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海丰~理想三巡
(海丰很干净,这可能会让人容易接受,就像一个干净,体面的人热情的欢迎你的到来。)
去海丰,是奔着五条人去的。
捷胜镇,仁科的故乡,三面环海,距离汕尾站13公里。我想去捷胜感受一下仁科曾经生活的地方,但并不知道应该去捷胜哪里,一个人又怕走偏了,就打了个车到捷胜镇政府,心想这地方应该很安全,再加上塑料袋T恤护体。就从这里再慢慢往周边走。
刚走一会,旁边一个城隍庙,庙顶的装饰造型精巧,色彩斑斓,可以说是美轮美奂。虽不是雕栏玉砌,但比之毫不逊色。本想在捷胜住一晚,走了半小时,一个旅馆也没看到。很明显,镇上唯一的外地游客就是我。老实说,心里有点害怕。都说,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我也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雷公大约不是好东西,孩童时期,谁没被打雷吓到过。而现在,我到了海陆丰偏远的小镇上。
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到了捷胜客运站。马路边是荒废的农田,平坦,齐整又宽广,田野上草色青青,几头健壮的黄牛悠闲的吃着草,吃饱了的就躺在草地上,时不时和马路上走过的人对视几眼,也没人看管。这么大片大片的青草,着实看的有点羡慕。在我们老家,牛是需要有人牵着去田埂上吃草的,村里的田埂就那么多,出门晚了,草就被别的牛吃了。但如果你在捷胜,不管你爱上几匹野马,都不用担心家里有没有草原。
蛙哥听说我到了捷胜,说到了捷胜,那必须得去沙角尾村走走。于是打开导航,沿着马路向沙角尾村出发。马路两边是农田,再远一点便是低矮的山岗,山脚下远远近近的躺着一些坟和飘散的纸钱。恰逢清明节,政府在马路边通往山上的岔路口设置了岗亭,检查路过的人。壮着胆子,去看了几座坟。山上的坟都修的比较气派,比我们老家那边大得多,也没太多杂草灌木,看起来,平时有打理。对于潮汕,汕尾地区人来说,清明是很重要的节日,事实上,每个节日他们都非常重视,过年过节,出门在外的很少不回家的。
离沙角尾村越来越近,海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大约半小时,就到了。沙角尾村的房子,像是小小的古旧的碉楼。也许因为靠海的缘故,雨水和海风侵蚀,房子的外墙都有些暗淡,斑斑点点,告示着人们他们所经历的岁月。不少人家院子上空拉着黑色大幕布,起初还以为是渔网,两天后脱了层皮才明白,原来是用来遮太阳的,海边的阳光太毒辣了,也怪不得仁科有点黑。沙角尾村的人可能比较难理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他们的房子几乎没有屋檐。
对我来说,沙角尾村的一切都是新鲜又美好。斑驳的墙壁带着废旧的美,干净的马路,穿拖鞋的年轻女孩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轻轻走过,篱笆上爬满了小喇叭似的牵牛花,在风中摇摆,还有那断壁残垣上迎风招展的青藤。
沙角尾村离海边就几十米,是红海湾的一部分。海边没什么人,风大浪大,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海上停着不少渔船,在海浪中飘摇起伏。一个人在海边走着,吹着风,听着大海的声音,情不自禁脱掉了鞋袜。踩着柔软的沙滩,这一刻,蓝天,白云,沙滩,大海,全都属于我。沙滩不远处有一堆突起的乱石,很适合站在上面拍照,打开广角镜头,头顶是浩瀚苍穹,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四处无人。如果站得久一会,兴许会生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感。也许无数个夏日的午后,仁科就在这海边徘徊,海风不停的吹,一会把他吹到广州,一会把他吹到香港,一会把他吹到东南亚。
日日咖啡在海丰县城,从捷胜客运站可以坐大巴到日日咖啡,大约一小时。日日咖啡,是个咖啡店,又像个小书店,还像个小型艺术展品店。咖啡店的老板,区区五百元先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十分和善热情。五条人那张封神的专辑《一些风景》便是五百元先生设计的,《县城记》的封面设计也是,还参与了五条人早期一些歌曲创作,可见是个狠角色。五百元先生画画写字都非常厉害,拿起笔就停不下来那种,人称海丰毕加索。康德一辈子没有走出葛底斯堡小镇,五百元先生也是这样一位神人,平时基本不出海丰,笑说自己是“在海丰流浪”。
汕尾是全国唯一市级“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日日咖啡自然是藏龙卧虎。海丰本地优秀青年才俊辈出,日日咖啡就是他们常驻之地。一些从事艺术工作的教授、艺人也慕名前来参观。在这里,你一不小心就能遇到某个大明星,或者艺术家。有人就在这遇到了南京市民李先生。
平时不喝咖啡不喝酒,也不好意干坐着,就问帅气的咖啡师东旭,仁科喜欢喝什么。然后点了一小瓶德国精酿啤酒,一杯冰美式,据说都是仁科喜欢的。这下,差点要了小命。啤酒分了一半给一个从佛山过来追星的初中女生,剩下的喝了一个下午才喝完,一杯咖啡足足喝了一个晚上,还剩了点。全程忍着恶心和反胃。
有苦就有甜。热情的五百元先生忙里忙外,依然抽出时间给我们讲海丰的故事,讲五条人音乐的故事。晚上临走时,还送我一付墨宝“南海物丰”。先生写的时候,我一旁看着,惊呆了,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南海”是我工作的地方,“丰”是我名字最后一个字,熟悉的朋友都叫我“丰”。当然,这是巧合。“海丰”取意于“南海物丰”,说的是海丰地区物产丰饶。
更巧合的事情又来了。晚上住在日日咖啡店附近,不知是来到海丰过于兴奋还是因为喝了咖啡,凌晨两点,还没睡着,跑街上溜。路上基本没人,空空的街道。三更半夜,远一点的地方也不敢走,不一会又绕到日日咖啡店前,发现店里还没关灯,扭头一看。茂哥竟然坐在里面!!!……此处省略一万字,不想描写的过于细腻,免得招人嫉妒。简单来说,就是跟茂哥聊了会天,时间也不长,也就半小时,期间五百元先生给我倒了茶,茂哥、五百元先生联名送了墨宝。
然后,凌晨两点多,在海丰街头,出现了一个疯子,在街上蹦蹦跳跳,哈哈大笑。回到酒店后,兴奋的睡不着。凌晨五点,又溜到街上闲逛,正在路口看着马路上的车流发呆,蓦然回首,茂哥出现在身后。“哈,我们又见面了,在海丰的街头”,茂哥亲切的说。于是又跟茂哥合了影,茂哥走时不停转身跟我说祝福的话语,直到关上车门。马路上又出现了一个疯子。
到了日日咖啡,少不了要去附近的红场、陈炯明都督府、澎湃故居看看。红色的红场,黄色的陈炯明都督府,白色的澎湃故居,在蓝天下显得格外亮眼,引人遐思。也许是凑巧,革命的红色,矛盾的黄色,和不免让人想起白色恐怖的白色。五条人写了一首歌《陈先生》,详细讲述了陈炯明的生平,五条人还以鲁迅式的风格写了一首歌《澎啊湃》。再次走到他们的面前,惊心动魄的近代史仿佛就在身边风起云涌。街上川流不息的摩托车。摩托车很摇滚,很适合县城。一直觉得,对县城来说,摩托车应该是标配,一个县城如果没有摩托车,那和北上广深又有什么区别。
陶河是茂哥的的家乡,离日日咖啡不远,在南湖可以坐公交去。陶河是一个环山小镇,去的时候,下着雨,就匆匆去新都针织制衣厂看了一下就走了。一是下着雨,没带伞,再加上在这山区小镇上,一个人有点慌。不知道下次去的时候能不能遇到阿炳耀。
捷胜是浪漫的,像大海一样,陶河是稳重的,像大山一样。不论是捷胜的村里,还是海丰的县城,随处可见精美绝伦,让人眼前一亮的祠堂,庙宇。这是当地人对先祖,对这片土地深沉的敬畏,感恩与爱,也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冀。当地人突出的艺术才华由此可见,而逢年过节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是又一力证。
宽阔的田野,富饶的海洋,丰富的物产。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再加上千百年来艺术的传承,日常生活中的耳濡目染,必将给一代又一代的少年注入神奇的力量,仁科和茂哥就是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神奇的孩子。
去了三次海丰。有人问,为什么不停去海丰,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吗。我每每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像他们问我,为何喜欢五条人一样。曾经有个女生和我说,她以前难以接受像发廊妹、农民工、卡车司机这样的人,觉得那样的人、那样的工作有点“脏”,但自从听了五条人的音乐后,想法就变了,她说她很愿意去拥抱这些人。对我来说,五条人同样如此。他们不仅启发了我对美的认知,更是教会了我爱,去爱生活,去爱我的故乡,去爱我的过往。
故乡对于很多人来说,你爱它,它就是你的力量之源,你恨它,你不敢面对它,它就是你一生的阴影。以前,有人问起我的故乡,我会遮遮掩掩,欲说还羞。我的故乡没有霓虹灯,没有高楼大厦,甚至连小杂货店都没有,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但是,现在想起来,我见过最美好的东西都在故乡,在那里,我见过燕子在斜风细雨中归来,我见过鱼儿在夏日的清晨吹着泡泡,我见过春天的桃花一朵一朵的开,我见过夏天的李子一天天变得澄黄,我见过袅袅兮秋风,无边落木萧萧下,我见过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条友007发了两条微博“高级的感情,最终化为精神和意识。低级的感情,只能沦为脾气和情绪。”, “自卑的消除从来不是在基于价值的盛赞中,而是在顶着羞耻的表达中多停留片刻。”现在,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故乡,审视我的童年,我会勇敢地和人说起故乡的美好,并感谢故乡曾给与我的无数美妙的体验。
“在最遥远、最陌生的地方发现一个故乡,并对那些似乎极隐秘和最难接近的东西产生热爱”,五条人不但帮我找到了一个新的故乡,也帮我找回了生我养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