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天星青灯(立春)
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天星青灯(立春)
琉璃世界里的星星自然与我们平常看到的不同,在灰色的暗空里浮着腥红朦胧的氤氲砂光,若盯着瞧久了,就觉得他们越来越近,也越加地模糊,一个发清洒冷的大圆球紧紧地从屋顶及树梢掠过了,发出空啸而尖锐的声响;他们那儿的灯倒与我们这里的差不离,只是通电的灯发出的光亮总是或多或少地带些不干不净的青灰色,不过和我们认知中的以通电而取亮的灯又是不同的,大概是夜明的;外形却与我们常用的是一致,无论形与态都是一样的。
米信拿着一个牛皮纸鞋袋走进一家白墙乌棱橙屋顶的餐厅,特意找了个偏远的位置坐下,只不过旁边桌有个理平头的年青男人多看了她几眼就叫她浑身不自--想必那人闻到自己身上的扎喉异味才有那样圆眼直鼻的奇怪表情。她一边喝着服务员刚送上来的苏打汽水一边偏过头去用力闻嗅自己。其实只是她自己多想而已,那男青年是见她生得灵秀才时不时摇过头来看她。也难怪她多想,才从附近的妇科医院出来,牛皮纸纸袋里装的都是治疗某种妇科炎症的药剂。医生吩咐她服药时要忌口,饮食以清淡为宜。米信想着晚上才开始吃药呢,现在在餐厅里吃饭就点了一大盆的小麻油炸鱼片,一笼又油又甜又香的叉烧包及六个两人份拳头那般大的明虾馅烧麦。那平头男青年还是频频回头往这边看,她索性调转身子,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去吃,背对着那人,又见到正对面的小圆桌旁坐着一个苍白瘦小的女孩,大大圆圆的浅褐色眼睛,小鼻子小嘴掉在且大且圆且宽坦的脸上,从额头到人中那块都往外鼓着,又急剧地从上唇那里开始往里缩,在室外自然光与室内人制光的双重作用下,看起来有时像只寻食的鸟,有时又像只受惊吓的羊。
米信收回目光埋头吃饭,又听得那边方向阵阵轻微悉索的金属碰撞声,她便抬头去看,原来是那个女孩带了一对抵得上她耳朵那般大的耳饰,上边是铂金环,下头是镶钻的扇形坠子,那东西看上去就觉得沉,竟连累那小又薄的头脸往下耷拉,让人看久了先是起怜,接着就生厌了。那女孩面前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菜,她赤手拿起蟹来看看再放下,又掀起牛排来看,甩几下,再闻过也放下,再回头来吃最近的一盘油蒜炒包菜。她终于发觉有人看她,吓得手脚放桌上不是,藏到双腿间又不是,于是急匆匆买过单,拿起位子上一把镶纱花的小阳伞就往门口冲。
叫“香久”的小个子苍白女人并不香,好在也不臭,只是胆子小得很,也容易动气。今天是她母亲聚墨的生日,香久早早起床,拿了礼盒就往她母亲那里赶。老管家说她母亲昨晚在床上哭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一时半会儿是起不了床的,叫她先回去,等傍晚再过来一起吃下午茶。香久刚想走,就见她母亲披着一背浓密柔顺的瀑发,穿着大红绫罗纱半透明针织黑牡丹花睡袍从二楼走下来。聚墨是美的,她现在伸着懒腰从楼梯上轻快地跳着步子下来,重重的光混着叠叠的风打在她身上,成了笼雾的水汽,养得她衣服上的花都泄出暖暖的淡香来。她来到香久面前,拿起银色绑丝带蝴蝶结的盒子,柔声问道:“是你送给我的?”香久红着脸点了点头。聚墨打开盒子,是件漆黑毛货,笑着问道:“是什么毛做的?你不知道吗,现在外头都不流行穿动物毛皮了,运气差一点的话是会被泼红漆的;如果是仿制的便宜货,我是更不会穿它上身的。”香久更没了底气,声如蚊蚁:“不便宜呢。是限量的好东西,是用人的头发加工熨软后制成的,比大部分动手皮毛还要顺滑软柔呢。”

聚墨顿时尖叫连连:“你是疯了么?送我这样邪门诡异的东西!你收回去,我不要它!”说着就将那件毛货扔甩在香久身上,又扑上去用双手托起她的耳环看,说道:“这样气势足的东西,我戴着玩玩也就罢了;吊在你身上倒是糟蹋了,更显得你萎靡猥琐的。我教你怎么做,你把那吓人的毛东西收回去,把这个送给你妈我,觉得怎么样?”还没等话说完,她便伸出去扯那超大耳饰,又喃喃说道:“还是给了我吧,还是给了我吧……”她那可怜的女儿急忙用双手拢住双耳,恳求道:“妈妈别这样。求你了!这是我家的牙医生买给我的,你要是实在喜欢,只不过我多跑几躺,再给你买对新的不同色的,这对就是拿了我的命去也是不能给的!”聚墨发了疯,在那里又骂又跳,折腾累了就叫管家去倒杯陈年上好的红酒来喝,喝完了照样接着闹骂,累了又问香久:“牙医生是哪个?他是你什么人?做什么好好地要买那陋丑却还值几个钱的玩意儿给你?”那头低声答道:“妈妈是跟我闹着玩呢,还是喝醉了?牙医生是我丈夫,我们结婚好几年了,他也常上你这儿来看你献孝心的,怎么这会儿又说不知道他?”聚墨高举酒杯,转了两个圈又来到女儿面前,跪着说道:“你几时结的婚,我竟不知道?首个先不说年纪小不该结婚;就你这样子,这样的丑,又有谁要真心娶你?依我看,还不是贪我和你父亲给你的那几个钱罢了。你听我的劝,回去把婚给离了,省得将来后悔!”
香久虽懂得聚墨近来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胡话谎言也是信口拈来,自然是当不了真的。尽管这样,她仍觉得心内各处长满了尖刀利剑,互相乱砍乱刺,是又痛又乱。只因她心思敏感,胸怀也狭窄,天性多虑又爱生气,有时晚上睡觉前那牙医生忘和她道晚安便先睡了,都会惹她气一个前半夜,醒一个后半夜的,何况现在这样的,她此时也不敢辩解,只气得在那里直哭,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刮痰声。聚墨失去兴趣,将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下,又回到楼上去:“我一整晚都没睡呢,现在客人都还没来,好好地干嘛叫我起床,真是讨厌!”香久冷眼看她时跑时走地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也不消停,在走廊上时靠时倚时跳,过几年就五十岁的人,还是这样扭捏作态,即便这样,仍是美的。
管家送香久出门,安慰道:“她今天这样胡闹是有原故的,希望你多体谅些,别放在心上;那人平常待你也是好的,昨晚她得知木先生结婚的消息才开始又哭又闹的,把红酒白酒混着倒满整个浴缸,躺在里面边洗边喝,又说不小心吞了只蟑螂进去,便坐在马桶边上吐,我们想进去瞧着怎么样了,她拿酒瓶子扔我们,倒骂我们只拿钱不做事,都是些吸血的臭虫……你体谅些罢,出去走走,晚些再回来吃下午茶也好。”
未完待续,两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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