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仙羽，不止牛奶咖啡的温暖

在正式介绍本文的主人公仙羽之前，笔者想问你一个问题：用“仙羽”二字结合开头的这几幅照片，屏幕前的你会产生什么样的感受？于笔者而言，枯瘦的老柳，西下的斜阳，阴差阳错的“阴阳”图案，这些细节暗示着中国古典主义美学对拍摄者的影响，此外这些图像还带有几分“枯山水“的意味。在笔者脑海中勾勒出的，是一个清澈纯真、饱学但低调，擅长将对生活的热爱用恬淡的方式进行表达的人物形象，如果再进一步想象她创作的音乐听起来会是如何，那么我想她的作品会是旋律朴素、撰词精巧的民谣。在品味了仙羽的一系列作品之后，这个形象显得愈发清晰。她就像是宋代大词人苏轼，一生在人海浮沉，却始终怀想着天上宫阙。

毕竟，“仙羽”二字正是取自苏轼的诗作《次韵正辅同游白水山》。虽然诗成于几百年前，仙羽在她的音乐生涯中不同阶段的心境却都能与诗歌呼应。

误抛山林入朝市

时针拨回2004年，彼时“仙羽”还未出世，kiki富妍在亲朋好友眼中还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初中开始，她的学习成绩就没跌出过年级前五名，并顺利考上了北京工商大学电子商务系。其实她一直对绘画抱有强烈的兴趣，比起数字公式，塞尚、梵高等人的画作更能给予她内心的平静。但碍于当时没有中专以上的学府提供美术类高等教育，她最终没有走这条路。

仙羽的画作

在绘画之外，与当时很多新潮的年轻人一样，kiki高中时就开始看摩登天空的杂志，喜爱淘打口碟，还是张信哲的小迷妹。在当时的北京工商大学，同学们总能听到女寝室四楼传出一阵阵用吉他和简陋的效果器捣鼓出的古怪声响，以及来自Blur、Keane和The Beach Boys等乐队的歌曲。在遇到校友格非后，两人组成了乐队“牛奶咖啡”，以音乐为职业成为了一种可能，昔日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摩登天空也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没有人能无牵无挂地归隐山林，尤其是在生如夏花的年纪。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谈吐不凡，秀外慧中的”乖乖女”，并没有以金融白领的身份步入朝市，而是成为了直到如今仍被部分人看作“不务正业”的音乐人。要知道在世纪初，电子商务这四个字的分量无需多言。

幸运的是，虽然独立音乐不如电子商务般风头强劲，但2005年算得上是独立音乐的蓬勃之年，也是摩登天空的发力之年。重塑雕像的权利在这一年发布了他们的首张专辑，收录了旅行团、新裤子等乐队作品的经典合辑《摩登天空5》在这一年面世。牛奶咖啡也在2005年推出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燃烧吧！小宇宙》。这张专辑的听感不但和开头的风景照扯不上半点关系，和牛奶咖啡后来的大火作品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一张十分具有“2005年的摩登天空”味的专辑，够摇滚，够独立，够热情。参考下方这支由彭磊导演，庞宽、刘葆参演的专辑同名歌曲MV《燃烧吧！小宇宙》，你会发现牛奶咖啡居然还有观感如此“B级片”的作品。

在这张专辑里，牛奶咖啡充分体现了他们的创作水平，玩转了好多种现在看来仍不过时的风格。在《Lasia》这首歌中，kiki塑造了一个名为Lasia的虚拟女孩，《燃烧吧！小宇宙》则用流行朋克风格的吉他riff燃起听众的中二之魂，因此kiki笑称牛奶咖啡是中国最早的J-Pop/二次元摇滚乐队。这两首歌分别被雀巢及摩托罗拉两大公司选作了各自的广告曲，作为一支年轻乐队，首专成绩十分不俗。

朱明洞里得灵草

牛奶咖啡在2008年发布了第二张专辑《越长大越孤单》，在这一时期，让他们大红大紫的风格初具雏形，“碎花裙，齐刘海，帆布鞋”这个小清新形象开始深入人心，用现在的流行语不太贴切的说，就是“掌握了财富密码”，但这也使他们与摩登天空的整体气质产生了偏移。专辑中有一首名为《我不是Rock N’Roll》的歌曲，似乎是预示着他们与摩登天空渐行渐远，在这首歌中，kiki唱出了自己的想法：“听什么样的唱片，有什么奇怪感觉，听你喜欢的音乐，这才是Rock N'Roll。”

隔年，牛奶咖啡与摩登天空解约，并在2010年与华谊音乐签约，开始在更大，更主流的舞台上抛头露面，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自2011年的《明天，你好》之后，声名鹊起的他们陆续创作或演唱了《咖喱咖喱》、《不开心就要消你呀》等歌曲，这使得牛奶咖啡在商业上的成就令昔日摩登天空同僚望尘莫及。这时再提到牛奶咖啡，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钢琴、吉他的舒缓伴奏搭配kiki温柔细腻的嗓音演绎出的抚慰人心之曲，原教旨摇滚爱好者所推崇的极致个人表达已无处可寻。与此同时，”神曲“、”口水歌“这类褒贬不明的标签也开始朝他们袭来，kiki与搭档格非探讨过这一问题：“我们的音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有一回，kiki在某处小饭店吃着羊肉串，店里播放了《明天，你好》，原本正在喝酒吃肉的食客们动作都慢了下来，嘴里的肉好像都不香了，一个个开始怀想起了自己的伤感经历。还有一次，kiki与好友出门聚会，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友人这时递来一个创口贴，微笑着对kiki说道：“你知道吗，你的《越长大越孤单》曾经治愈了我，现在我的创口贴治愈了你。”音乐人终归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引起共鸣，kiki乐于充当抚慰人心的角色。有些人的音乐为醉生梦死的夜晚作点缀，有些人的音乐为砥砺前行的勇士唱赞歌，它们各有意义。kiki决定将让人感到温暖作为创作时的大前提，这是牛奶咖啡和后来的仙羽做音乐的意义。

故人日夜望我归

2016年，牛奶咖啡与华谊分道扬镳，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好奇音乐”。他们开始更多地去livehouse进行演出，进行创作时也乐于进行更多探索。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和生活质量的提高，人们享受音乐的习惯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自各类综艺节目播出之后，独立音乐人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而kiki与格非这两位总能在电视上看见的老熟人似乎跟“独立乐队”这一概念有所出入，不过他们并不乏忠实听众，这批听众明白牛奶咖啡正是最早那批独立乐队之一，他们也期盼kiki以及格非能在崭新的音乐场景中再度用自己的声音温暖人心。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创作生涯，以及对音乐意义的审视，kiki的阅历与认知与初出茅庐之时已是今非昔比。她希望拓宽自己的创作思路以及表达深度，她比任何人都更期待一次”重生“，一次“归来”。kiki从苏轼的诗句“仙山一见五色羽”中拎出两字，以制作人/独立音乐人的形式开启了个人项目“仙羽”。

仙羽在2019年发布了自己的第一、二张专辑《白夜行》和《悬崖的花》。她表示个人项目中的音乐将依然属于流行范畴，希望能继续为人们带去治愈的感觉。《白夜行》中的曲目大多节奏平缓，仙羽并没有在曲风上做过多实验。而在《悬崖的花》中，我们能听到明显的电子音乐元素，在与歌曲内核不相违背的前提下将仙羽的声音包裹在电气中，使得歌曲听来大气且颇具氛围感。她并没选用当时流行的EDM讨好弄潮儿们，因为那与她想表达的不相符。仙羽将这次创作看作是与过往的回忆做切割，而她期望的切割是“暴力”的，干脆的。在同名曲中，她唱到：“如果爱会变成枷锁，不如天地陪我。”兼具美感与智性，这两张专辑诚如仙羽所说，试听门槛低，旋律舒缓，歌词极具启发性。

岂复回顾双云鸦

“双云鸦”指的是古人年轻时盘在额头上的卷发，苏轼在此句中表达的是对少年时代的既往不恋。仙羽目前正处于她认为最开心的人生阶段，身边的草枯草长，虫来虫往每看常新。她写字，作画，去河边散步，在山间摄影。如果说从前的《越长大越孤单》是用少年心事的忧郁缱绻获得听众的共鸣，那么仙羽现在的作品是用尘世万物的真切之美唤起人们的信心。正如她发布于2021年11月24日的最新单曲《重生》中唱的那样：“我选择来到这里，是宇宙，一粒尘埃的笃定，去用心倾听，流转的四季。”

仙羽收集的叶子

仙羽的小花园

仙羽的画册

你我皆是宇宙的一粒尘埃，生活中多是“平地咫尺千褒邪”，但仙羽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忽视生活的美好，不要忘了你那“独倚云机看织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