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

睡得不错，醒得很早，天气晴好。可是懒得出门，就想在家里呆一天。 连续出门步行很多天了，每天几乎都在万步以上，不奢求能够强健起来，只望不会一直羸弱下去，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现在其实不怎么好，许多只有自己知道的毛病，有些是不可逆的，多少有点影响生活质量。但我是个能对付的人，可以忍受毛病，只要能够哪怕很勉强地自给自足打理日常就已满足，质量差点也没什么。人最理想的状态在少年时，那时什么都好。说归来仍是少年，却是哄自己的，老了就是老了，身体既不是少年的身体，心态更非少时心态。最不可逆的是时光，时光的包浆是洗不掉的，酸蚀碱咬也洗不掉。它一旦裹上身来，便如影随形，永远都在。老气横秋，老态龙钟，老迈年高，老奸巨滑，老谋深算，都是你的包浆。想再少年，不可能了。 在家偷一天懒，也许须补三万步，不管它。 只是户外秋色又老一天，有点可惜。 主意打定。泡浓茶，开空调，安然静坐。天气略微有点热，本应该能够忍受。但哪怕只有一丝忍受加身，就是躁烦之源，可以迅速发酵，人便坐不稳当。想真正地静下来，温度一定要合适，身体不能见汗。所以空调是一定要开的。一点清凉意，是令人忘却肉身的必要条件，信不谬矣。 肉身须敏感，方可领略许多人间真味。 肉身亦应被自己忘却，方可忽略许多人生苦楚。 有时候人真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只剩精神活动，只余意识之河默默流淌。好像睡着了，分明又是清醒的，在慢慢饮茶。曾经多回忆，往事纷至沓来，杂然无序。现在回忆越来越少，多是当下的生活碎片，缤纷如秋，花叶斑斓。 当然，前一秒的事现在去回想也是回忆。 通常所说的回忆也许有个时限，半年前，一年前，或者更远。 越远的回忆越打动人，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不这么认为。 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一整天。 可是，得起身做饭了。 饭来张口的日子，此生不作指望。 所以，没法坐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