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4 影的告别

深夜下楼扔垃圾，抽根烟。发现今晚的天空格外蓝，快满月了。

很久没见到这么亮的月亮。照出微云的流动格外清晰，显出云层的厚薄，也显出建筑、人、树和草的轮廓。迎着月亮走了一段，走到一片黑暗地带，周边泛出盈盈的蓝。回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坚定柔和。

看着它往回走，发现人可以同时有许多个影子。惊讶于这件事如此平常，理所应当，却又藏得那么深。走过一盏盏路灯，其中一个影子转动，消失，再次出现。而月亮的影子起了浓淡的变化，又一直在那。

柏拉图的洞穴有几个光源呢？有的影子比别的影子更真么？做这样的甄别几乎是枉然，是虚空。但正是虚空填满了许多有限的生命。更不用提人类特有的艺术，影子的影子，伟大的自娱自乐。

在鲁迅的年代，影子与人的关系更亲近吧。多少个晚上，他独坐书房，伴着一盏小灯。到小院透口气就看到月光下的影子。哪怕是很弱的月光，也有微弱的影子。《影的告别》写于1924年9月24号，农历是八月廿六，月相近于蛾眉。那来告别的影子也许就是这微弱的一个。彷徨在明暗之间，然而绝对的黑暗也不可得，于是无从灭亡，哪怕它想。它彷徨的「无地」是天上光体与大地之间的空间，并非实有，亦非虚妄。也就难以真正告别，因为形体也是这个空间的存在，语言、意识，甚至告别本身，都在这里，难以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