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二年(3)- 取郜大鼎于宋(臧哀伯谏纳郜鼎)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
直译:夏四月,从宋国取来郜大鼎。戊申日,将郜大鼎放入太庙。
本篇共7200字, 30 图,阅读预计需要…………,欸,可能根本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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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郜鼎这件事,还要从年初“宋督弒君”说起。 正月戊申这一天,宋国发生内乱,太宰华督发动政变,弑杀了国君宋殇公和司马孔父。 三月,鲁、齐、陈、郑四国诸侯在稷地开会,商讨平定宋国乱局。然而,与会诸侯不光彩地接受了华督的贿赂,见利而忘义,不但没有替宋殇公和孔父讨个公道,反而确立了华督的宋国执政卿地位。 会后,鲁桓公赶紧派人去宋国,讨取华督承诺的东西。华督也没有食言,奉上了郜国大鼎。 郜大鼎是什么样的呢? 历代诸家都没对大鼎的模样做过注释,而且至今也还没有发现自铭“大鼎”的青铜器,所以郜大鼎的真容我们不得而知。 郜国大鼎为什么会在宋国手里? 隐公十年六月,鲁国跟随郑国伐宋,“败宋师于菅,辛未,取郜”。由此可以看出,入春秋前,郜国已被宋国吞并。郜大鼎也被宋国劫掠,终而成为了华督给鲁桓公的贿赂。 既然郜大鼎早已落入宋国手里,且被宋国送出,为什么不称“宋大鼎”,却还是称作“郜大鼎”呢? 《榖梁传》对此有解释:
郜鼎者,郜之所为也。曰宋,取之宋也,以是为讨之鼎也。孔子曰:名从主人,物从中国,故曰郜大鼎也。
郜鼎,是郜国所铸造的。“于宋”,是说鼎是从宋国取来的,本来要平定宋乱却受了人家贿赂的那只鼎。孔子说过:“器物名字跟从制造他的主人(郜),名称要跟从中原各国都认可的叫法(大鼎)”,所以称郜大鼎。
也就是说,虽然鼎是从宋国来的,但它有更早的源头,是另一个国家制造的。所以,物品不是从哪发现就随便以哪命名的。
话不能乱说,名不能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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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戊申这一天,鲁桓公恭敬地把郜鼎供奉在鲁国大庙里。
什么是大庙?
大庙,“大”通“太”。大庙就是太庙。
我们来看看“大庙”的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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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庙是做什么用的呢?
公羊、榖梁传在文公十三年“大室屋坏”条下,都有注释:“周公称大庙”。也就是说,鲁国的大庙,就是鲁国供奉开国始祖周公的庙。《论语》里记载,孔子“入太庙,每事问”。由此看出,在孔子的时代,祭祀周公仍是一件程序繁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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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郜鼎供奉在周公的太庙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呢? 我们看看《榖梁传》是怎么说的:
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乱,受赂而退,以事其祖,非礼也。其道以周公为弗受也。
在国内,鲁桓公弑杀哥哥隐公;在国外,他促成了宋国叛乱。接受了华督贿赂,用来供奉祖先,这是很失礼的。周公在天有灵,是不会接受这样的供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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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郜鼎于太庙这个事情,不是没有人反对。
《左传》记载,大臣臧哀伯特地为此事,极力劝谏鲁桓公。
臧哀伯的父亲,就是隐公五年“公矢鱼于棠”时候劝谏的臧僖伯。
同他的父亲一样,臧哀伯不仅明于礼法,也深得劝谏三昧。他的劝谏成为《左传》中的名篇,被《古文观止》等选集选入。
接下来,我们一起欣赏这篇被称作《臧哀伯谏纳郜鼎》的文字:
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
【作为君主,应该宣扬美德、杜绝邪行,以此来给百官作表率。即使这样也担心有所过失,因此宣扬美德以告诫子孙:】
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
【因此,祭祀祖先的宗庙用茅草来铺屋顶,祭祀的车用蒲草编的席子来作垫子,祭祀用的肉羹不加调味品,祭祀用的饭食用没有舂过的米,这样做,是为了昭示节俭;】
清庙:古代帝王的宗庙。《诗经·周颂》中有《清庙》一篇,“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毛诗序》曰:“《清庙》,祀文王也”。 在《战国策·孟尝君在薛》一篇中,淳于髡对齐王说“薛不量其力,而为先王立清庙。荆固而攻之,清庙必危。”齐王大惊“先君之庙在焉!”也证明清庙指的是宗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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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茅草覆盖屋顶。
大路:“路”通“辂”(lù),即“大辂”。《礼记·乐记》:“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 《尚书正义》认为:“《周礼》巾车掌王之五辂: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大辂,辂之最大,故知大辂玉辂也。” 即“大辂”就是《周礼》中所说的周王祭祀用的“玉辂”。而根据《左传》中的记载,“大路”也常被周王赐予有功之臣,如周初分给鲁公、康叔、唐叔,周灵王赏赐鲁国公孙豹、追赐郑国公孙虿。
越席:孔颖达认为是用蒲草编织的席。
大羹:祭祀供奉的肉羹。
不致:不以五味来调味。
粢食(zī sì):古代祭祀时用的以黍、稷所作的饭食。
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
【服装配饰有一定的规定,以表示衣冠制度。】
以上全部都是服饰,为了便于了解,我列举了这些字在《说文解字》、《春秋左传正义》和《汉语大字典》的相应解释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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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咱们挨个说说:
衮:古代帝王及上公穿的绘有卷龙的礼服。
《释名》:“衮,卷也,画卷龙于衣也。”
《礼记·郊特牲》:“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
《周礼·春官·司服》:“王之吉服……享先王则衮冕,……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
冕:古代帝王及地位在大夫以上的官员们戴的礼帽,后专指帝王的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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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周礼·春官·司服》,周王在不同的场合,穿着不同的礼服来搭配冕冠,即所谓“六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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黻(fú):同“韨”,又称“韠”(bì)。古代大夫以上祭祀或朝觐时,遮蔽在衣裳前的服饰。许慎认为这是上古穿兽皮遮盖下体的遗风。韨用熟皮制成,形制、图案、颜色按等级有所区别。
《礼记·玉藻》记载其形制:“韠,下广二尺,上广一尺,长三尺。”
珽(tǐng):帝王所持的玉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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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特指与公服配用的腰带。
这里的“带”,杜预认为是革带,而杨伯峻先生则认为是大带。
古代贵族礼服用带,有革带、大带之分。革带以系佩韍,大带加于革带之上,用素或练制成。《礼记·玉藻》:“大夫大带四寸。”
裳(cháng):古代称下身穿的衣裙,男女皆服。《诗经·邶风·绿衣》:“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幅(bī):此处同“偪”(bī),斜缠在小腿的布帛,自足至膝,类似于现在的绑腿。《诗经·小雅·采菽》:“赤芾在股,邪幅在下。”
舄(xì):古代一种以木为复底的鞋。
《诗经·豳风·狼跋》:“公孙硕肤,赤舄几几。”《晏子春秋》:“大带重半钧,舄履倍重,不欲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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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两图中,都无法看到“幅”,其原因就在于裳衣垂地,看不到小腿部分的衣着。
如果“幅”确是要展示于人,作为古代冠服制度的一部分的话,那么先秦的裳衣只能是下图中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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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横笄(jī)。衡不完全等于笄,《周礼·天官·追师》有:“为副、编、次,追衡、笄”,可知衡和笄为二物。笄为固发之簪,即先将头发盘成发髻,用笄固定;而衡则是在发髻上加冠后,固定冠冕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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紞(dǎn):冠冕上用以系瑱(tiàn)的丝绳。 瑱是冠冕上垂在两耳侧的装饰物,用玉、石、贝等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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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中关于紞的描述比较少,难以寻找到它的形制。只有《诗经·齐风·著》一篇,似乎可以猜测,不同阶级使用不同颜色的紞: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纮(hóng):冠冕上的带子,用于固定冠冕,防止脱落,类似于现在的帽带。按照《周礼·弁师》说法,天子的纮是朱红色,所以《礼记·礼器》中批评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关于其佩戴方法,有两种解释:贾公彦认为,先将纮的一端固定于发笄的左端,然后由颔下绕向右边,在发笄的右端固定好,余下的部分在右侧作为垂饰;孔颖达则认为,纮是从颔下向两边的发笄系上来,在脸两边都有垂下的部分。
綖(yán):覆在冠冕上的装饰,就是布包裹的那块木板。按照汉代叔孙通的说法:“凡冕以板,广八寸,长尺六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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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四个,都是冕的组成部分。《国语·鲁语下》记载,丝质的冠饰都由其夫人亲自织就:“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
臧哀伯一口气列举了这么多服饰,都是为了说“度”。那么,什么是“度”呢?
杨伯峻先生认为,度可能此处有两个含义,一个是制度、法度,此十二物尊卑上下各有制度;另一个是德度、态度,章明制度即表明道德气度。 个人觉得此处“度”与下文“数”、“文”、“声”等并列,含义不应如此宽泛,应当是表述物品的某个物理属性,而且还是数量、花纹、声音、色彩、图案之外的属性。
《国语·楚语下》中也有类似的话:“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之仪、彝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攝之位、壇場之所……”,同样是把“度”和毛色、品相、容积、位置等并列起来。
《礼记·礼器》:“宫室之量,器皿之度,棺椁之厚,丘封之大,此以大为贵也。”
《礼记·月令》:“乃命司服,具饬衣裳,文绣有恒, 制有小大,度有长短。”可见,作为名词的“度”,是可以用大小、长短来形容的。
《汉书·律历志上》:“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这里度的含义就比较明显了,就是“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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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十二物具体的尺度,只有少数有所记载,如“笏度二尺有六寸”、“大夫大带四寸”、“凡冕以板,广八寸,长尺六寸”等,但在当时每件应该都有较明确的说法,正如《礼记·深衣》所说,“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
【玉垫、佩巾、刀鞘、鞘饰、革带、带饰、飘带、马缨,用来表明各个等级所使用的数目。】
藻:杨伯峻先生《春秋左传注》:“亦作缫,荐玉之物,以木板为之,外包熟皮,以粉白画水藻之文于其上。”
率:借为“帅”,也作“帨”,佩巾。
鞞(bǐng):刀鞘。《逸周书·王会》:“请令以鱼皮之鞞……鲛瞂利剑为献。”
鞛(běng):琫,亦作“琣”。佩刀鞘上近口处的饰物。《诗·小雅·瞻彼洛矣》:“君子至止,鞞琫有珌。” 鞶(pán):革带。
厉:段玉裁认为“厉”当为“裂”,鞶带末端垂下的部分。
游(liú) :又作“旒”,古代旌旗上附着的飘带。
缨:马鞅,套马的革带,驾车用。
数:以上物品,随着级别、地位的高低而有所不同。
火、龙、黼、黻,昭其文也。
【礼服上所绣的火、龙等图案,是为了昭示其纹饰。】
文:交错的纹理,这个义项现在写作“纹”。
火:由于无法找到先秦的服饰图案实例,我们用明代洪武年间的图案代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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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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黼(fǔ):古代礼服上白黑相间的花纹,取斧形,像临事决断。
黻(fú):古代礼服上绣的黑与青相间的亚形花纹。
五色比象,昭其物也。
【五种颜色附着在图案上,昭示器物的色彩。】
五色:杜预注:“车服器械之有五色,皆以比象天地四方,以示器物不虚设。”
比象:比,比附,附着;象,象征,形象。《国语·周语中》有:“服物昭庸,采饰显明,文章比象。”韦昭注:“比象,比文以象山龙华虫之属也。”
物:本意为杂色牛,引申为各种色彩。
钖、鸾、和、铃,昭其声也。
【车上的各种铃,昭示声音。】
钖(yáng):鐊,马额头上的金属装饰物,马走动时发出声响。《周礼·春官·巾车》:“王之五路:一曰玉路,
钖,樊缨……” 说明钖的使用场合也是相当高级。也有人认为“钖”即是“当卢”,然而从出土的实物来看,当卢似乎不能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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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luán):古代帝王、诸侯车驾上有鸾铃,安装在轭的位置的车衡之上。
形制基本上是这样:上部成扁球形,正面有辐射状镂空,中有弹丸,车行进时撞击发声。下部为柄,或为长方形銎(qi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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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果按照《大戴礼记·保傅》的记载:“在衡为鸾,在轼为和,马动而鸾鸣,鸾鸣而和应”,“和”应该与“鸾”形制相同,安装在车厢的“轼”上。
铃:车上的饰铃,杨伯峻先生认为其为设在旌旗之上。但是上面鸾铃的墓中,出土了6只鸾铃和2只铃,却似乎没有丝织物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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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mg1.doubanio.com/view/note/l/public/p83383778.jpg)
根据淮阳马鞍冢2号车马坑4号车的出土情况,鸾和铃应该都在车衡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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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mg9.doubanio.com/view/note/l/public/p83383784.jpg)
三辰旂旗,昭其明也。
【旗帜上的日月星辰,昭示旗帜的光彩。】
三辰:指日、月、星。
旂(qí)旗:旗帜的统称。
《周礼·春官·司常》:“司常掌九旗之物名,……日月为常,交龙为旂,通帛为旃,杂帛为物,熊虎为旗,……王建大常,诸侯建旂,孤卿建旃,大夫、士建物,师都建旗……”即周王的旗帜上绘有日月。而下图中旗帜上则绘有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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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
【德,就是虽然简朴但有分寸,升降都有合适的数量,用纹样、色彩来标记,用铃声和旗帜来显扬,以此来给百官作表率。百官因此心存敬畏,不敢违反纪律。】
纪:《釋名·釋言語》:“纪,记也,记识之也。”
发:表现。《周易·坤文言》:“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易:贾谊《新书·道术》的说法最为合适:“缘法循理谓之轨,反轨为易。”
今灭德立违,而寘其赂器于太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太庙,其若之何?”
【现如今摒弃德行,拥立奸邪之臣华督,还把他贿赂的大鼎放置在太庙中,明示给百官。百官一旦模仿的话,如何去责罚他们呢?国家的衰败,是由百官邪僻不正引起的。而官员失去德行,是由娇宠和贿赂公然进行。郜鼎放置在太庙里,还有比这更明显的贿赂吗?当年周武王克商后,把代表天下的九鼎迁置于雒邑,尚且有人认为这么做不太合适,而现在要在太庙昭示违法叛乱的贿赂,这不是更过分吗?】
寘:“置”,放置。
章:通“彰”。表明,显扬。
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
![](https://img1.doubanio.com/view/note/l/public/p83382818.jpg)
【鲁桓公最终没有听从臧哀伯的谏言。周朝的内史听说了这件事,说道:“臧哀伯的后代应该会在鲁国枝繁叶茂、长保禄位吧。君主违背礼制,他不忘以德来进谏。”】
臧孙达即臧哀伯的名。
有后:有后嗣。《左传》、《国语》里的诸多“预言”都是以“有后”、“无后”来判断,先秦时代对于后嗣的重视可见一斑。
内史:周朝官名。《周礼·春官》中有“内史”一职,负责“诏王治、策命诸侯、赞制禄、书王命”等事务。 不仅在《左传》中出现内史过、内史叔兴等人,“内史”这一职官也在西周金文中得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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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是因为其中包含太多的先秦名物。
对臧哀伯来说,列举的都是身边能见到的物品;但是对三千年以后的我们来说,这些名物却成了阅读的障碍。但是,一旦我们了解了这些名物,以及它们背后的礼制,这些名物可以成为我们溯流而上,打开先秦文化宝库的钥匙。
![](https://img1.doubanio.com/view/note/l/public/p83382819.jpg)
最后,我们回过头来,再一起看看这段谏文的结构: 1 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
2 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
3 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
4 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
5 火、龙、黼、黻,昭其文也。
6 五色比象,昭其物也。
7 钖、鸾、和、铃,昭其声也。
8 三辰旂旗,昭其明也。
9 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
10 今灭德立违,而寘其赂器于太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
11 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
12 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太庙,其若之何?
1句开篇明义,提出观点“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从“昭德”的角度开始论述;2-8句从“俭、度、数、文、物、声、明”分项展开“昭”的内容;9句总束2-8句,论述“德”的表现,又与1句“临照百官”相呼应。10句回到“灭德立违”的当前状况,与1句反面对照,指出置郜鼎于太庙对于百官的错误示范;11句从官员失德引申到国家之败;12句举武王迁鼎的例子,不仅仅是举例论证,也有抬出祖宗来震慑的意味。10-12句“太庙-国家-王朝”层层递进,三个反问,加重语气,有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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