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8日
11月6日
我带了乌利塞斯的《透明的水》,准备在诗社里分享。最后我没有拿出来,绝对不是因为自尊心的缘故。
11月7日
我再一次经过了那家咖啡店,它藏在连接两个教学区之间的一溜低矮建筑里,有些时候,我图省事,会穿过那些看上去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建筑,直接从西区来到东区。其实它们在某些时刻会摇身一变,变成提供饮食的地方。例如那个咖啡店的对面,在清晨(仅仅在清晨)卖一些传统早餐,咖啡店紧挨着的二层建筑,上午十点之后会经营起午餐,夜晚九点过后,如果你鼓起勇气走上黑暗的楼梯,会发现里面又变成了另外一副光景。我当然不是说我没有勇气,只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亲自验证这个说法。这回我找到了咖啡店的招牌,叫清醒社群,或者清醒社团、社会?我不知道,只有清醒是确定的。这次我又错以为它关门了,直到坐在前台后面的一双眼睛把我吓了一跳,他们干嘛不把灯光调的明亮一点?我想,是什么定义了咖啡店,是菜单上的咖啡吗?因为据我上次对他们菜单的观察来看,他们也提供一些鸡尾酒,龙舌兰,日本酒,香槟等等。如果深夜时分,清醒社群里面充斥了一群喝醉了的人,我想把它称作酒吧会更合适一些。如果这帮大学生恰如其分地仅仅是为了喝一杯咖啡而来,那么它该被称为咖啡店。最后我得出结论,在早晨10点到晚上大约8点半的光景,这里可以被称为一个咖啡店,毋庸置疑。而那之后,这里便是酒吧了。后来我在路上想,我错了,更准确地来说,大家到这边都是为了调情,这里应该是个调情店。一个名为清醒社群的调情店。
11月8日
今天我的状态不错,原本我认为我会暂时缺席诗社的活动,但直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决定参加。多了一些新面孔,莫桑(他最近的精神状态还算凑合)介绍了一位新成员。他的名字我忘了,因为莫桑只说了一遍,他就自称卡尔,卡尔,为什么要起这么怪的名字?没有人解释这个名字的由来,好像没有人在乎。卡尔很健壮,我忘了是他自称,还是来自我的第一印象认为,他一定喜欢大海。下面是我认为的:他位于健谈和绝对沉默之间最准确的中间点。我看见利亚,她身边坐着另一位女伴。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说。利亚回报以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一口气。现在那天晚上的谈话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或者默契了。莫桑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批判他手中的诗选。接下来我们进行了一场最短的诗的即兴书写,这最开始是欧田提议的,我不得不承认算得上一次不错的诗社独创。死者祷告。顽固的遗忘。树木在思索。寄生物的眼。谜局赘述。聪颖巨人。山脚下的松树。我们一开始书写,然后阅读,之后我们开始不约而同地略去将它们写在纸上的过程,直接说出来。怨恨的种子。警惕的捕食鸟。治愈的爱情。绝望的爱情(大家都笑了)。疯狂之路。唇间的诗。昔日的生活。隐隐闪亮的月亮。深夜的峡谷。裂变的伤口。湛蓝天空。云的边缘。音乐般的梦。梦般的音乐。崇高的计划。卡尔对两三个人说我太爱这个社团了。他的脸上挂着非常长久的微笑。之后,我们互相分享一些诗歌。我拿出乌利塞斯的《透明的水》,它已经被我折起来、标注了许多地方,我随便翻到一页开始读起来:他的多梦之夜是他可以栖身的深不见底的水潭,而黎明中涨潮的大海是他想象中得以藏身的归宿。我读完之后,一番沉默,我分不清是大家仍在思索那些句子,还是在等待令人尴尬的无言快点过去。我认为二者都有。这时,我觉得我正将黑夜慢慢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