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的52个周末
查看话题 >从驷马桥到荷花池,最不悠闲的街头
散步指南栏目开启以来,从夜游城北升仙湖,到雨漫北湖公园,然后来到2022,是的,我还在城北。这次还写城北。
至于缘故,当然是因为在这边住了快3年了。光驷马桥到昭觉寺都有挺多可以说的。但住在这附近,从一而终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饮食。

01城北的“速食”饮食 虽说是2·5环,也有老城的基底,但饮食却是充满了“速食”感,去到楼下聚集而成的繁华夜市摊食一看并知,几乎囊括了所有夜市里的流行小吃。烤羊肉串、关东煮、烤生蚝和扇贝、烤大肠、土豆凉面和曹氏鸭脖……
每一样小吃,就像一种被调制和加工过的“流水线产品”,即便你从不会做菜,但只要投点钱,就能包教包会。这些小吃,怎么做味道都不会出错,但你吃它的时候,只有一种感受,就是重油重辣重盐的调味料对口腔的袭击,让你暂时忘却了食物本身粗糙的果腹之感。
但往南走不到2公里的李家沱,却是另一幅图景,小吃摊可以漫不经心的塞进街头巷尾,一个小卖部门口,可以临时支摊做露天面馆,路过的人,随时可以坐下来吃碗小面,一抹嘴,甚觉味道不错,还能感受街头的生活之息。 后来我想应该能明白,就在这2公里之差,驷马桥和李家沱,代表的,或许是两种不同的城市居民群体。 所以第三期散步指南,我从驷马桥出发,经过驷兴街、二环路北三段,最后走到荷花池。聊一聊城市里的务工人员。

02成都最不悠闲的街头 从驷马桥一条康庄大道右拐到驷兴街,街口还能看到河景,河边住宅也很新,犹如花园小洋房般。往里再走一百米,左边开始出现一排排低矮的平房,水泥墙上的乱涂画,巷子口随处可见聚集的地摊贩和老人。

而另一边突然出现一座私立国际幼儿园,外面的白色墙壁绘有两幅巨大的毕加索《格尔尼卡》,这幅描述西班牙内战时期,纳粹德国向格尔尼卡城进行全人类第一次地毯式轰炸后的惨状。或许反对战争和暴力的确需要从小教育。

从幼儿园再往里走,马上会出现一片落败的场景。如果刚才路口还是一种城乡和城市的对撞,那再往前走200米,就仿佛走进了早已被遗弃的80年代的厂房和建筑物。这里除了出现在电影取景里,还能感受到的“生命迹象”就是,一楼处的垃圾回收站。被塞满了垃圾的房间,以及拖着垃圾来往的人们不时地出现在这里。 除此以外,这里还是野猫的家园,总是大摇大摆地横穿马路,还有那个我撞见过两次,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总是打着电话,随便找一堆建筑垃圾站上去,对着墙角,撒尿。或许人还不如野猫,至少猫从不敢明目张胆地撒尿。 驷兴街走到底,就进了二环路北三段,从二环路北三段到荷花池差不多1·5公里左右。而这段路,应该是成都噪音分贝最足、人流车流最繁杂的地段了,也是成都最不闲暇的街头之一。

怎么说呢,如果说城市即是人们的工作场所又是休闲栖息之地,那这段街道的人们,便只有“工作”;如果街头的存在是为了建造人们能在里头工作的建筑,那这里的街头,就是人们工作之地,他们的“工位”就在这来来去去的拉货送货之间。 在这条街,你可以看到各种“新奇”的改装车,从电瓶车到三轮车,甚至是自行车,都为了能方便拉货,改变了它的体型和容量。而用人拉货的小推车,每天最多奔走于街头。车轮与坚硬的沥青路面不断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混杂进不断交织又插肩而过的人流、车流。还有人们的表情,或许是有的吧,但没有什么印象了。

荷花池片区的忙碌和繁杂要一直走到花圃北路才渐渐开始散去,一路往前走到文殊院,才又有了悠闲的生活之息。在这中间有条花圃北巷,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条街沿河而建,对面似乎有在建的运动场馆和商业街,十足充满了城市生活感。
但在这条街上,却有一大段露天地摊二手交易集市,就是乡镇上时常看到的由民众自发聚集而成的集市。但这个集市最让我觉得古怪的地方,在于它们不是什么古玩或野物之类的买卖,而是一些根本就不值钱的二手衣服、二手家电用品的交易。而这二手也不是真的二手,可能是从回收站淘回来的,也可能是已经穿了四手,五手的旧球鞋或皮鞋。

03务工人的奔命与生活
其实这条路线我大概走了2次了,每一次都让我感到一种生活压力,这条街每天上演的就是文字描述“疲于奔命”的画面版。除了生活压力以外,我其实很想看到这群在这条街上务工的人们,他们的生活感。
但周围一家家为个巨大的务工之所提供服务的面馆和炒菜馆,与每座城市的火车站周围商户完全一样,代表了短暂停留、边缘以及写满了的“这里并不属于我”的字样。
为什么我会对这样的街头印象这般深刻?或许就是小时候几次路过成都,都在火车北站短暂停留,对大城市的所有好奇和印象,全部浓缩在此一隅。为什么我对这个群体总有很深的感触?或许因为我跟他们都有同样的经历,比较容易看得见和共鸣吧。

大年三十那天,和父母在温江过年,突然想买点花炮在天台玩一下,但城里早已经禁售了,我们突发奇想,骑着电瓶车到我父母在买房之前,曾务工租住了接近10年的温江天府镇去买。 那里我也断断续续住了有几年,之前对我来说,那里就是不愿被提起的地方,工厂聚集、外来人口、二层楼房、楼下总会有的网吧和地面永远都是黑乎乎、湿漉漉的菜市场。 住在那里的时候,我同我的父母,从来没有一刻曾觉得这座城市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除了要靠这城市里建造的工厂而活以外。那时候的我,城市生活还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我憧憬着,盼望着,大学毕业,走到城市里,我要如何光彩地活。 那时候的父母,每天三点一线的流水线作业,想的只有,孩子的明年的学费,老母亲日常的医药费和不久就该交的房租。可能偶尔会想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老家呢。但很快又会打消掉这个念头,回什么家,钱还没挣着,房子没着落,人一个村的好多人都在老家买房了,回去受这气。

总之,住在那里的那段日子,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到过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别家绽放的漫天烟花,以及“我想要一张书桌”的城市愿望。
所以现在回过头来看,你会发现,为什么那条街只有奔命没有生活?因身份地位、收入、环境和生活方式的悬殊所造成的边缘化,其实让这群务工人长久的归属感缺失,这里对他们而言,就是讨生活的地方。即便是挣了钱,多半会回到老家去购置房产或修建宅基地,剩下的留在成都的,就像我父母一样,在成都买了房,安了家,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慢慢地和这座城市适应和互相接纳。
但情感上仍然会有缺失,这种缺失就是,不是买了房,就代表你是一个城里人,尤其是生活环境和日常社交更是一层重重的屏障。其实很多务工的人有意无意地会选到同样的楼盘做邻居。他们,其实更多的,是在为一种乡下人以为的城里人的样子而活。
可对于如何接纳自己和与自己自处?他们似乎又表现得漠不关心。在他们眼中,最好的生活,就是“那些住在高楼大厦,成为领导或老板的人上人“这样口耳相传,代表成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