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郊区考现学”展览提案
我工作的画廊所在园区已经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区。今年画廊做清洁、做饭等工作的阿姨在画廊后院里种了不少株番茄,非常香甜,用手搓一搓番茄叶子再闻,也是香得很。结了不少果实,我们吃了一些,还有的经雨打腐烂掉了。这个展览的引子可能就是这些番茄。疫情和随之伴生的障碍使我们的眼光从远的地方转回了身边的经验。(这让我想起鲁迅的《故乡》这篇小说,也许是时候重读一下了。)
小述“郊区”
对于郊区的兴趣首先产生于对我们日常生活与工作环境的兴趣。对于艺术从业者而言,尤其是涉及制作实际的、物理的作品的艺术家而言,生活在郊区几乎是一种必要条件。郊区提供了较大的空间与相对低的房租,对于噪音、气味也更能容忍。
一般来说,郊区的定义是城市外围人口较多的区域,通常商业区较少,而以住宅为主,或者还有相当程度的农业活动但属于城市行政辖区。在北京,我们很容易想到平谷、门头沟、宋庄等区域。随着城市化进程,现代的城市已被细分为不同类型,市中心区(inner city)这个词在当代的使用,就相对于各种不同的郊区(suburb)而存在。在英文语境中,suburb从17世纪起,一直指外围、较差的地区,而这种意涵在形容词suburban的一些用法里——指“褊狭”(narrowness)——可以看出。(芒福德《关键词》)
郊区在发达国家的另一面,与闲暇、舒适、安静又相对便利的中产阶级社区相联系,这得益于汽车这项发明的普及。在我们当下的语境中,则又有另一种郊区的类型:城乡结合部。租金低廉,离商业、工业区不远也不近,通常缺乏有序的建筑间距与规划的公共空间,但这些看似不值得关注的地方有时又能野蛮生长出文化(比如五条人乐队的流行歌,比如2016年过世的Julie Becker在洛杉矶Echo Park创作的大量艺术)。
郊区与“风景画”
在这一展览中,我们试图稍微地扩展“风景画”的外延,也许换一个说法“风景图像”会更恰当,但图像学尚未进入我们讨论的核心。“风景画”这个词在这个媒介并不限于架上绘画的展览中是一个供讨论的概念而非具体指向某几件作品。
如果带入形而上层面的“画家之眼”看待郊区,它首先意味着进入人与人造物密度渐渐下降的区域,多数郊区与土地有着更近的联结,让人深处诸多待分类而一时难以分门别类的植物、矿物、昆虫、鸟类之中,并不时地有机会目睹生产——一棵柿子树的瓜果,或蔓延的瓜藤下结出的一只瓜。对于一个五谷不分的城市居民而言,一开始很可能是傻眼了的茫茫一片,一种无法辨认一物的空无(nothingness),但绝不是“没有东西”。在这种全景的包围中作画,必然要求画的人抽象出画面。
“风景画”的构词中,“风景”这一词本身就包含了一种“自然的图绘”的含义。西方风景画从人物的背景或者历史、神话的布景中成为题材,最著名的例子是印象派的实践,《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以及大卫·霍克尼的许多作品)则通过对人与物不加区分地表达,将岛上的中产阶级的人们风景化了,而风景化的人也是现代文学的发明之一。在中国艺术传统的语境中,与风景画关联的是“山水画”这个历史概念,山水画中的物是一群象征的集合,有着与陶渊明、谢灵运诗歌相联系的从具体出发,终于“玄远”的思想起源。保罗·瓦莱利认为在风景画的支配下,“艺术的理智性内容的减少”使艺术失去了作为“完整的人类行为”的性格。
下面引述一段费尔南多·佩索阿的话,暂作为这一段的结尾:
“我看到没有自然,自然并不存在。有山峦、山谷和平原,有树木、花朵和青草,有河流与石头,但是这一切并不属于一个全部,真实的真正的整体是我们观念的疾病。”(卡埃罗)
展览呈现的可能性(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A 渐变与密度:渐变的墙面与渐变的视点,渐变的墙面与密度的变化

B 视点的变化:根据作品的视点扭曲展示面

C 浮动的文字:Lisson Gallery London2018年做的Richard Long个展,文字(抽象地)作为一种浮动的景观来阐释作品(图片来源于Lisson Gallery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