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5.24
和朋友玩到现在,正在打车回去的路上,很少能见北京道路这么通畅的时候,风从车窗开的小缝里呼呼吹进来,眼睛想闭又不敢完全闭上,消磨时间所以写点儿。
吃完晚饭我们几个沿路边乱走,想找个还在营业的酒吧或者咖啡店歇歇,寻了很久寻不到。国贸一带的楼通通又高又亮,走近了发现门户都禁闭,人跟高楼一比小得可怜,券啊商的牌子高高挂在头顶。我们抬脸巴巴地往上看,整个人浸在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繁华里。
我觉得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爱上这样的地方,爱上这种地方的工作和生活,因为它没有人情味。数字就没有人情味,绩效也没有,所以我讨厌它们。工作的两年总在各种时刻忽然产生“我在被数字奴役”的感觉,又不敢细想,怕真想出个答案来,从此再哄不了自己去接受所谓的现实。
现实是我要走,从呆了五年早他妈呆够了的地方逃跑。但现实也是,离别关头我竟还有一点温情和不舍,无人街道上穿过车窗吹响的风,被我幻听成北京沉默的呼吸。离别是一场过往痛苦的净化仪式。
想到了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比如工作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改了又改最终放弃的三行情诗策划案,后来规模一缩再缩,由另一个同事接手匆匆加在暑期课前只做了个噱头。再比如前年加班最猛的冬天,见到了无数个北京快零点的夜,车在四环风驰电掣,我在冬天也坐后座吹风,浑身因为疲惫产生一种病态的燥热和兴奋,要靠风吹好久才能消除。对了,那时候还在嗑cp写同人文,每到这时便灵感爆发,可惜只能想想,没时间写,一直熬到周日下班的晚上才抱着电脑躲在床上猛敲键盘。
最后这些故事和故事里的人离场得都很仓促,靠它们来支撑自己的我也是一样。
但我还是羡慕故事,羡慕有始有终的情绪和生活。故事里的离别用几行字就能结束得干干净净,人永远也做不到这点。如果感情和记忆可以分段切除就好了,我把这几年占了绝大对数的孤独、受挫、崩溃、迷惘都打包扔掉,那样就好一些,就好像只是做了个梦,醒来我还崭新,勇敢,天真,骄傲又年轻。
小时候去乡下过国庆,装模作样带了一堆作业又原封不动再带回去。回家往往是吃过晚饭,大家都挤上爸爸的汉兰达,妈妈抱弟弟坐副驾,外公外婆坐后座两边,我和表姐挤中间。躲过乡间格外野性十足的电瓶车和三轮车,七拐八拐地就能上高速,我特别喜欢看那些粗短的防护栏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划过,像一小面绿色的矮墙。看不了多久我就会困,妈妈说你睡一会儿,醒来就到家了。我就听话闭上眼,心里惦念还没写完的作业,靠在外婆肩头睡觉。
外公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乡下也很久没有再去,我再也没有作业要写,只能在梦里念念那面并不存在的短墙。绿色的矮墙,隔开另一面是无法再见的人和时光。我闭上眼睛跨过去,因为妈妈说过,醒来就该到家了。