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故乡——论《孟安卿》中故乡的建构、解构与重构
这篇小说叙述了孟安卿少年壮志时离家“狩猎”、中年感受到荒凉而归家、最终因与家乡人事之间产生的陌生感而再次离开的故事。小说中对于孟安卿的青梅竹马姨表妹着墨颇多,但最终还是落脚到了故乡“果园城”本身,通过孟安卿对故乡的回忆、靠近与远离三个过程,完成了对孟安卿故乡的建构、解构与重构,因此,笔者欲从以上三个角度入手来分析这篇小说。
回忆:白月光——故乡的建构
孟安卿已经离开果园城十二年,却突然想要回来,最令他记挂,便是故乡的人儿——他的姨表妹。他与他的姨表妹从小感情就好,如果不是他当年离开了果园城,或许他俩早已结婚,这对于孟安卿来说是一个遗憾。然而正是因为有遗憾,姨表妹才能成为孟安卿心中的白月光,正如果园城,只有在孟安卿离开后,这里才成为他所挂念的故乡,白月光与故乡建构,都建立在孟安卿远离着他们的基础上。
小说的前半部分,用了很多的篇幅来写姨表妹,写孟安卿离开时她的伤心,写她的美丽与能干:“她的两只大眼睛看人时候从下面滚上去,像在人家心上打闪……”而越是写姨表妹的伤心难过,越衬托出孟安卿的不舍与牵挂,越是写姨表妹的美丽能干,越能凸显故乡在孟安卿心中的美好。这些对姨表妹的描写,全是过去的事,是孟安卿的回忆,通过对孟安卿姨表妹的回忆,小说将姨表妹的人物形象勾勒了出来,而故人立住了,故乡也就立住了,在描绘姨表妹形象的同时,小说也完成了故乡的建构。
靠近:白云苍狗——故乡的解构
人们常说“物是人非”,但往往变化的不仅有人,也还有物。孟安卿回家时看到鸟儿被他吓飞,觉得惊讶;看到果园里衰老、被砍伐的树,觉得失落,果园城的环境在变,这带给他一种陌生感。而实际上十几年的时间里,物是一定会变化的,草木荣枯、花开花落,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住在城里的人渐渐熟悉了这些新产生的变化,只有远离这座城的孟安卿对此感到陌生,一瞬间他就与自己的故乡格格不入了。不过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是因为孟安卿抱着一种“外来人口”的心态来看这些变化,才会首先产生失落感,而不是新奇感,他早已将自己视作外人,只是自己还未察觉到。
人的变化包括两个层面,一个是孟安卿自身的变化,另一个则是他人的变化。孟安卿自身的变化,体现在他的变老,小说中写到他从旅馆出来前干了一件事:“在里头关两小时,仔细地从鬓角上拔掉几根白头发。”他已经从青葱少年变成了有白头发的中年人,从他拔头发这一点来看,他是很在意他在姨表妹等人心中的形象的。但可想而知,姨表妹也不会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可爱少女了。他人的变化体现在卖梨膏的人身上:儿时卖梨膏的商贩现在变成了卖香烟的,不止是所售卖的物品不同了,它们所承载的东西也变了,梨膏象征着孟安卿快乐的童年,而香烟则意味着对现实的妥协。而真正击倒孟安卿的,是当他问卖香烟的人是否认识孟安卿时,卖香烟的说压根不信有这号人,孟安卿的存在被他故乡的熟人所否定了,他已被故乡忘却,成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故乡在此层面上将他驱逐了。
小说通过叙述孟安卿靠近故乡的一路所见所闻,展示了故乡的人与事的变化,从而完成了对孟安卿记忆中那个故乡的解构。
远离——故乡的重构
解构主义批评大师米勒说过:“任何一种解构同时又是建构性的、肯定性的。” 孟安卿的故乡在被解构的同时,也在被重构着,小说中作者特意避免了对姨表妹一家变化的叙述,而让孟安卿没见姨表妹便直接离开,这使得孟安卿还能够保留住姨表妹在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孟安卿自己亲眼目睹的变化后的故乡形象与停留在记忆中的姨表妹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又重构起了孟安卿故乡的形象。孟安卿离开果园城时,“珍重地将果园城买的香烟塞进口袋”,这是他重构后的故乡形象的象征。但重构后的故乡,已不是原来寄托着他无数思念、给他心灵慰藉的故乡,原先渴望回来的孟安卿,最后选择了离开,他的心灵归处,还有待他自己重构。
小说通过对孟安卿故乡的建构、解构与重构,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现代异乡人对“故乡”的追索与求而不得。故乡,产生于离开的那一瞬间,也瓦解于回来的那一刻,但在某种程度上,记忆中的故乡是可以一直存在的,它依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供追溯与休憩的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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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x 赞了这篇日记 2023-11-25 21:4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