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查看话题 >澳洲:悉尼、墨尔本、大洋路
第一缕金色晨曦射进舷窗时,飞机已到澳洲大陆的中部。十个小时的夜航飞行之后,机舱里弥漫着浓郁的人味,此起彼伏的哈欠,但这丝毫也不妨碍我俯视澳洲大陆的愉悦心情。
澳洲大陆的中部,是一片茫茫的戈壁。云团安静地漂浮在冷酷赤红、沟壑纵横的荒芜之地上空,投下和自己轮廓一模一样的影子,旅客若是耐心足够,完全可以把每一团云和每一片阴影对应起来。空气清澈干燥,从万米高空俯视,地上灌木历历可数。偶尔还能看到寸草不生的惨白盐碱地,犹如泪水干涸后的盐迹。
在这茫无际涯的大陆上飙车,想必是件非常愉悦身心的事,我是要开一辆霸道,还是牧马人呢?遐想一个小时后,我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因为这段时间里应该已经飞过了至少一千公里,没看到一点人烟。想想被困在没水、没油、没手机信号的沙漠中间,周围只有蜥蜴和响尾蛇,离最近的村庄上千公里…..死后想找个替身都不容易呢!
幸好,澳洲东海岸越来越近,大地渐渐由赤红变成翠绿,然后开始出现金闪闪的缎带,这是河流;黄澄澄的大方块,这是油菜花;绿地上散布着黑点、白点和屋舍,这是牧场。教堂和周边的屋舍,这是小镇,再是纵横交错的路网、红房绿树的居民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嘹亮长鸣的汽笛……悉尼的全景,犹如一幅巨大的画布,在飞机下方徐徐展开了。
澳大利亚,早安。

CHAPTER 1:悉尼,BELMORE区
悉尼,欧洲旧大陆移民的最早登陆之地,澳洲第一大城市,商业与旅游之都,处处洋溢着有序、明快、整洁的美感。
BELMORE区,约是悉尼的千分之一。因为悉尼是由CITY和周围的44个卫星城,近千个区组成的。绝大部分居民都能在本地找到工作,并没有北京上海那样汹涌浩荡的早晚人潮。
BELMORE是华人聚集区,主街上简体中文招牌几乎占一半,醒目地写着“奶粉代购”或者“地产中介“,显然这是本地华人最热门的两样生意。主街外是居民区,都是这样的房子:


或许尚未倒过来时差,亦或是被鸟鸣唤醒,我们总是起得很早。整个BELMORE笼罩在浓浓晨雾里,路上寂静无人。经过公交车站时才会看到黑人大叔穿着橘红色工作服,戴着耳机在等车。我们一路走过样式、色彩各不相同的HOUSE们,根据房屋的风格和装饰猜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偶尔能看到动手能力强的业主,会把院子里的花草修成奇怪的形状——比如说,一只展翅欲飞的火烈鸟,其实是一丛红掌。
悉尼的居民区和商业区严格分开,居民区宁静而寂寥,并没有大排档、霓虹灯、街头麻将,真的就只是一栋栋房子而已。不喜欢的人会说全无人间烟火气,喜欢的人,当真是可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蓝山的。
CHAPTER 2:堪培拉
堪培拉是澳洲的行政首都,常住居民有遍地可见的白冠鹦鹉、野兔、袋鼠,以及少量人类:例如各国使节、定期开会的国会议员和政府工作人员。

一个简简单单的HOUSE,可以对应好多中文词语。比如中文里所谓“国会山庄”,英文就是HOUSE OF PALIEMENT,中文所谓“众议院”,英文就是HOUSE OF REPUBLIC,中文所谓“白宫”,英文就是WHITE HOUSE,中文所谓“别墅”,英文里也只是HOUSE。或许在西人眼里,建筑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建筑的功能、历史和里面的人。

国会山庄照例是蓝、白、红三色,象征自由、平等、博爱,这也是海洋国家最喜欢的颜色。因为并非会议时间,国会山庄寂寥无人,本以为要有些字画、文物,叙述一番先辈们开疆拓土,披荆斩棘的光荣历程,然而并没有。大厅里挂着历代名人油画像,以及各国赠送给澳洲的国礼。总而言之,除了空间尚称宏大之外,只可说得上简朴两字。


和国会山庄遥遥相对的是国家战争纪念馆,恰如象征着这个国家的文治和武功。




然而最让人惊喜的,是在十月、南半球、堪培拉使馆区,看到了久违的樱花。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CHAPTER 3: 悉尼CITY
悉尼CITY并非指全城,而是约相当于北京二环内的历史文化核心区域。

歌剧院,英文又是OPERA HOUSE,是CITY的地标建筑,近睹无甚稀奇,远观时则如白帆鼓满,乘风破浪。歌剧院旁边有一排食肆,海鸥虎视眈眈地站在栏杆上,白羽红喙,眼神犀利,催促愚蠢的人类点完菜就赶紧离开,以免影响它们进餐。塘鹅略文雅些,只在水里游弋,等着游客进呈膳食。我朝空中扔了一块面包,顿时十几只争食的海鸥撞在一起,然后它们一起转过头来看着我,缓缓逼近,我赶紧把手里的食物都扔了出去,疾步离开现场。


情人港的海军博物馆颇可一看,从大航海时代的风帆战舰到二十世纪的潜艇和驱逐舰都有,参观完后感觉自己若是当水兵,最适合潜艇,因空间狭小,非性格宅静,身材短小者,不能久居。据说美国航母也会定期访澳,届时可以登舰参观,惜乎未逢其时,不得而见。


悉尼人性喜航海,好买游艇,游艇本身并不贵,平民分期付款也买得起,贵的是泊位。能在港湾里停泊者,都是有钱人,平民则须开车将游艇拉回家。租住舅舅房子的房客,是位华裔单身母亲,以清洁工为业,别无所好,唯喜周末驾船出海钓鱼。渔获虽无几,然孤舟独坐,心无杂念,也是养生之道。



在CITY的住处是星光赌场的客房,舅舅是VIP客户,所以有折扣。我虽不好赌,也随缘一观,其内与澳门赌场无异,各种标识除了英文之外,就是简体中文,可见大陆赌客之多。门卫皆印度棕人,入内必看护照,以免未成年人入场。有中年女客未带护照,跟印度门卫说:“我已年满十七岁。”印度门卫摇头:“哪里!哪里!我看你年纪还小得很哩!”女客虽遭婉拒,仍大喜而去,女性之好谀而无自知之明,实在不可思议。


悉尼鱼市场值得一去,人间烟火地,美食温柔乡。海鲜生猛泼辣,自不待言,最难得是价钱公道,一尺长的澳洲大龙虾,不过百余澳元/公斤,较之中国青岛,不啻天壤之别。



此外尚游悉尼大学、海德广场、圣玛丽教堂、博物馆、图书馆、美术馆,一言以蔽之:有看得懂的,也有看不懂的。不一一记叙。海滩择一二游览即可,都是富人区,海天如画,不能久居其间,看多了生气。





CHAPTER 4:大洋路
大洋路,英文名GREAT OCEAN ROAD,是一条三百公里长的沿海公路,右山左海,回旋曲折,非自驾不能畅游。
在墨尔本机场取车,直奔大洋路第一站:ANGEL SEA镇。抵达时已黄昏,找了个汽车旅馆过夜,清洁整齐,宽敞大方。只是窗外黑夜茫茫,不见灯火,总想起《致命ID》,故事场景恰如此地,不由得人不心怀惴惴。
次日天亮即起,旅馆在小镇边缘,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几头牛卧在草地上反刍,懒洋洋地羡煞人也。早餐在路边快餐店吃的,食料是个墨西哥名字,记不住。但这种玉米面饼卷米饭,倒是平生第一次,不算太难吃。
ANGEL SEA镇有栈桥入海,供游人钓鱼之用,栈桥尽头平台有标志牌及刻度尺,供钓客测量鱼身是否达标,未达长度即须放归大海。亦《孟子》所谓“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之意。又有砧板与洗手池,钓客可当即开膛破肚,或刺身,或BBQ,呼朋引类,大快朵颐。旁有房车露营地,供水与电,多有合家来者。时乃工作日,不知澳洲人何以不工不学,清闲至此。


冬极春初,海风极寒,栈桥难以久立,余虽自诩华人中能耐寒者,虽居蓟北,往往一冬不穿秋裤,不着羽绒服,至此尤不如西人小童短衫短裤,活泼自若。或因澳洲人好食牛肉、牛奶、炸薯条、炸鳕鱼等高热量食物,自然阳气极旺,外寒不侵耶?

车行次第,至鹰嘴岩灯塔。澳洲海港极多,灯塔是处皆有,委实无甚稀奇。然云气舒卷,海浪翻腾,白塔红顶,矗立海天之间,悠然有出世之清想,发思古之幽情。想昔年大航海时代,莽荒未辟,异域初开,驾木船,扬锦帆,昼避鲸鲵,夜破风涛,一路自欧洲旧大陆至此,漂泊五六月,海程数千里,艰辛备至,生者几希。闽人出海至东南亚,有“六死三留一回头”之说,英伦至此,百倍其艰,海雾重重之中,生死未卜之际,见此一点明灯,不啻脱苦海,登彼岸,再世为人。是千万海员之精诚感念,缭绕此塔,使有识者观之,当谓明光灿灿,上冲苍穹。余不能,唯留小照以兹纪念。

感慨既毕,登车复行。至HILL国家森林公园,海拔两千余米,行经海滨时,艳阳普照,海风长吟,此时道路两旁林木森森,云雾涌出,遮天蔽日,虎啸隐隐,猿啼哀哀,如行暮夜之中。前后无车、无人、无房、无灯、无手机信号,廻异导游手册所谓“风和日丽,游人如织”之语。路极盘旋曲折,高下无定,唯随路牌而行。又行数十公里,林木渐尽,山势亦平。道路两侧绿野一望无际,牛羊不计其数,皆沐金色阳光之下,悠游自得,毫不惧人。偶有白色木屋点缀其间,除屋顶卫星天线与门前公路,几无文明社会之迹象。陶渊明所作《桃花源记》,此地是也。

又:澳洲牛羊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居处广阔,生性温顺。唯停车近观,则数百头牛一齐扭头注视,悚然惊人。
下午至王子镇,所谓王子镇,建于路旁小山之上,有民宅十余间,MOTEL一处,加油站一个。然地势险要,进可居高临下扼制公路,退可由镇后河流入海,百人驻此,可当千军,兵家必争之地也。然澳洲孤悬太平洋正中,数百年来未识兵戈,此地唯一老太太驻守加油站而已。然其手制烤香肠风味绝佳,余入澳洲至今,早被FISH&CHIPS嘴里淡出鸟来,乃大吃数根,赞不绝口,老太太笑逐颜开,仿佛天伦之乐。

再前行,即至此行胜地,十二使徒岩。十二使徒者,谓吾主耶稣基督之十二弟子是也。因十二巨岩立于沧海之中,海波冲刷,海风侵蚀,而千万年来巍然不动,虽形貌朴实,而质地坚毅,因以十二使徒为名。有西人导游一一指点,何为雅各,何为马太,何为彼得,宗教典故点缀其间,众鬼佬点头喟叹。余口语不佳,不能尽知,乃至高处拍照。十二使徒岩有直升飞机服务,可高处下观,想必气象恢弘,更胜平地。



复前行,至坎贝尔港住宿,晚间于本地超市WORTHWOOL购酸奶、面包、黄油、烤鱼、各色糖果巧克力,大吃一顿。次日回墨尔本。此行仅住宿两晚,加油三次,无门票、无高速过路费。

CHAPTER 5:墨尔本
墨尔本,澳洲南方城市,其地已近南极,气温较悉尼为低,可至菲利普岛观企鹅,然此行匆匆,以俟来日。
初至墨尔本,觉其城市风貌与悉尼廻异。悉尼乃商业与秩序之都市,此地为艺术和人居之小城。市容陈旧,人口稀少,往往漫步于居民小区中,万籁俱寂,至SHOPPING MALL方觉人气旺盛。然民居有万国样式,全不似白人城市。墙壁多涂鸦,笔意舒张,色彩淋漓,颇有可观,唯余生性喜ORDER,不好此CHAOS之艺术,未曾拍摄。


余寄居墨尔本中央车站附近,旁有维多利亚市场,有裹包头卖香料之印度三哥,有戴小白帽卖毛毯之中东土豪,有针灸推拿之华人,有摆水晶球算塔罗牌之白人秃头中年胖大叔,更有无数女客、小孩穿梭其间,讨价还价,不亦乐乎。

又至墨尔本动物园,其禽兽毛色鲜亮,居处清洁,精神饱满,怡然自在,见镜头而不避,见游客而不惊。故能从容拍照。

有亚拉河,流经墨尔本入海,两岸为墨尔本观光区,如海河之于天津,塞纳河之于巴黎,泰晤士河之于伦敦。星期五墨尔本电车司机罢工,乃于河边漫步。其时正午,而河边酒馆已人头济济,宾客满座。多持啤酒一杯,糕点数色,高谈阔论,言笑晏晏。河边草地则多有青年男女,或仰面朝天,神游物外,或投喂海鸥,天人合一。河中有划艇比赛,水花哗哗,鼙鼓声声。俨然若周末已至,万人空巷。实不止澳洲人民每周工作几日,何以闲暇至此。


维多利亚广场旁FLAGSTUFF公园,有高树十余棵。晚间有树袋鼠栖居,一树有多达十数只者,不避人,可近至咫尺而观,萌呆可爱,敏捷轻快,若墨尔本之城市精灵化身。

这是多年前的旧文,我年轻时可真是洋洋洒洒,文思如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