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26日:下雨天
雨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下的,天边堆满乌云。走在路上,小雨把额前的头发淋得湿湿的,街上的人们都打上了伞,到处都弥漫着水汽,高楼都埋在雾里。冬日的雨有冬天的味道,寒冷和潮湿都那么真切。下午在“八点空间”,窗外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星蓝色,偶尔抬头看一眼,路人从我面前过,小狗从我面前过,汽车从我面前过,一帧一帧,是拖长了的画面。离开家去北京上学以后,我时常会这样的下雨天,想起晾不干的衣服,拖在地上的长裤脚,教室门口的泥脚印,半夜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有“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充满了那些欢笑的、忧郁的日子。隔着厚厚的水雾望去,都蒙上一层厚厚的感动。
到傍晚,雨渐渐停下来,丁一给我发消息,说是路过了好吃的烘焙店,要顺路带一些面包过来。我就在湿漉漉的傍晚里等她。马路上还有一些雨水,红色的橙色的车灯飞驰过去,开出一朵朵摇曳的花,十字路口那边的女孩远远地朝我挥手,我跑起来,一步一步踏在路灯新鲜的影子上。
接过面包,好好地说了感谢的话,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收到“开饭了”的讯息,还有烟花的照片。六点半的二环路上车水马龙,我一个人慢吞吞地走着,头顶还有小小的乌云,心里又升起温暖的雾气。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叫人把旧日的辛苦都统统忘光,未来的困厄也好像不再面目可憎。正是因为这样的瞬间,我不断确认活着是一件多么多么珍贵的事情。
要怎么才能留住这样的好日子呢?就算知道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情,也不禁想着,“要是能够永远如此就好了”,心里又幸福又悲伤。面包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推开门,饭桌上已经热气腾腾,嘴里一边说着“好冷好冷”,一边往房间里面钻——两盒,一盒,散着的还有好多支。“都二十二岁了,怎么还像个没见过烟花的小妹仔——出来吃饭”,嬉皮笑脸地答应着,“就当小妹仔,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小妹仔”,开饭开饭。
额头上新长出了几颗痘痘,膝盖又隐隐作痛起来,这是身体的回答。吃完饭躺在沙发上,妈妈揉着我的狗头,突然说“那些白头发怎么没啦”——高中时长出的少年白,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似的。我仍旧看不见我的后脑勺,但心里轻松了起来。就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又完成了一次告别。
“我的身体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面,小气鬼一般的心紧随其后,空空的脑袋掉在最后头。我真想给前行者加上镣铐,再赶着落后的那一位——快马加鞭。”(2017.3.17)
消失的再也找回不来,还好最重要的东西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