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oolgirl byebye：花需要水，我需要恋爱 | 麻乐音乐专访

雪山、草地、大海，遛狗、逗娃、晒队友，不是在旅行，就是在露营，这是什么神仙日子？乐队Schoolgirl byebye的微博上，百十来条帖子，都是生活情趣，零星的巡演和专辑信息点缀其中。

他们不像其它乐队那样，总将骨感的现实堆在首页——频发巡演信息依然卖不动票。Schoolgirl byebye的演出几乎场场卖爆一票难求，2020秋天开始的一年里，他们用主题“人是软弱”的两轮巡演，证明了自己是中国最卖座的乐队之一。

9月1日，Schoolgirl byebye发布全新专辑《恋人》。清亮简洁的编曲，渲染着恋人关系的方方面面。“恋人”关系，是Schoolgirl byebye的源头，主唱杨越与鼓手更生仔为恋爱而组建乐队，更生仔的鼓还是杨越教的。

“恋爱一直是我们生活的中心，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这层感觉，可能我们谁也没有心力去玩乐队了。”更生仔在最新的麻乐音乐专访里回应，即便步入家庭生活，她和杨越仍保持着恋人关系。

Schoolgirl byebye的音乐风格日渐成型，他们早已跳脱风格化、类型化的限制，从最初硬朗的摇滚，进化到现在吉他声起便知是Schoolgirl byebye的多元表达。

今天让我们透过“恋人”的滤镜，细细打量Schoolgirl byebye的浪漫主义。

采写：麻乐

恋人 好的恋情不用刻意维系

麻乐：为什么专门围绕恋人关系做了一张专辑？或者说怎么想到把“恋人”这个主题发展成了一张专辑？

更生仔：哈哈哈就像花需要水，我需要恋爱。

杨越：因为我和更生仔在谈恋爱，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麻乐：作为已经步入稳定家庭生活的创作者，写有关恋人或恋情的歌曲，对你们自身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更生仔：我在写歌词时，不会预想听众在哪。那我会设想什么样的人在看这份歌词呢？就是一个人，我自己。《如果你在》这首歌，也会有人想到的是昔日情侣，或者是暗恋的对象。所以，尽管作词人有各种各样的初衷，当歌曲发出去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取决于他们生命中最珍惜的关系。如果是年轻人，恐怕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恋人吧。

杨越：我觉得稳定的家庭生活和谈恋爱是不矛盾的，我自己一直在恋爱的状态里。

麻乐：恋情里最关键的是什么？对于经营恋情或维系情感关系上，有什么心得或窍门？

更生仔：恋爱都是很偶然的，首先是因为碰巧认识了。如果不认识，也就没可能爱上对方，而且也不是在认识了所有人之后才知道自己爱什么，因此有的人，会在认识了别人之后，发现自己原来更想选择这个人，这个欲望也很合理。我没什么窍门，因为我恰好就谁也不认识，而杨越已经满足了我对恋人的想象。

杨越：恋情里最关键的是真诚。一段好的恋情是不用刻意维系或者经营的，大概是上天比较眷顾我们俩。

恋曲 慢一点去感受这些独特

麻乐：这张《恋人》里一首歌的创作过程通常是怎样的？以《恋人的预感》为例。

更生仔：《恋人的预感》写得挺快的。人在深夜睡不着时写出来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笑），到第二天醒来，带着理性再去看昨晚写的，竟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所以我就拿给杨越看了，他看完歌词，一边弹一边唱，我记得第二天上午，这首歌就成型了，后面也没再做过任何改动。我们都不太喜欢改歌，包括段落、歌词，如果做出来很不满意，就整个都不要了，跟画画一样，再拿一张新的白纸。

杨越：我会先拿到更生仔创作好的歌词，通过我对歌词情绪的理解，哼唱一个类似情绪的人声旋律，然后通过人声旋律去发展编曲。

麻乐：为什么《恋人的预感》是Schoolgirl byebye最想留下的一首歌？

更生仔：只是我个人最想留下的歌哈哈！因为我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像80年代的抒情诗一样。我一直觉得真正的爱是慈悲，就是“你能为我悲伤”，而不是“你使我快乐”。另一方面，杨越写出的旋律和歌词也结合得很好。

杨越：因为大家都很喜欢，而且不管是曲风还是歌词表达都很有乐队的特点。

麻乐：专辑中歌曲大多是中板慢板的抒情歌，音乐呈现上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多柔和温暖的编曲表达？是否担心听觉感受雷同？

更生仔：不担心，一张专辑要维持一个水准或者一种氛围，需要在整体上把控，我们尽量让一首歌和另一歌，一听上去，就是这个乐队。而不希望每首歌之间毫无联系，似是而非。

杨越：其实整张专辑说得上柔和温暖的只有三首歌，而这三首歌的情绪和色彩也是完全不同的。在我的感受里，把音乐简单粗暴地用风格去拆解，甚至于划分为“快歌”“慢歌”，或者“躁的歌”“不够躁的歌”对于评判音乐本身来说是有点遗憾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角度不同，对于我们来说专辑里的每一首歌都是完全独特的，希望大家可以慢一点去感受这些独特。

麻乐：专辑作词全部是更生仔操刀，通常什么事情或情境会刺激更生仔的写作思路？

更生仔：我本身是个比较敏感的人，先忠实地记录自己的心情与体会吧。写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不错的音乐，说不定全部不行，但还是先写下来吧。

麻乐：如果恋情已经不再是现实生活的中心（也或者是仍然处在恋情的状态里？），如何将恋人关系延展出这么角度写进歌？

更生仔：叫《恋人》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俩的关系。在遇到了外界的刺激之后，我发现世界会一下子缩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恋爱一直是我们生活的中心，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这层感觉，可能我们谁也没有心力去玩乐队了。

杨越：恋情对我来说不只是当下的感觉或者状态，和更生仔在一起的每一幕点滴和喜怒哀乐，都会被我时常从记忆里拿出来回味，所以就像《爱的乐园》里写的那样，那是“一种感觉”，而可能我比较需要这种感觉，所以在写歌的时候也比较容易进入这种感觉。

麻乐：专辑里《人间椅子》跳出了恋人的主题叙事，节奏相对更快，表情更激烈。这首歌除了来自电影和寓言故事的启发，“变成椅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状态？

更生仔：在人类世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也常因失败而痛苦。如果变成椅子，就可以回避痛苦，甚至回避对死亡的恐惧。就像人们多年之后，再返回切尔诺贝利，废墟之中看不见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但你还是可以看到几把椅子。

麻乐：“难过的小蛇”现在开心起来了吗？更生仔首度开嗓献声，体验如何？

更生仔：还会有些难过。这首歌我只唱了两遍，后来听录音师说可以了，我还追问他，要不要再唱几次，他说其实该有的音色和频段全都有了。我没想到第一次录音这么顺利，唱卡拉OK还会破音呢！由于只唱了两次，我总感觉自己能唱得更好，但这种“更好”可能是我的假想。

麻乐：预期Schoolgirl byebye的音乐接下来会朝着什么方向走？

更生仔：我觉得接下来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变化了，我们的风格已经很明显，我希望以后的作品都能带有乐队的色彩，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我们。

杨越：我们会真诚地创作，你不知道你明天的心情心境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未来音乐的方向，我不确定，但是一定是我喜欢的。

恋演 不再寻求与世界的和解，才能与世界真的和解

麻乐：更喜欢巡演的生活还是喜欢在录音室里？

更生仔：我更喜欢巡演，巡演使我快乐！

杨越：只要和更生仔在一起就都喜欢。

麻乐：伴随新专辑推出的新一轮巡演有什么特别之处？

更生仔：特别的地方应该是，我会登台唱歌！

杨越：特别的地方是我会打一首鼓。

麻乐：Schoolgirl byebye的演出个性有两面，一面柔情似水，一面电闪雷鸣，后者是否是因为主唱杨越将生活里积累的愤怒全倾泻在舞台上？

杨越：其实我在生活里没有积累什么愤怒，可能那算不上愤怒，只是一种情绪，对生活或世界的的迷茫和迷惑，我想现在的我可能更愿意把精力放在感受和更生仔在一起的生活上，也许当你不再寻求与世界的和解，你才能与世界真的和解。

麻乐：每当在表演时展现暴怒甚至歇斯底里的一面，杨越自己的体验或意识是怎样的？

杨越：其实在演《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这首歌的时候，我更多的是代入到佐杜洛夫斯基的视角，为他不平，为他疑惑，为他呐喊，和他共鸣。感谢这首歌可以让我在内心深处和他产生这样的联系。

恋己 学会去接纳原本的自己

麻乐：最后一首有关浪漫主义者的小结里，“我熟悉那些嘲笑，但我从未改变”这句残酷又让人振奋。浪漫主义者为什么会遭到嘲笑？

更生仔：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我看过下面这则故事。在某座山的山脚下，有祖孙二人在那里养小斑鸠，在那座山的另一边，有另外一对祖孙在养雏鹰。后来小斑鸠和雏鹰都长大了，都学会了飞。某一天，它们都被放飞到空中。之后呢，那只鹰把斑鸠给吃掉了。在大山的这一边，祖孙俩因为辛辛苦苦养的斑鸠被吃了而痛哭流涕，而在那一边的祖孙俩却欢天喜地的，因为那只鹰第一次学会了捕猎。明明是一件事，在山的这边和那边，人们的悲欢却截然相反。说起来，1975年，皇后乐队去日本巡演的时候，也接受了一次采访，当被问到“你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吉他手布莱恩·梅说：“人与人之间的充分理解。” 嗯，这个梦想很打动我，正因为现实中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吧。

麻乐：面对嘲笑还坚定下去的力量源泉来自哪里？什么支撑着你走下去？

更生仔：我觉得可能还是创作的激情。这一路走来，我放弃了让那些对我毫无兴趣的人接受我的努力，并学会去接纳原本的自己。

Schoolgirl byebye，从左到右：贝斯手郭栋、吉他手黄一凡、主唱杨越、鼓手更生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