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芝的体队廿年(一)
雅芝头遭到市里是父兄观潮踩着脚踏车带出来的,当年的观潮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呼哧呼哧从早上一直骑到晚上,当然雅芝的屁股也坐疼了,可是前面的路上都是雅芝未尝见过的新鲜事物,十六岁的她扎着麻花辫,脑子里期盼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远离那个村子,她觉得有万般的好处,没有拘束,没有贫穷,没有做不完的针线活,没有姐妹们之间的争吵。她抓紧了一些兄长的衣角,她也暗暗发誓,留在城市,与乡土断绝吧!当然那个时候村子还没有通上电话,全靠信件联络,而母亲却不识字,父亲也难得识几个字,自然也容易实现。
她是姐妹之中第一个离开那间简陋的草房来到城市的,那刚到的第一晚上她没怎么睡着,屁股疼得厉害,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想着未来,她想将一切过去抛之脑后。随后的生活在逐渐打破她的陈旧世界观,好像睁眼看世界的林则徐,她从没想过用钢筋水泥盖的房子,几百平米的百货市场。她也从没想到取水不用再去河塘,一个开关就能放出水来。她也没料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组织,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教练把学员训练成是三头六臂、身轻如燕。她做着没有技术含量的重复的机械劳动,但她是快乐的,因为她是自由的,同时她又是年轻的,相比过去每天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日子,她每日食宿不愁,另有积蓄,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个子虽小,但在体队食堂工作的时候比谁都要卖力,她的身材也丰腴了许多,一方面归功于运动员伙食,另一方面心境也与之前不同。她日常习惯总是晚饭后拉着同事去各训练馆绕圈,然后咋舌和议论纷纷。“这么小的孩子便来训练,童子功啊”“是呀,身体柔得像面条”“你看,一个后空翻就能翻到一个人肩上站立”“这教练根本不怕孩子们疼”“那底下的流这么多汗都不让动一下”,雅芝最爱看的就是杂技,一看便觉得新鲜刺激,她想这些都该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可是他们做这些事有什么用呢?算了,管他,反正国家培养,有钱。每周周末,雅芝去涵湖是雷打不动,没管刮风下雨,她总是蹬着新买的自行车去景区游逛,要一直到天黑才得回去,她有时也犯些小糊涂,比如忘记带自行车证车辆被扣押,着急得她哇哇大哭,除此小事之外,她再无所烦恼,日子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