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节

远在禄劝的梅梅最先开始,是在医院里待过一段时间的,那会儿给人的印象一半觉得是在陪床,一半让人觉得他自个儿不舒服了。直至前些天,他收到了人家给买的少许吃吃喝喝的慰问品,发了个圈儿,大家方才知道是他自个儿不舒坦了。就在他不舒坦的时候,我们浑然不觉,只是跑到他唱吧听他唱的那些美妙动人的,隐约带着有趣可爱夹生的来自南方特有的儿化音的气息。如此一想良心深恨我们真是后知后觉、麻木不仁且毫无心肝的一伙子狐朋狗党。但是本心又属实觉得委屈,因为我们实在是关心梅梅的呀。好比我们关心每天天会不会下雨,路不不会堵车,上工会不会顺顺当当,收工能不能整点儿回来一样。 就在这会儿,南方来了一大群木头,需要我们去帮着弄。头天里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淋湿了的衣服,湿歪歪潮腻腻冷呼呼的叫人不舒服,于是乎索性全都洗干净了。于是乎,想起来次日要去搬东西的衣服也没了。所以就有一人穿了一身耀眼的白色去了人家。主家也有洗的衣服,挂在院子里一棵树和窗户的铁栏杆儿之间扯着的一根绳子上头。因为太阳虽好,风却很大,那衣服虽然离开地面不过几尺而已,疯狂摇摆间让人就担心它们随时要掉下去万丈悬崖那样不踏实。 来的路上,他觉得,似乎要是木头太多的话,应该是用专门的叉车才对,或许自己只是打下手敲边鼓那样,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及至到了之后,主家见他这衣服白的,问他: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儿,回头干活儿都弄脏了。 “我昨天把衣服都洗了,忘了这茬儿了呗。”他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就给他回去拿了一身旧衣服来叫他穿着干活,那木头看来不是很规整,有粗有细,有大有小,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刨来的大树的墩子连着地下的根茎带着褐色的土坷垃。 “你还叫了谁呀?” “就你。” “俩人儿,弄这么些嚒,我的天老爷。”他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就问找一副手套带着。 “慢慢儿弄吧”主家说:别看多,其实也没多少。 “这谁家的木头?” “有人家要嫁闺女了。” “应该请你到他们家给打一套家具。不是把木头全堆你们家来。” “我得看孩子嘛。” 他听着就笑,这孩子就和个小尾巴一样,走哪儿跟哪儿。恍然他说:对呀,你带着这小尾巴去那家干活儿也一样嚒。真是死脑筋。 主家说他不懂,他就觉得或许真的是另有隐情吧,也就不再多问。 细看那木头,有柳木,杨木,枣木,榆木,少许不规则的松木。抬着抬着,就发了汗了。然后肚子叫饿,喉咙叫渴,他们一边弄,一边商量待会儿吃点热乎的,整两盅酒。主家说:酒我就不来了,你知道我是不能喝的,一喝就多,一多就醉,一醉就吐,一吐就睡。没的白耽误大半天活儿,我这等着交工呢还。 他说的这话不错,确实不能喝的,估计真要喝起来,喝一口啤酒应该勉强能够。他提议不然喝茶水吧,问起来他:你们老家有种茶叶不错。你小时候经常喝吧。 主家翘起来嘴角笑了下,然后摇头。 “不常喝?” “嗯,喝不起。”主家说:“忙时和我妈打小工给人到茶园子里摘过,没喝过。” 这伤心的往事,叫他想起来乡下老家常说的:“卖鞋老儿光脚跑,卖油娘子水梳头”的话来。 木头总有抬完的时候,家具也总有打好的时候,那五花八门的木头打出来的嫁妆的家具,感觉应当和佛家的百衲衣是一个道理。好比人生的酸甜苦辣,离散聚合。好比梅梅的病,也该好些了吧,好比主家的日子也该改善了吧,好比惦记的人也该见着了吧。 这给人做活儿打家具的主家姓王,梅梅真的姓梅。 和大 2021年10月10日星期日 14时20分在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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