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女人》长篇小说连载
十二、2
现在早已过了正午,乔二哥礼让客人进家吃饭。
杨贵申说不忙,要老五跟自己再去走走。
乔二哥和张总来到餐厅,刚坐下就问:“怎么回事儿?”
张总一脸复杂,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在吃饭、喝茶时,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干净净,没有添枝,也没有加叶,一句都没落下。
乔二哥一直仔细听着,没有插话,眉头倒是越拧越紧。
张总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说:“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很难相信杨老师所说的一切。经过这几件事,我觉得杨老师不但精通风水术,相面术也很高,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问他什么事后,马上就能得到答复。我读过一些易学书,占卜最快的要属《梅花易数》,运算、起卦,然后再占卦,即便是一个大师级的,也不会在三五秒之内完成。”
“先生的水准我倒不怀疑。”乔二哥心里也很矛盾,说:“他说这里有问题,那老爷子也说有问题,别的风水先生都说有问题,难道是真的?”
张总:“看得出来,杨老师是一位有操守的人。”
乔二哥点了点头。
张总:“七妹不结婚,小榕至今也不找男朋友……”
乔二哥叹了一口气:“闹心!”
张总:“当然,这样的事全信也不成,一点儿都不信也不成。”
“办办也成,求个心里安慰吧。”
“现在还谈不上办,我担心的是先生不肯接。”
“有什么要求?”
“他有些发怵。”
“我理解,各行有各行的忌讳。张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有考虑,破财免灾嘛。”
“他不是冲着钱来的。”张总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尽量让他接,另外,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他这个学生也不简单,好像比他的水平都高,可能是不想在老师面前显摆,……当然,如果实在不行,只能由乔董出面了。”
“不成!这事儿不能让我家里的任何人知道。”
“你我恐怕没那么大的面子!”
乔二哥满眼疑问地瞅向张总,还没等到回答,就听到“二舅——,张总——”的叫声,看到外甥女和父母回来了,只好打住话题。
小榕进门就告诉二舅说姥爷在马背上如何如何,比年轻人一点都不差等等。她搀扶两位老人坐下,端起茶壶倒上水,又给大舅和张总添满。她手勤快,嘴也勤快,灿烂的笑脸和充满亲情的言语顿时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进入到了欢畅、愉悦的氛围里。
她离开客厅,上楼回自己的房间,越往上走感到空气越来越凉,进到三楼客厅,见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了看南面的窗户,没有发现哪扇开着,就叫了一声“小姨”,听到了答应声,顺声朝北边的卧室走去,还没到门前,已明显感到跟外面的温度一样了。她进屋看到窗帘拉着,只留着一扇窗户,光线很弱。
七妹半猫着腰,正在朝窗外拍照。卧室的窗户开着,走廊上的窗户也没关着,一股股冷气不断涌进。
小榕见小姨穿得很单薄,关切地说:“不怕感冒啊?”
“机会难得,不能错过。”七妹只顾拍摄,好像没太在意温度。她不断变着相机的焦距,拍着,说:“免费的模特,比专业的还专业呢。”
“模特?哪儿来的模特?”小榕这才注意窗外:小山包上,一位戴鸭舌帽的老人,挺直地站在上面,面朝着东南;一个穿军用绿大衣的男人,坐在旮旯前,左肘拄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手指夹着烟,眯着眼,一动不动。
“思考者——发愁人——晒太阳的人。一点儿都不做作,非常真实!”
小榕一看就是一惊,急忙来到窗前,扒着窗框又仔细看去。
“会被发现的!”七妹焦急地阻止着。
小山包不高,相距又不远,上边的枯草叶子都显得清清楚楚。
“五叔——”小榕拉开窗帘,又蹦又跳,挥手喊叫着……
从看到航拍图开始,杨贵申脑子里对别墅的风水就有了一个大致轮廓,经过实地查看,觉得地下有“东西”存在,再加上大片儿老人讲得传说,认定就在后院、小山包前原来的枯泉下边。凭他多年来的经验,如果清除的话,费不了多大的劲,也伤不了自己,只是比较麻烦些。
现在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并不是别的,而是老五的“跟头”。他不认为是偶然,这里边肯定有问题。什么问题?自己一时还不解释不清,所以,不能下结论,更不能盲目接活儿,否则的话,一旦遇到自己所不能处理的突发事情,后果不可预想。
这些年,他曾跟老五给人看过无数的阳宅,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还没做什么的时候。在他的意识里,老五的“跟头”是不合理的。
他围着这一带溜达着,对跟在后边的老五不理不睬,走了一圈又一圈,当再次爬到山包上时,感到小腿肚子又酸又软,一步都不想走了。
当在老五坐下抽烟时,杨贵申站到了小山包的顶端,双手握于腹前,面对着小楼,……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来。他望着枯泉的位置,回想着来到这里后的每一个细节,自己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其结果还是令他百思不解。后来,他开始琢磨起该接不接这个活儿,不接的话可以拍屁股走人,可是,对得起张总吗?人家可是帮了村里大忙的人啊,这会让人家怎么看自己呢?
他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做,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五叔”。他转眼抬头看见窗户里有个姑娘正朝这里招手,又见老五猛然站了起来,挥手叫着“榕儿”。他的心一下亮堂起来,脸上露出轻松地微笑。
“五叔,我去接您——!”小榕喊完就不见了。
“这是我侄女的家!”老五欢喜得不得了,赶忙搀扶着老师走下小山包。
小榕咯咯笑着跑过来,拉起老五的手,那个亲切劲儿就别提了。
老五给侄女介绍身边的老人,说:“这是杨老师,你爸爸的老师,快叫爷爷——”
“杨爷爷好!”小榕对老人甜蜜地一笑,又深鞠一躬。
“至忠的闺女,像,一辈儿一个,太像啦!”杨贵申一脸慈爱。
老五笑眯眯地说:“五叔跟杨老师进京赶集,饿了,转了半天找不到饭馆儿,只好投奔亲戚来了。”
“哎呦呦,五叔说得好可怜!”小榕拉着老五的手直晃。
老五:“五叔真饿里慌啦。”
“走,去、吃、饭!”小榕挽起五叔和杨贵申的胳膊就走。
乔家对老五这个亲戚和杨老师真是热情接待,如果说乔母“看着闺女敬女婿”的话,那么对心肝宝贝的亲叔叔更是热情有加,首先询问起小榕爷爷奶奶和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又打听老五的孩子,听说都在上大学,高兴的不得了。她们老俩在老五面前本身又是长辈,亲情是真实的,语言是亲切的,让人感不到一点儿生疏或虚假的客套。
老五称乔家两位老人“大爹大娘”,这在老家是对兄弟丈人门或姐妹婆家公婆的尊称。问他们二老吃多吃少、身子骨怎么样,一天活动多长时间,语言朴实,表情拘谨,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憨厚的农村人。
杨贵申坐在乔家父母对面,两边有乔大哥、乔二哥和张总坐陪,主人的热情使他不胜感激。
小榕坐在姥爷姥姥中间,说五叔到了北京就爱吃炸酱面,又说外面没有大舅做的好。她拉起大舅的胳膊就走,嘴上央求着,还说五叔已经饿坏了。
“哎呀喂,闺女,叔叔是亲的,舅舅也不是后的。”乔大哥乐呵呵地朝厨房走去。
张总给杨贵申续着茶,亲切地交谈着,其实心里在想乔董和“左先生”的关系。
五年前,他到北京很久才知道乔董是单身,听属下说小榕的父亲是一个边防军战士,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后来又听说是一个和她一起插队的知识青年,人家回到原来的城市,已经有了家庭。还听说她不结婚都是为了孩子。现在给他的是“破镜重圆”的感觉,也想象得出乔董很在意小榕的父亲。
时间不长,乔大哥做好了饭,小榕陪着五叔和杨爷爷去了餐厅。
张总对乔二哥说:“这下好啦,我们不用担心什么了。”
乔母问二儿子:“有什么事儿吗?”
乔二哥瞅了瞅张总,觉得对父母、大哥没什么可隐瞒的,说:“你来说吧,没关系。”
张总以前办这事没有大张旗鼓,也算不得偷偷摸摸,只是跟乔二哥单独商谈。这次听乔二哥说不让家人知道,他心里自然明白,毕竟这不是普通百姓人家,回避当然有回避的道理。
现在他一听说要自己跟老人讲,也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他就把这个别墅的风水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另外又说了说杨老师的本事,当然,都是他亲眼所见和经历了的。说完后,他等老人们的咨询,同时,也有了担心。
乔父靠着沙发不语,不声不响地喝茶,那张脸很平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反应;而乔母就不同了,当听到“绝户”一词时,脸上的表情已显出紧张和焦虑。的确,大女儿、小女儿和外甥女的婚事伤透了她的脑筋,上了年纪,扛不住生气,虽说不天天挂在嘴上,一见到她们,心里总是不免一沉。
她听说杨老师可以清理清理“宅子”,能使“风水”正常运转起来,眉心的疙瘩才稍微舒展了些。
“如果按杨老师说得去做,多久见效?”乔二哥问张总,他好像猜透了母亲的心思。
张总:“杨老师说快则三天,慢则一集,也就是五天。”
“立竿见影!”乔二哥又像替父亲问道:“仪式的动静有多大?”
张总:“这个他倒是没说。”
乔父对老伴儿说:“我们去广州住几天。”
张总心中的担心没有发生,他真怕老爷子干预。
以乔父的身份,一个唯物主义者,对阴阳风水是不相信的,即便是阻止这种迷信活动,也不为过。他的脾气非常柔和,无论是过去在机关还是在家庭里,没有斥责过下属,也没打骂过儿女,退下来后算得上是颐养天年,更少过问儿女们的事了。现在他知道了这个情况,当然不会激烈反对,更不会热烈拥护,而是采取了主动“回避”的态度。
张总倒有些不安起来:马上要过年了,还要烦扰两位老人离家远行,会惹得乔董不高兴,自己难免要受责备。他站了起来,对乔二哥说:
“我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