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名场面补遗:吐血后的二三事
(这一篇是应一位爱温朋友要求附加的,超长,多图........)

一、梦开始的地方
温客行的身世非常凄惨。
我们过于被他千变万化的美吸引,常常忘了他的美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孕育生长的。在第23集温客行吐血后的病态下,这种明亮与黑暗的对比,又臻至另一种殊境。
阿湘不眠不休地照顾和守在温客行身边,阿絮过来瞧他,从阿湘口中得知温客行小时经常卧病在床,但从未吐血昏迷,他小心翼翼地打听他的入谷情形,却被警醒的阿湘拒绝了。
阿絮遣她去休息,自己则守在温客行床边,发现他正处在梦中,于是紧握他手。从一场鬼谷的噩梦开始,温客行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时空里。

那是十几岁的他,似乎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跪在大殿内,接受鬼主鞭打的惩罚。
“阿行错了,请谷主再赐教。”他面无表情地说,疲惫的小脸上布满淤痕,唇齿间浸满了血渍。
“这就对了,你要记住,这里是鬼谷,不是山谷的谷,而是蛊虫的蛊,只有强悍狠毒到吞噬一切的蛊王,才有资格活下来。十万阴幽之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再一次鞭打在身上,温客行不哭反笑,令谷主大为满意:“人都怕疼,你不怕,反而享受疼痛,那就是你活,他们死。”
温客行继续笑。

“阿行,你打小入谷,自己能够活到今日,并且出落成这般人才,实属不易,本座是看好你,才肯调教你。”
温客行连忙表誓:“阿行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好,能不能熬成下一个万蛊之王,万恶之首,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另一鞭,随即重重的抽打过来——这来自恶的恩赐,温客行全然笑纳。
在鬼谷的经历,剧中并没有过多描写,这一集以阿湘讲述和温客行梦回的方式,让我们得以管窥他从前的境遇片段。在对白里,传递了诸多信息:
1. 温客行挨打是家常便饭,犯错被打是受罚,没犯错被打是受调教,还要感恩戴德,总之,他可以被这里的人以任何形式虐待;
2. 他被打时忍耐疼痛,以笑对之,心志坚如磐石,笑,是一种武器;
3. 他被迫喝孟婆汤,以意志暗中对抗,虽因此产生极大的副作用,不得不长期卧床,但最终成功抵抗药力对记忆中枢的侵蚀;

4.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谁忍得了疼,谁就能活。也即是谁强谁就活,鬼谷的生存法则是适者生存。这种绝境下养成的求生欲,既可以用来理解温周关系里的冲突,也可以理解他的整个复仇行为。
5. 出落得这般人才实属不易——揭示了他遭受了很多磨难,甚至死亡的威胁;
6. 老鬼主很看重他,应该教了他不少武功,并有意栽培,成为下一代接班人;妄加推断,老鬼主虽由温客行手刃,或许也是他期盼和心甘情愿的,死亡,不过是权力交接的仪式。
这个梦,代表着温客行的记忆在一点点苏醒。
他自梦中惊醒,如混沌初开,不知身在何方。

面前是阿絮焦切关怀的脸,为了不让周旭追究自己的病情,温客行将话题转到沈慎身上。
阿絮直言已经将沈慎赶走,虽他糊涂自私,但为人不坏,一时受人蒙蔽,可罪不至死,这些年也饱受了良心的折磨。
“良心?周子舒,你以为人人都有良心?沈慎既然有脸问我爹娘何在,我就该送他下去见他们!”(此处有响铃,以提示人物内心活动)


周絮急忙劝他:“有罪的是下毒的赵敬,其他几个,有他们的苦衷。”
温客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道:“你现在跟我说众生皆苦,难道我父母就不苦?坏人的苦衷就是苦衷,好人就该默默受死?”
他用力甩开周絮,忿忿道:“要做菩萨你去做!我宁可做万恶之首,永沦地狱,也不受这肮脏气!”




周絮自忖私自放走沈慎,只从当前道义出发,却忽略了温客行的立场和感受,歉意道:“老温,对不起,这毕竟是你的私仇,我不该替你擅作主张——抱歉……我是不想看到你的双手,再沾满鲜血。”
他担心温客行冲动之下杀掉沈慎,会像误伤高崇一样自悔,这才对沈慎的处置先斩后奏。
最后一句话显然成功安抚了愤怒的温客行,温客行收起怒容,给自己接受歉意找了个理由:“也罢,沈慎这厮若死在我手上,等若给了他偿命抵罪的机会,那便太便宜了他,就让他好好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五虎盟这帮狗……”


“等你痊愈了,我同你一起,去找赵敬报仇。”周絮抢过话头,许下承诺。
温客行投去感激一眼,点了点头,明明心已经柔软了,嘴上兀自强硬:“我本来就没事,就是口有点渴,你快伺候伺候我。”
他撒起娇来,连周絮也难奈何,笑了笑,转身为他倒了一碗水,还逗他,用不用换酒。
温客行接过水碗,掩饰不住的欢愉,饮水如饮蜜糖。他在乎周絮之深,由此可见一斑,面对对方擅作主张放走仇家,也不过是一句“我陪你去”的承诺,一碗解渴的白水,就让他明朗起来。而且在阿絮明示他仇人只应盯准赵敬一人,也没有任何反驳,给足了絮情面。


但是,温客行的仇人真的只是赵敬一人吗?
那些为了琉璃甲围攻容炫,导致甄家夫妇坚持义字被逼死扛到底,又因手握武库钥匙,被天涯海角亡命追杀的正邪两道,谁的手上不曾沾染了甄家的血泪?谁的心地,又是坦荡荡的一片光明无量?
所以温客行的世人皆可杀之论,固然有其偏激的地方,但他挑战的是最罪暗的人性贪欲,只要这贪欲不除,这世道就始终是污浊不堪的,不仅从前的甄家被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甄家被害,因为人心即鬼蜮。
温客行出谷后的目标绝不止于杀一个赵敬和沈慎,更为宏大,他要根除人心内的贪婪。把他的复仇行动只看作复父母之仇,就实在狭隘了。
这个理想,是他作为医者后代的觉悟,也是另一种医人不止医身,更要医心的使命感(当然他是出于仇恨,并没上升到那么崇高的地步),有点像鲁迅的弃医从文,当世道腐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心灵的崩坏,比身负顽疾更为可怕。

但这个理想,注定是痴人说梦,就算温客行灭绝了天下人,也只是灭绝了肉身,根本毁不掉人性固存的贪欲。或许周絮懂得这一点,因此才从一开始就反对他散播琉璃甲,谴责他错杀安吉四贤和误伤高崇,虽然他站在普世认可的正邪善恶立场之上,对鬼谷和出身鬼谷的温客行带有一层滤镜在先,但他毕竟是从挣扎了十年才幡然醒悟的政治漩涡中脱身的过来人,按理说,面对是非善恶,绝不该秉承正邪一刀切的单纯教条。
正与邪,是与非的二元对立辩法,在他心中如果是清明的话,那么他仍然阻止温客行大肆复仇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他上面给出的这句话:我不想你的双手,再沾染鲜血。这句话或许也呼应了小曹对阿湘的那句劝慰:你怎会不难过呢?你错杀了人,一定会难过的。
这便与安吉四贤那一问责不同,是出于些许爱意本身,其中固然存有是非判断,但也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为其考虑,哪怕温客行根本不会贸然杀沈慎——前一天晚上,那一掌完全可以要了沈慎的命。

关于温客行一句话就被周絮哄好之说,我认为并不是这样的,从后面与阿湘的对话来看,温客行根本没被周絮说服放弃复仇大计,他仍然期待着与世共焚。那么这句来自阿絮的关切,温客行是在感动下,对阿絮的一个安抚式的回应,好让阿絮不至于因干涉自己的私仇而过于自责内疚。因此他转换的极快,马上就撒娇要他伺候自己了,聪慧而善解人意。
喝完水,温客行又补充道:“要去,也是等你痊愈再去,五湖盟这帮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背信弃义,偏生盟主之位,落入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恶棍手中,这还不算报应?我现在看这些脏心烂肺,狗咬狗,可比手刃他们还痛快。”
言外之意,就算我不亲自动手,光看着他们自相杀伐,也可以快意情仇了。
这段补充非常重要,表明了温客行的两个意图,其一是宽慰阿絮,他的病不是一时片刻能治好的,温暗示絮,自己不会轻易行动。其二,温从未改变过报仇初衷,但为了不牵扯絮入局,故意向他透露自己不亲自下场也非不可。
因此阿絮走后,他对阿湘重申了自己的复仇决心:“有朝一日,我也许会被这头痛折磨成个疯子,但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我的仇人,都得死在我的面前。”
温客行,并没有被情感冲昏头脑,他清醒得很。

二、审美的最高境界:病态美
马未都将中国审美分为四个层次:艳俗,含蓄,矫情(刻意)和病态美。(几个均为中性词,无褒贬义)
艳俗审美一味追求色彩鲜艳的感官刺激,比如乾隆的五彩大花瓶,乡村的大红大绿被面。含蓄审美是若隐若现,藏而不露,比如唐诗宋词,比如李商隐的《无题》诗,情感隐翳于文字之下,留白写意。矫情审美,是刻意制造某一段姿态,如做旧的城墙,故意制造裂痕的瓷器,矫情是中性词,也是一种审美的方式。
病态美审美被视为最高审美层次,西方贵族的束胸束腰,芭蕾足尖舞,阉人歌手,以及中国的女子缠足,男旦和黛玉病弱之美。中国人的最高审美,是男子女性美,女子病态美。
由于身世遭遇,受到成长环境的长期压抑,黛玉的美有一种柔弱和虚弱,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娇袭一身病,泪光点点。这是一种天然风流却略带忧伤的美,一种不规则的美,是滴不尽的相思泪,菱花镜里,形容瘦。

温客行吐血和卧床的病中美,可以看作这一时态的“病态美”,不似黛玉整日汤药不离身,他素日给人的总体感觉是健康外放的。孟婆汤对其精神的控制之外,并没有任何医学意义上的疾病,周絮则相反,他身上有七窍三秋钉时时发作,因此他的感觉是向内缩的。
如若将时间线拉长,温客行被抓到鬼谷后,由于抵抗孟婆汤的药力,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一直生病卧床。再加上二十年不出鬼谷,在那一种极端残酷又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哪怕没有病魔缠身,他成人后的外貌和气质,也一定稍许异于普通人的样子。
譬如皮肤因少见阳光,呈现出玉雕一样的冷白色,长身玉立但身形清瘦,瞳孔颜色可能是偏浅的栗色,骨骼纤长,骨节并不宽大,肌肉不是猛男型,偏骨感等等,这些都是普通人对于长期被拘禁在一种极端环境下的美男子,所抱有的一贯想象,温客行十有八九都很符合。

因此除了演员本身自有的那一种超乎性别的阴柔之美,温客行的病中美,则强化了这种接近黛玉的病态美——昨晚吐血后,他昏迷了一天一夜,自梦中苏醒,起身半卧于床上,发丝散乱在胸前,用一只手臂强撑身体,但觉体力不济,气息不畅,想必急怒攻心,造成了气血亏损。他虚弱地喘息着,上半身也跟着呼吸而起伏,颤抖,进而抬起长密的眼睫,将目光投向眼前人。或是因为愤怒,他轻咬失血的唇瓣,那苍白却清丽的面容,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征服的欲望……

长发本就模糊了性别界限,再加上鹿角银钗,清亮的眸子,失血的嘴唇,过分精致的容貌,一些委屈,一些愤怒,一些撒娇蛮横,一些又甜蜜不设防的神态……何谈周子舒,换了任何人,坐在这一个尤物面前,说几百句甜言蜜语,递多少次水碗,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时的病态,让人难能一见,他邪魅妖冶、端庄明丽、天真无邪、千娇百媚的多重侧面之外,竟也隐藏着让人欲罢不能的病弱之美,这种美,与柔弱无关,而是自病中气质,饱含着一股倔强,因与强势的内核形成反差后,给人的惊喜。

对于温客行的病,鬼谷难辞其咎,想说一说鬼谷。
三、鬼谷的象征意义
在剧中,鬼谷被武林正道视为邪恶的存在,是善的对立面,恶的集中营,更像一座监狱和疯人院的结合体,却也是特殊人群的避难所。
首先,它地处于远离城镇的山区——青崖山,离群索居,封闭独立,就像一座《禁闭岛》,普通人闲着也绝不会踏足半步。
什么人才能被鬼谷收容?恶人、罪人、被霸凌者和疯子,这四类人,都为世所不容,一旦流落到普通人群,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关监。
恶人和罪人作恶后,不得已逃到鬼谷,天时地利,寻求复仇和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排除有一些天生的“性本恶”者,极端仇视社会,来到鬼谷尽情做恶,还有一些本身生理或性格存在缺陷,以至于为正常社会排挤,只好来鬼谷寻求避难所,这类人以喜欢吃生肉的食尸鬼和因为隔膜肌缺陷的开心鬼为代表。
遭受霸凌者,多见为女性。她们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置于男性的淫威之下,被逼得走投无路,比如被阿湘救下的云栽和红露,被于邱锋抛弃后又被他老婆欺凌的柳千巧。

罗浮梦泽属于第四种人:疯子。此疯非彼疯,并不是字面意义的理解,而是指代那些耽溺于某事某人不能自拔的疯魔者。罗浮梦本是大家闺秀,却因为深陷赵敬情网无法自拔,因情生恨,因恨生悔,乃至疯魔。投靠鬼谷后,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旧事,代价却不小,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一旦被往事刺激,就会置于崩溃发疯的边缘,且很难自行恢复。剧中第23集就情节交代,她被高崇抓回五湖盟,被赵敬刺激后,一直处于失心疯的状态,这个状态持续很久。
那温客行属于哪一类?在入谷前,他不是恶人,没做恶也并不具有天生恶的人格,出身医学世家,心地纯善,家世清白,根正苗红。也不存在任何生理和性格缺陷,他心智健全,双商都不低,更没有违犯过俗世法规。他跟随父母被追杀,被正邪两道围攻,应属于被霸凌者。

但鬼谷有鬼谷的收人规则,温客行被霸凌的经历,显然无法达到入谷的标准,因为在这个事件上,鬼谷本身也充当了霸凌者的角色——为了武库钥匙杀死他父母。温客行为了活下去,当着群鬼面噬父肉,以“疯子”的角色成功赢得入谷通行证。
他的疯,是假疯,是为了生存的不得已为之。入谷后,为了维持他疯魔的一面,他必须再创造出另一副疯子面孔。可以想象,要长达二十年保持这张疯脸的生动鲜活,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难度有多大。要在鬼谷立足所付出的代价,和勾践吃粪便,孙膑睡猪圈的屈辱,不相上下,无外乎形式不同罢了。

四、定誓盟 托终身
经历吐血以后,陈年往事一一浮现心头,温客行越发加快了报仇的脚步。
他明知这是一条通往黄泉路的死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在复仇行动前,先要安排好身边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小阿湘。
与自己血海深仇在身相比,阿湘不过是误入鬼蜮的游魂,她不知父母,更不知仇人,对尘世没有深切的怨念,只是误入了鬼谷,才被打成异类,在温客行看来,只要找到人间归宿,人间自然会是非分明,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他以为莫怀阳武功高强老奸巨猾,不会让门派卷入纷争漩涡,阿湘待在那会很安全,殊不知在人性贪欲面前,所有人都不能免俗,最终还是被莫怀阳断送了女儿性命。

阿湘哭诉自己对小曹隐瞒鬼谷身份,怕被揭穿的担忧,温客行听在耳中,痛在心里,想到自己之于阿絮的心情,何尝不等同于阿湘之于曹蔚宁?眼前一切的美好,就像阿湘的那个雪人,和自己追逐的一点蜜糖,太阳一出,雪人就化了,蜜糖再甜,也不过是戈壁里的海市蜃楼。
他默默地叹着气,听她提起周絮,戳到了痛处,骂她婆婆妈妈,一点不像无心紫煞。

阿湘哭着辩解道:可是鬼谷的无心紫煞见不了光啊!
温客行便允诺她不对清风剑派下手,不让她沾染任何鬼谷的事,至于鬼谷身份,隐瞒到底便是。这也是他对阿絮的态度,只要没人揭露自己的身份,他将隐瞒到底,假死局也同样,牵扯阿絮与他赴黄泉路,温客行做不到。

这个时候的他,已抱着必死决心,在身边没有几个信任之人情况下,为了阿湘的幸福,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为了阿絮的安全,一瞒到底,孤身一人踏上生死未卜的不归路,根本不给自己留退路。
向小曹托孤,就是在这种心境下发起的。
注意这一对手戏,温客行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深谙人心弱点,每一句都出口,必要达到既定效果,因此值得仔细玩味。
从房里出来,温客行从厨房招徕曹蔚宁来到当院,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
“我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捡回来的阿湘,第一次给她喂粥,就把她的嘴烫伤了——我们小时候住的那个地方,很不是人待的,我自己都顾全不来自己,本来就不想带着这个累赘,好几次都想把她给扔了。”

他叹了口气,心中涌起无限怜爱:“可这个小家伙,话都说不全几句,就像个顽强求生的小兽似的,我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嘴都烫伤了,还呲牙咧嘴对我笑,唯恐我扔下她。”
——这两段话,意图诉说凄苦身世,引起小曹怜惜之情。


果然,曹蔚宁愈发感怀:“阿湘跟我说过这些事,我知道,她长这么大,受了很多苦。”
温客行又道:“她跟着我这个人,还没长得太歪,很不容易了。阿湘其实不是我丫头,是因为我救了她,她长大懂事后,说要为奴为婢服侍我,才有了这么个名分。”
——为阿湘身份正名,明示小曹,她的身份绝不低贱卑微,以婢女自处,是事出有因。小曹又向阿湘房间方向看了看,心里更加疼惜。

温客行转过身,目光闪动:“其实我到现在才明白,不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若不是这个小家伙在我身边,暖着我心头最后那股子温热劲儿,我——(我可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将后面的话咽下,虽未及出口,个中辛酸,又怎是旁人能够体会?

“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阿湘就是我妹妹,若是倚老卖老一下子,多少有点像我的女儿……”
——由兄妹升级父女,表明对阿湘的珍视之情,亦可以长辈自居,行代女相夫的仪式了。
小曹听到这句话,责任感油然而生。

温客行顿了顿又道:“我这一辈子,没几个人对我好过,仅有的那么几个,我会豁出性命去回报,阿湘便算是其中之一。”
——给小曹施加压力,你要是待阿湘不好,我也会豁出性命不饶你。
一个手掌就能数得过来,对温客行好的几个人:阿湘,阿絮,秦淮章(四季山庄),罗姨,龙雀(已故)……大家可以补充。
这段话又再次为温客行的本性善和明辨是非盖章,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就绝对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恶徒,阿湘,罗姨,柳千巧和温客行都属一类人,都是在遭受世俗迫害后,仍对人心善义抱有希望,那么鬼谷之恶,也并非纯粹的恶,善中怀恶,恶中向善,才是江湖的真貌。

温客行道:“以前呢,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太远了。可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远了……”
他意有所指,应是复仇之事,说明他一直在暗中部署,但对任何人都不能推心置腹。
“我想这丫头,也能过上平常人的安乐日子,曹蔚宁,你能给她这样的日子吗?”
——正式索要盟誓,古代君子重诺,只要立下誓言,就必须遵守。
温客行了解曹蔚宁是君子,必定守诺重行,这才要他当面发誓。
曹蔚宁恍然大悟,忙道:“能,当然能,虽然我不能给她大富大贵,但是……”
温客行抢着道:“我不求你给她大富大贵,明日你便带她回清风剑派,但是你要向我保证,永远也别辜负阿湘这份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得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可以吗?”
——给曹指出安顿阿湘的明路,带她去你家,让你家长都承认她,并且许下永不负的重誓。

小曹醍醐灌顶,坚定不移地表态:“温公子,我明白了,今日我当着你的面指天盟誓”,他竖起手指,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曹蔚宁这一辈子,每一天每一刻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如有反悔,鬼神共弃!”
温客行提醒:“话别说的这么满,你们毕竟相识还短,她也未必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不发誓,我不逼你,但你今日既然许下了这个诺,别以为鬼神之说缥缈无依,来日你若负了阿湘,我定第一个劈了你。”
——温客行先抑后扬,虽嘴上说不逼曹发誓,但实则就是要这个誓,此誓一出,恩威并施,小曹就绝无反悔余地,并死心塌地对待阿湘。


这场托孤戏,温客行有智有谋,有情有义,并且深谙人心和人性弱点,三言两语,就把曹蔚宁拿捏得死死的——虽这曹蔚宁自己一百个看不上眼,好在容易拿捏,谅他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他看人极准,先有周絮的嘴硬心软,后有莫怀阳的老奸巨猾,再有曹蔚宁的容易拿捏,后是对蝎王、赵敬、叶白衣的因人制宜,无不表明他就是温客行,而不再是儿时的甄衍,甄衍仅代表他天真的孩童一面。这些识人的本事,一全然是在鬼谷中炼就,他能利用鬼谷中各派势力纷争,铲除异己,力挽狂澜,一步登天,在智谋和心计上,于周絮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番推心置腹后,终得小曹一心一意,温客行遂展颜开怀。


五、龚俊的演绎
在面对周絮、阿湘和小曹,甚至之前的沈慎,温客行展示了四张面孔,对沈慎嫉恶如仇,对周絮爱护安哄,时不时展露撒娇的小儿情态,对阿湘语重心长,展现了父亲对待女儿的不舍和疼惜,对小曹则恩威并施,泰山压顶,时不我待。
这一大场戏的三场小戏,一环扣着一环,每一场戏都透露着温客行当下的心理活动,和对未来时局的把控,他一人对手三人戏,游刃有余,既贡献了病中的娇弱之美,被爱人不理解的委屈痛苦,被关心后的撒娇卖萌,对仇家跑路后的愤怒,也有对女儿的万般感激和呵护,对待女婿的威严有加,这数种性格和面貌,在不到一集的戏份里,流畅表达,精彩诠释,值得数遍回味。
因此这一场戏被封名场面,我一开始还没太大感觉,这样一点点剖析下来,果不负所望,幸好没有错过和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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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 Sun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1-08-25 23:2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