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像雪在下

关于高考，我有两个至今为止都非常清晰的回忆。

2014年，我刚刚升上高中。高考前的一个星期，我们正在教室里做眼保健操，广播却突然被人关停。

教室外随即变得无比嘈杂，人群开始在走廊上狂奔，伴随着阵阵呼喊。我从课室里跑了出去，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奋力踮起脚尖，越过前面男生毛绒绒的板寸。

看到了，试卷。

很多的试卷，无数的试卷，数不清的试卷，从楼顶往下散。炎热的6月，我仿佛在南方看到了一场大雪。有人伸手抓住了一张卷子，展开来看，“物理月考”的标题下，大大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许多的高考加油。

谁是发起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又如何能逃开学校的监管？这些一度让我十分困惑的问题，到至今都没有答案。我只记得那些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试卷和课本，打着转往下落，逐渐铺满了楼底的草坪。

2016年，我进入了高中生涯最后的一个学期。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是一个十分沉闷的夏季。南方的教学楼常常设计成“回”字型，由下至上，就是一个狭长的桶。我站在走廊上望着方形的天空和对面课室里的同学，总感觉时光漫长，总是盼着结束。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四周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下课铃打响后，大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收拾书包，反而聚集在了走廊上。

课室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很多点亮的手电筒。楼层震动，“高考加油”的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拿着班旗在空中挥舞，唱起了海阔天空，用卷子折成的纸飞机伴随着歌声从窗户中飞出，在晚风里扶摇直上，逐渐融进黑夜。

很多年过去，每到高考，我还是会回想起这些可爱又浪漫的反叛。

想起那天晚上有人咒I骂老师；有人悄悄牵手；有人一气之下把课本扔出窗外，又乖乖地去草丛中把它捡了回来。

我会想起那个走廊，老师愤怒地拨开人群，卷子像雪在下。

学生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憧憬和希望，未来闪着光在远方招手。

我听到有人在大喊，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