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长日将尽(The Remains of the Day)
故事以管家史蒂文斯的视角,以他旅行为契机,他记录下了旅途中的所见所想。虽然章节是按其旅途顺序编排,但故事更像是对自己管家生涯的回顾,这也契合了书名——The Remains of the Day。
史蒂文斯是一名认真仔细,严谨有时甚至有些古板的管家,他对自己的职业有着深深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在旅途伊始,史蒂文斯就在思考:什么是伟大的管家?以及“尊严”为何物?在叙述与父亲、达林顿勋爵、肯顿小姐等人的交往中,这两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史蒂文斯脑中。
在史蒂文斯眼中,自己无疑是一名成功的管家,最辉煌时手下有很多员工,而且参与了两次能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府上会议,自己为历史的推进贡献了小小的一份力。有意思的是,两次会议都与史蒂文斯的私人生活产生了冲突。第一次会议中,史蒂文斯的父亲中风去世,史蒂文斯没能见到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无法亲自为父亲合上双眼;第二次会议中,肯顿小姐接受了他人的求婚。对于史蒂文斯来说的两件人生大事中,他都用极大的克制力和敬业精神坚守自己的岗位——这或许是伟大管家所应具备的素养,正如他自己说道“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一架梯子,而更像是一个轮子了,……,以这些豪门巨宅为轴心而转动,……我们所有这些拥有职业抱负的人,莫不竭尽所能尽量靠近这个轴心为志向。”(P152)但当达林顿勋爵因与法西斯走得太近而身败名裂时,轴心垮了,史蒂文斯的内心几乎是垮了。尽管,史蒂文斯仍非常努力地想服务好达林顿勋爵的后一任主人美国人法拉戴先生,但他“真是已经竭尽了全力,可就是没有用。我能够付出的已经全都付出了。而我把它们全都奉贤给了达林顿勋爵。”(P315)这里的它们应该既包含了自己的精力与年华,也包含了家庭与情感甚至自己的“尊严”吧。
故事的结尾,史蒂文斯一个人坐在长凳上想通了“总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往回看,总是自责我们当初的生活并没有尽如人意,终究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现实的残酷肯定还在于,除了将我们的命运交付到身处这个世界的轴心、雇佣我们的服务的那些伟大绅士们的手中外,归根结底,我们别无选择。”(P317)然后,又开始琢磨起如何能更好地服务于新主人。
与石黑一雄的其他作品相似,《长日将尽》行文十分冷静克制,但却始终弥漫着一股无法排遣的伤感。一个自以为成功的管家,在人生的后半程回顾过去时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伟大”被世人误解与唾弃,而自己的个人生活也在维护职业中的尊严时被消磨殆尽。最终,能让自己容身的只有工作,而这份曾经自认为胜任的工作,现在也让自己如履薄冰。当史蒂文斯在落日时分,一个人静静思考这些的时候,尽管他仍积极地在想如何改进自己的工作,但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他用自己建立起来的外壳内,却是一个老人的沧桑。
“在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P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