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1》读书笔记第三篇
历史学家们始终在寻找关于欧洲人进军美洲对印第安人口数量造成的冲击,不愿意去接受那种高到离谱的误差推测,归根结底是不愿引起道德震动。
单一人群拥有多种人类白细胞抗原,作为一个整体,这一人群就能存活下来。但是更为广泛的基因组合,对种族本身对优越性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十七世纪原住民彼此为敌,也将病毒从一处传染到另一处。美国独立战争接下来的几年里,病毒潜伏于当地,就像一名狙击手。接种活动的宣言能够让《独立宣言》黯然失色。1776年阻止大陆军攻入魁北克的正是病毒,而非英国人。历史学家说乔治·华盛顿最英明的举措之一就是在1778年冬天在福吉谷期间给部队展开接种工作。如果没有接种,天花疫情会轻而易举将殖民地回到英国手中。
病毒的反复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1780年之后,天花病毒似乎在冲走塔万廷苏尤之旅。欧洲人熟谙无情的检疫隔离之道,一旦发生疫情就逃。但是那个年代的原住民对防护措施一无所知,还会守在生病的亲人身边,他们不理解病毒会由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就像伤口不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在墨西卡人迁移至墨西哥盆地后,其历史也从此开始。在特奥蒂瓦坎在1200年前后亡于内部纷争后,墨西卡人和其他几个群体一拥而入。并形成了特诺奇蒂特兰,是唯一可与特奥蒂瓦坎在规模和财力上相匹配的势力。墨西卡也是三国同盟中最强大的国家。
在对仪式性的公开屠杀的喜好上,三国同盟和欧洲十分相似。二者公开行刑都伴随着宗教经义的朗诵,二者的目标也都是创造民众对政府山呼海啸一般的忠诚,墨西卡的做法是追溯帝国精神的合理性,欧洲的方式是重树因犯罪行为而受损的君主的神圣力量。
而在审视死亡这个命题上,诸多文明的哲人都曾从死后来生的前景那里寻求安慰。但墨西卡人摒弃了这种慰藉,因为他们苦闷于无法确知魂灵的归处。“彼岸黄泉可有花开花落?”如果不是绝大多数,至少多数智者对生命的认识都与纳博科夫相近:我们的存在只是两片黑暗的永恒缝隙间的一道短暂的光。
片刻的生灵怎么去理解持久的概念,这就像是让石头去理解死亡的意义一样。
人类能够在某一节点碰触到那些潜藏于我们朝露般短暂的生命之下的持久真理,这一节点就是艺术创造的时刻。一名墨西卡人说:人类只有通过艺术,才能接触到真实的世界。
独立于其他大陆之外、并在一千年里取得蓬勃发展的美洲,是新观念、新梦想、新故事、新哲学、新宗教、新道德、新发现以及精神世界的其他产物的无尽源泉,比各文化之间的相互影响更为壮观、更具人类特色的历史进程,古来鲜有。仅仅是欧洲发现美洲这件事就引起了学界骚动,可以想见,如果印第安社会能够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将会引起多么大的一场骚动。所以美洲本土社会的瓦解不仅是这些社会的损失,也是全体人类事业的损失。
任何一种文明的消逝,都是整体人类的巨大损失。可以想见,如果没有欧洲的影响,现在的美国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历史与文明。但是一切都不存在假设。
墨西卡人不认为战争的目的是歼灭全部敌人,所以他们放过了科尔特斯,这是一个代价沉重的错误。为此,三国同盟于1521年头像,自特奥蒂瓦坎以来屹立千年的帝国传统终结。
欧洲人及其在美洲的后裔对印第安人的浩劫应该负道德责任。罪行不易代代相传,责任却是可以的。从长远来看,重要的不是很多人死了,而是这些人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