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尖角童话(立夏)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爬上六层古塔的塔顶。娄杏彩大概是恐高,整个人抵着门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叮嘱站在塔顶栏杆上的白丽泉要注意安全。白丽泉摊开双臂,闭着眼笑得一抽一抽的,终于往里面跳下来,整个人摊在娄杏彩身上,渐渐地哭出声来:“纵使我天天尽全力在他身前身后听命侍奉,他要东我便不敢伸右手,他要北我就不能跺脚,他却不把我当回事哩,说不想让我当他的女朋友,说那个责任大,不想给我压力,也随我高兴,若真想在他身守着,就做他爱人吧!只等到时灯灭了,火熄了,炭黑了,暖走了,两人相看只生厌的时候,就一拍两散,离了彼此,才算得上真潇洒。”娄杏彩抓住她的两边手腕,长长的指甲抠进那圆凸的骨头里去,不知里面收藏的是久远的故事或者歌曲,还是眼前的杂繁烟火。
尽管这个夏天雨量充沛,园子里的草坪却渐渐黄了,有人说是园丁故意用农药打成那样的,也有人说是云起楼在草坪上办多了舞会,人们在上面随意踩踏,又洒多了酒水饮料在上头,事后如何料理都是白费功夫,那发典的是再绿不回来了。娄杏彩吃过晚饭在草地上闲逛,她捡了一个蜜蜡雕的小爱神像,那近乎赤裸的小男孩一脸无邪天真,怎么看都不像一是个深谙情事的爱神,或许他只是代理人,选他的人或神打着一手好算盘:纵算最后搞砸了随便哪桩情缘爱事,众人见他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再有不满也懒得花心力花时间去追究了……她拿着那透明的小雕像在鼻下闻,大概是种被火烧过的空气的味道,无力而单调。
云起楼无声无息地来到她后面,问道:“得了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瞧瞧罢?”娄杏彩倒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道:“哪有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小孩子才欢喜的玩意儿罢了,你还不屑意瞧呢?”他也不说话,陪她在草地上坐了好几分钟又问道:“妹妹今年几岁了?”因为觉得他的问题实在突兀没道理,她便不作答,只盯着远处渐渐暗阴下去的霞光,只是看久了,眼就发起酸来,愈加暗沉的霞光尖叫着,扑扇着翅膀,向她冲过来。云起楼又拍拍她的肩说道:“你转过来我瞧瞧罢。”此时,远处暗阴下去的霞光在她心中忽地又燃放起来,急窜而上的火苗将她的喉咙烧得干干焦焦的,竟吐不出一个字来。他见她仍不说话,再次怂恿道:“你吓到了么?被我的话吓着了?”他哈哈笑道,“说了你大概是不信的,我会看相,想给你看看相。”
“看什么相?统共不过是一张用来说话吃饭听音闻味看世的脸,这些都能用呢,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再者,我又没有花钱请你给我看,你何苦花时间讨这个嫌呢?”云起楼起身走了,不久后又回来在她身旁坐下,扳过对方的脸过来,认真看了才说道:“吃不到的葡萄嘴里说着酸,心里想着甜,你若一开始就让我看便罢了,现在越不叫我看,我越想看。”娄杏彩在白丽泉那里听多了他的故事,深知眼前这人是个无赖,与之说不得理,就由他去了。云起楼捧着她的脸笑道:“妹妹长得好,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可惜长得太好了福气自然就有削损,以后找的伴侣不疼惜你,十日却有八日不挨家,老叫你生气伤心呢。”娄杏彩点点头,笃定说道:“嗯,我知道的。”他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接这个话,等回过神来就见她起身要走,下意识地去抓去拦,只捞得对方的一只蓝色泡沫底、橡胶葵花面的拖鞋。
园丁的右手原有六指,年幼时受同伴嘲笑就狠心偷了他父亲的刮胡刀生生地割下两个手指下来,料着有十个手指的人能笑有十一手指的人,而只有九个手指的人自然是更胜一筹的;他怕父母找到自己的断指送到医院为他接上,就把那两个手指扔去喂狗。只是他后来因自己只有九个指头仍吃了不少苦,这倒又是旁支的老旧故事了。园丁虽只有九个手指,却弹了一手好吉它,可他并不常弹,仅在少数几个场合下才用隔夜的茶水洗过那把他自己组装的吉它,先仔细端详那无脸无脚的乐器,看累了就上床睡个半小时才起来弹;在有猫叫春的夜晚,他刚合眼就被那些声音粗哑又凄厉的畜生给惊醒了,只得慢腾腾地起身,吐了浓痰,喝过浓茶,才拿出那个比普通吉他少一根弦的家什弹奏起来。
云起楼看着窗上跟着和弦乐节奏而随风摆动的绸制窗帘,推开覆在他身上白丽泉道:“厌了,腻了,更是累了。我们今晚就别折腾了,静下心来看窗外的月光,听窗外的音乐,或许还能洗去你我身上俗恶。”白丽泉冷哼一声就跃身下床,赤着身翻箱倒柜。云起楼问他:“你做什么,吵什么呢?”她问道:“你的烟放在哪里?我的嘴发起懒来了,乏味的很,想抽口烟匀匀味。”他没理会,径直走进洗手间小解,出来时见白丽泉正在门口等着,问他道:“你诓谁呢?怎么就腻了厌了,还看什么月光听什么音乐?!你脑子里不是钱就是欲,还说洗什么恶俗,那东西没影没形的,怎么洗?”
云起楼躺回床上,朝白丽泉招手道:“你过来。”她扔了烟,跳到他身上,笑道:“月光不好看么,音乐不好听么?怎么又想到我了?我就知道,你这辈子终归是要耗在我身上才算值得的。”几句话逗得他呵呵笑。云起楼提手摸她的脸和肩及颈脖,刚开始不说话,仔细看她,随后轻声咳了几次,突然就用力卡住对方的头,又拿手挡住她的鼻,附在那人的耳上说道:“你去叫杏彩过来。”她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她睡着了便轻轻摇她,又说道:“你别想多了。我晚上喝多了咖啡,睡不着,想打牌聊天,你叫她过来。”白丽泉咳得停不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要是玩笑话倒罢了,否则的话,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去叫的!”云起楼马上起床,边穿衣服边说道:“那你就死在这里吧,我自己去找她。还打算把你留在身边,今后有所重用,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了,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成,哪还敢对你抱什么希望?我看这样吧,明天吃过早餐,你就把东西收拾了走人,所有你用过的东西都带去吧,毕竟同床共枕一场,不好意思叫你空手走人;只除了一件,把你的那个乖妹妹娄杏彩留下来。我放你走,但我不许她走!”她忙起身,站在床边发了许久的呆,黑暗中认不清他的脸,忙伸手拦住他:“还是我去请她。你现这副样子去找她,要吓到她的。还是由我去吧,我说的话她倒是能听得进些。”
园丁终于弹乏了,收了乐器去睡觉。娄杏彩闻到烟味便醒过来,夜色中有人蹲在她的床前,她下意识要去开灯,手被那人按住:“别,别开灯,我怕扎眼睛。灯光烈烈的,有时比太阳还坏呢,比太阳还”娄杏彩听出是白丽泉,迅速下床抱住对方:“他又欺负你了么?”白丽泉推开她,小声说道:“他找你呢,叫你跟我过去一躺。”
“哪个找我?是他么?他找我什么事?这么晚了,这样黑的夜,他好好地找我做什么?我的好姐姐,你就说我睡着了,告诉他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罢。”
未完待续,两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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