个研究领域的“特别词汇‘’以及核心概念衍生出的相关词汇;④关于目前工作的反思:我还需要解决xxx问题,我可以怎样拆解和计划从而解决这个问题……⑤关于可以提出的研究问题的拍脑袋猜想;⑥各种碎碎念,情感发泄……
我把以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暂且统称为idea。单个记录一条idea可能确实没什么用,但实际记录的久了以后,总有idea能串联在一起,让我发现一些之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或者是帮助我探索和修正解决问题的思路。(比如说关于研究问题的三次导师讨论记录,最终让我发现了我目前的根本瓶颈是对研究方法的基本规范一知半解)记录idea是一件看似很微不足道实际上能量很大的事情,因为他帮助我们在研究过程中进行长线的反思。
(10)为自己主动制造正反馈和工作边界(关于动力培养)
进入研究生阶段,做大长线任务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煎熬和挑战。这种“没有明显边界”、“没有明确评价标准”的活动,它源源不断产生的“不确定性”与人类本能对于确定性的寻求相冲突。这也是很多人会觉得科研很痛苦的原因所在。但与此同时,“不确定性”又恰恰是科研活动的魅力所在,因为在遵循学术规范的基础之上,你可以按照你的风格去打造属于你的“文章艺术品”。读研以后我再也没了“周末”和“工作日”的概念,对人文社科研究生来说,只要你有电脑、有网络、有书籍,学习科研活动随处可行。虽然有时也享受了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生活节奏的快乐,另一方面也时不时受到“生活-工作缺乏边界”的困扰,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手动去创造一些“边界时刻”。比如说每周一定会有两到三次运动和一次外出游玩,或者一周一定看一部电影之类的(很不好意思的说,目前这方面我做的并不好,之后会继续努力哈哈)。
关于“正反馈”我们前文也提到,那些看上去“自律”的人表面上似乎是个人品行的缘故,实际上往往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关于“做事-奖励-再做事-再奖励”的正反馈循环。在科研这种大长线任务中,我们很可能会因为超长的战线,缺乏参照点以及出现问题没有标准化的应对策略而导致体验到“高挫败-低正反馈”,因此需要人为的在整个过程中为自己制造一些正反馈。目前我摸索到的两个办法,一是每完成计划的一个小步骤,就为自己在本子上“打一个√”,意在告诉自己“看啊,我又做到了!”;二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进行一些复盘,在事情完成以后进行一次总的复盘,复盘的过程中能发现很多自己成长的真实证据,“看见自己今天比昨天又进步了一点,这段时间比上一段时间进步了好多”也是一种很好的奖励,并且这种内生性的精神方面的奖励能够激励自己去寻找下个“行动-奖励”小循环,从而进入整体节奏的良性大循环。
(11)实际行动总是比预想得慢一些
最后想谈的一点是,“实际行动总是比预想的慢一些”。为了克服从前做事无计划而导致拖延的问题,我在做开题的过程中开始学习师兄的方法为自己的每日生活制定计划。可是我发现,每天做计划的时候我总觉得我要做这么多事情,或是按照我对整体任务的“完美分解”,我的时间永远不够用,我每天都必须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才能勉强做完。
然而在实际行动的过程中,一天制定的5-7件事,最后往往只能完成2-3件,做事的过程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要去解决。我意识到我对做完一件事的预期太过简单,并且我初期的痛苦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认为要做完所有的plan才是可以的、对的,所以没有做完plan是不正常的。但实际上,一天只能完成2-3件事才是我目前的“正常状态”,我之前因为不能接纳我本来的样子、目前的水平而感到痛苦。并且追求太多的任务,一旦一天当中有什么突发事件打乱我的计划我就会感觉心态爆炸,瞬间一件事都不想做了,仿佛潜意识中有一种想法“既然做不到一百分,那我一分也不想要了”。(其实本质上还是对不能面对不完美自己的一种恐惧)
面对这种情况,有以下策略加以解决:①接纳自己目前的工作能力状态,只设定合理的“有限目标”,先追求做完、再追求做好;②接纳“实际行动总是比预想的慢一些”的现实情况,给自己能力接续生长的空间;③使用“盲盒学习法”处理任务,而不是追求确切的当日计划完成数(不要照搬师兄的方法);④给每天的突发情况留有一定的空间,不要一开始就把计划定的过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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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从开始到结束,这篇反思日记写了20天。断断续续,(大概分解成四五次)在各种心态调整和做事的间隙中完成了这篇反思日记。在复盘之前我没有想到我有这么多经验、收获和成长,没发现自己之前的痛苦有那么多是来源于对自己的不接纳与苛求。最近在观察这个世界和反思自己的过程中,日益体会到建立健康的依恋关系,形成对自我、他人和世界接纳、信任和安全的本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否则这些植根于人格的特质会生发出很多股强劲的拧巴力量在你的工作、人际关系、恋爱之间僵持,令人痛苦而难以自知。所以,撰写反思日记也算是我练习走出有条件的爱和自我不接纳的一种努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我与生俱来的感受力、观察力、反思力,我看见我对我所选择的专业的热忱和追求,也看见我在此过程中的挣扎和痛苦。写日记,作为冥想的分支之一——自由书写训练,疗愈着我,帮助我找回和厘清自己对事物的感知。
那么,之后还要继续练习爱自己,接纳自己的感觉,从自己的内部生发出生长的力量哦。也许会很漫长,也许会有很多反复,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